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s 012 秋
秋天的確已經(jīng)來了,只是沒見著