第五十二章
同床異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陸鶴躺在床上,幾乎感覺不到孫氏的存在,她太安靜了,只有淺淺的不平穩(wěn)的呼吸聲,在輕輕地告訴陸鶴,身邊躺著另外一個人。
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陸鶴說是不失落是假的,不過想來也是,那么多年的冷落甚至是輕視,短短幾日就不計前嫌,怕也是不可能的。
可能自己暫時離京,對她來說也是輕松些的吧。
陸鶴想著,就算一句話不說,有她陪在身邊也是知足了,這樣想著,心情平和了許多。
孫氏猶猶豫豫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陸鶴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國公爺,阿熙的婚事若不然還是緩緩吧,她年紀還小,不著急,我看她對那個周公子也沒什么意?!?p> 陸鶴何嘗不想讓阿熙多在身邊陪伴自己一段日子,多補償她一些,可是現(xiàn)在的局勢,讓她早些和國公府離得遠些,對她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你不舍得阿熙,我也不忍心的,但是……早日把阿熙的婚事定下來,對她自然是好的,你要信我,我定不會害她的?!?p> 孫氏沉默了。父親是一品大員,就算孫氏是個女人家,也能猜到一二分陸鶴的打算的“不僅是我自己舍不得,還有阿熙,她大了,有自己的意愿,我只是不愿意強迫她。”
陸鶴想了想,伸手抓住了孫氏的手掌,孫氏僵硬了一瞬間,到底是沒有掙開。
“我離京之后,其他的宴會什么的能推就推,在自家府邸還安心些,不管外面有什么風聲,都不要理會,你只需要記得我會好好回來就是了?!?p> 外面的月光仍然安靜柔和,一如此刻的京都。
陸國公府的人并沒有去送陸鶴,他們從京郊的虎威大營出發(fā),女眷畢竟還是不適合去的,只有陸宴和陸卓很早就起身,陪著陸鶴出京。
等陸宴和陸卓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午時,陸宴匆匆走近,對著孫氏說“父親已經(jīng)離開了,大軍行軍速度預計會很快,大概一個月左右就能到邊疆了?!?p> 陸桉看著一臉平靜母親,心頭莫名涌上一股慌亂,那股慌亂帶來的是無邊的恐懼。
許是計算著陸鶴和衛(wèi)將軍已經(jīng)到了邊疆,宮中派人來請孫氏入宮。陸桉心頭的慌亂更重了些“父親剛到邊疆怎么就有人來了,母親若不然我陪你去,我也安心?!?p> 孫氏安慰的拍了拍陸桉的手“你這是做什么,我想衛(wèi)夫人應該也會一同進宮,有什么值得擔心的呢?!?p> 衛(wèi)夫人?衛(wèi)廷自從衛(wèi)將軍離京之后,除了幾封書信,再也沒有露面過。
對,衛(wèi)夫人應該也會進宮,陸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擠出微笑“那母親要自己小心?!?p> 孫氏安撫的笑了笑“你這孩子,不大一個人,倒是這么愛操心?!?p> 孫氏收拾好了,就隨來人進了宮。
陸桉的表情再也撐不下去了“錦官!去找衛(wèi)廷,不管他在哪,都要馬上見到他,快去!”
錦官愣了一瞬間,連忙應承,和花重一起出了府邸。
陸嬌走進來,看著陸桉的慌亂,禁不住笑了一下“妹妹這是做什么,進宮面圣是他人求不來的福氣,怎么到你這就好像洪水猛獸一般了?!?p> 陸桉怒極反笑,指著陸嬌罵了一句“你個蠢貨,父親剛到邊疆母親就被召進宮,你以為是什么好事不成,這段時間你最好給我安安分分的,我可沒閑心和你斗?!?p> 陸嬌這才反映過不對,看著陸桉憤怒的雙眼,一時心虛,閉口不言。
府里的爭吵,孫氏自然不清楚,可當她自己一個人進了乾清宮,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妥。
看著煦安帝虛弱的躺在龍榻上,孫氏不由得皺了眉,緩步上前行禮“臣婦拜見皇上,皇上萬安。”
聽到孫氏的聲音,煦安帝悠悠清醒過來輕咳幾聲“咳咳,素素你來了啊?!?p> 聽著煦安帝自然而然喚著自己的閨名,孫氏更覺得別扭“不知皇上,喚臣婦前來所為何事?!?p> 煦安帝似乎才聽清她的自稱,自嘲的笑了“對了,你是臣婦,朕叫你來做什么呢?”目光轉(zhuǎn)向?qū)O氏“朕許多年沒有這么近的看見過你了,你變化很大?!?p> 孫氏沉默著沒有回答,心里更是疑惑。
煦安帝好像陷入了回憶一般“朕第一次見你,你那么小,整日圍著陸鶴轉(zhuǎn),要他陪你玩,朕那時候還是太子呢,不能和你們兩個小娃娃一樣,無所顧忌的瘋跑?!?p> 想起小時候,孫氏面容柔和了許多“都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陸鶴年輕時常年不在京城,朕見到你的時候,比他多多了,你自小就好看,從小到大你性子變了很多,小時候活潑,豆蔻之年嫻靜,不過怎么看都是好的。”
“臣婦惶恐。”孫氏是真的怕了,她怎么也沒想到煦安帝會和她說這些事。
“你怕什么的,朕巡檢了一年的河道,受到先皇夸獎,朕什么都沒求,朕和先皇說心悅太傅家女兒已久,先皇最忌諱與大臣勾結(jié)的皇子,可朕顧不得了,朕想娶你。先皇終于同意了,朕歡歡喜喜的去和太傅商議,才知道你居然拼死都要嫁給陸鶴?!?p> 說到最后,煦安帝就用力的拍著床板,最后放松下來“不過沒關(guān)系,朕讓你嫁給陸鶴,讓你看看你等了那么多年的人,究竟愛的是你,還是那個會寫信給他的人。”
看著孫氏震驚的面容,煦安帝突然笑了“你看,朕贏了,陸鶴愛的終究不是你?!?p> 外面陽光和煦如春,孫氏卻覺得徹骨的冰冷。
已經(jīng)一個時辰了,不知道母親到底怎么樣,陸桉在屋子里焦急的轉(zhuǎn)著,衛(wèi)廷進來的時候,陸桉還怔愣一下“你怎么才來啊,你……這是怎么了?”
衛(wèi)廷雙頰深陷,嘴唇蒼白,看著陸桉的一瞬間才放松下來,一下子倒在陸桉的懷里“沒事的,最近有些累,沒來看你,莫要怪我?!?p> 陸桉雙手顫抖的捧著衛(wèi)廷的臉“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能成這幅樣子?”
衛(wèi)廷明顯不愿意提起這件事,勉強掛起笑容“不說這個,你叫我來是有什么要事?”
“母親被召進宮,想著衛(wèi)夫人應該也是一起……”還沒等陸桉說完,衛(wèi)廷握住陸桉的手,緩緩用力“皇上已經(jīng)臥床不起了,就連大臣都有好幾日未曾召見過了,而且,我母親沒有收到任何進宮的旨意?!?p> 一瞬間,陸桉的臉上血色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