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現(xiàn)在是23點整,校門口設置了門禁,滴滴車司機不能進來。
宿舍離校門口有很長一段距離,舟舟到處找著單車,卻沒有找到一個,情急之下她給年楷打了電話。
年楷騎著摩托,風風火火地帶著林悅出了校門,直奔市中心醫(yī)院。
后座上,手機鈴聲不斷響起,林悅看了一眼,是詹森杰的來電。她沒有接,把手機調成靜音。
“誰的電話?怎么不接呢?”年楷在前座問。
“推銷的?!绷謵傉f完,把手揣進衣兜,“好冷?。∥夜烙嬕宦反颠^去,不用打疫苗了,直接掛吊瓶了?!?p> 年楷解釋:“沒辦法,摩托車就是這一點不好,你要不把嘴閉上,冷風就不會進去?!?p> “我以為你讓我shut up.”林悅笑著說。
年楷戴著口罩,露出彎彎的眼睛。
到了市醫(yī)院,年楷一路小跑,幫林悅掛號,取藥,帶她到防疫站。
林悅雖然只和年楷見過幾次面,但年楷親歷親為,像親人一樣,把她照顧的很好。
“謝謝你?!?p> 年楷跑得有些著急,他喘著氣說:“沒事,你進去打疫苗吧,我需要幫你拿什么東西嗎?”
林悅搖搖頭。
打完疫苗后,林悅在房間里用棉簽止血,年楷站在門外等候。詹森杰又來了電話,她沒騰出手,就不管了。
十分鐘后,林悅穿好衣服從房間出來,剛走幾步,連打了兩個噴嚏。
年楷問:“要不打個車到校門口,然后咱們走著進去?!?p> 林悅吸著鼻子一個勁兒地點頭。
車里開著暖風,沒有室外那么寒冷,街上的霓虹燈照著空無一人的馬路,很多店鋪都打烊了。
“上次遇見你是在校醫(yī)院,這次又是在市醫(yī)院。”林悅坐在后排說。
“可能我觸了你的霉頭了吧?哈哈哈……”
“今天多虧了你的摩托,不過,你為什么要騎摩托?”
“我們樂隊偶爾會接門店的商演,但都是很低層次的那種,并沒有拿多少錢,但很鍛煉人?!?p> “你是學什么專業(yè)的?”
“臨床醫(yī)學?!?p> “醫(yī)學?你要學五年嗎?”
年楷笑著說,“對啊,但這不是關鍵,問題是我學醫(yī)當時是聽從家長意見的,但當我站在舞臺上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夢想是什么了!我喜歡音樂,咱們學校好像沒有專業(yè)的音樂學院吧?”
“沒有?!绷謵偮牭萌肷?,她覺得身邊有很多同學已經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而自己還在徘徊。
窗戶逐漸起霧,窗外的景色逐漸模糊,林悅又開始迷茫了。
從校門口到宿舍的那段路,雖然漆黑寒冷,但年楷一只朝氣蓬勃地分享著自己的音樂,自己的樂隊,還有畢業(yè)后的打算。
林悅喜歡聽別人夸夸其談自己的理想,每當融入別人的情緒時,她也好像變成了一個理想主義者。
快到宿舍了,林悅又多次感謝年楷的照顧,“不好意思,害你明天還要去取一趟摩托車?!?p> “沒事的!你以后別玩那些貓狗了,很多都是患病被帶到實驗室做實驗的?!?p> “你們會不會解剖?”林悅睜大眼睛問。
“嘿嘿,我知道你們女生都不敢看?!?p> 年楷揮手道別,宿舍樓已經熄燈了,林悅躡手躡腳打開宿舍門。
“surprise!”姜迪打著夜光燈。
林悅抬頭一看,大家都坐在床上等她回來。
“你好了嗎?”蘭歆爾打了個哈欠。
“沒事了吧!”舟舟壞笑著,“你不接某人電話,人家給我打過來了?!?p> “你怎么說?”
“我說,年楷騎摩托把你送過去了?!?p> “真的?”林悅踩著架子,爬上床問。
“怎么可能,我怎么會讓你們的愛心出現(xiàn)裂痕呢?”舟舟搖擺著身體。
“姜迪都快吵死了,一直問你會不會得狂犬病?!碧m歆爾躺下,把被子拉過來,安安穩(wěn)穩(wěn)地開始睡覺。
606一直都是這么溫暖,已然成為密不可分的整體,你的癖好,你的身體狀況,你的男友,還有你的小心思,都透明化了,這種默契是你在遠離家鄉(xiāng)的日子里,得到的第二個家的溫暖。
新的一周開始了,明言嘗試著和媛媛和好,上完課后,他在大廳等她。
媛媛從遠處過來,看到明言后放慢了腳步。
明言起身,笑著走過去。
“一起去吃飯吧?!?p> “行。”
明言沒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也如此冷漠。
食堂里人山人海,明言緊緊跟在媛媛身后,和她打了一樣的飯菜,兩人好不容易找了個座位坐下,旁邊恰好是一對鬧別扭的情侶。
明言起身說:“我們要不換個地方吧?!?p> “就這兒了,別的地方沒位置了。”媛媛語氣低沉。
“好?!泵餮怨怨缘刈?,旁邊膩膩歪歪的聲音讓明言沒有胃口。
旁邊的男生抓著女友的手,“寶貝,你別生氣了!別生氣好不好?答應我!答應我!”
明言扶著額頭,看了一眼媛媛,她正大口吃著飯菜。
“你那蜂蜜賣得怎么樣了?”媛媛嚼著菜問。
“還行,比水果賣的好,但是做公益,沒什么收入?!?p> “我最近在幫‘高數(shù)叔’賣資料,感覺也比你那水果賣得好?!辨骆乱恢钡皖^吃著飯菜,表情冷冷的。
“要不是‘果淘’先入為主,咱們其實可以賣得更好。”
媛媛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明言,咽下嘴里的飯,“是你,不是咱們,那是你的夢想,是你的目標,不是我的?!?p> 明言的笑容褪去。
隔壁桌的女生瞥了一眼,收起眼淚,對男友說了一句:“要不,我們先走吧?!?p> 食堂的人越來越少,蔣媛媛今天胃口大開,第一次吃完了所有的飯菜,明言沉默著坐在對面,盤子里的東西一口沒動。
媛媛指著明言盤子里的東西說:“怎么不吃了?太浪費了!”
明言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味同嚼蠟。
“明言,我們太不一樣了,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嗎?”
明言又吃了一口米飯,他依舊沉默著。
媛媛繼續(xù)說:“你追我的時候,你說我們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都相同,今后可以一起追逐夢想??晌覀冊谝黄鹑绻皇且驗槿^相同,只是為了追逐夢想,那等到三觀不同,等到我累了,追不動你的夢想的時候,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明言聲音顫抖,“媛媛,其實我們可以……還可以……”他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又夾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
“我先走了?!?p> 媛媛把盤子放到收納區(qū),從門口出去的一剎那,她的眼睛是模糊的,她不想解釋因為幫他賣東西,高數(shù)差點掛科,因為那樣只會讓他鄙視。
明言覺得優(yōu)秀的人,都應該符合他的邏輯模式,符合他的學習習慣。但媛媛覺得她跟不上明言的節(jié)奏了,她想可能是配不上他吧。
明言嘴里塞得滿滿的,飯菜已經冰涼,他不知道該如何挽回,仔細想想媛媛那些話,似乎有些道理,但也不是他的初衷,他追求媛媛,只是單純地喜歡,僅此而已。
央視起拍電視連續(xù)劇,要在這所學校取景,并征集百名志愿者完成一周的拍攝任務。
學生都離開后,食堂的工作人員開始午飯時間。
飯桌上,田秋雅勸說陳立去試鏡。
“我不行?!标惲u頭。
“怎么不行,我從視頻上看你很上鏡的!”
“我普通話不標準,而且說話聲音小,導演不會看上的。”
“面不上角色,可以群演?。∫惶爝€能掙30塊錢呢!”
陳立一直搖頭,“我在餐廳也能掙到這么多?!?p> “那不一樣,你在餐廳只能拉面,但你去片場,可以認識導演??!最重要的是你不是學生,你沒有課,群演可以做全勤?!鼻镅疟M力說服陳立,想讓他更外向一點。
“哪有那么好的事,去演個群演就能風生水起了?我吃過苦,做事得腳踏實地?!?p> 田秋雅聽得煩,“行行行,你不去,我去成了吧!多好的機會!”
“你不有課呢?”陳立問。
田秋雅打著如意算盤,“不別管!”
等到了拍攝那一天,田秋雅給陳立打電話求助,說自己實驗課請不了假,導演讓找人替。
陳立豎起手指點著空氣,“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讓我去?”
“哎呀,不說了,老師來了,拜拜!”
陳立只得幫秋雅這個忙,他取下圍裙,到了片場。
一個工作人員把他領到一間屋子,給他了一套民國時期的衣服,味道嗖嗖的。
陳立穿上后,工作人員帶他到片場。
導演一直在指揮現(xiàn)場群演,陳立在人多的場合總發(fā)懵,他看著燈光師、補光師、收音師都擺好姿勢就位,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鏡頭掃過的時候,大家都坐在地上,唯獨陳立杵在那。
機位給了一個移動鏡頭,等拍到陳立側臉的時候,導演以為是哪個主演走錯場了。
導演站起來指著陳立問:“你是不是下一場?”
陳立呆呆地站在那里。
導演走到跟前定睛一看,身高五官都不錯。
“你是演員嗎?還是群演?”
陳立點點頭。
導演不太滿意,“長的好看也要聽現(xiàn)場調度,好不好?就你一個人咱們又要重來一遍。”
旁邊的同學把陳立拉了一把,他才坐下來。
隨后的戲份,陳立總是慢半拍,因此在鏡頭里也特別明顯。導演覺得他長相不錯,就順其自然。
拍完后,導演讓工作人員留下陳立的聯(lián)系方式,還給他拍了幾張寫真。隨后,攝影師把照片拿給導演看的時候。
“導演,你不會看上這學生了吧?”
“他有語言障礙,演不了戲,我有一同學招模特呢,我覺得他可以。叫什么?陳立是吧?”
陳立回食堂的路上,嫌棄地聞了聞遺留在衣服上的餿味,悶悶不樂。
他從沒想過和影視接觸,也很鄙夷那個東西,他的夢想就是好好拉面,能進個飯店當個主廚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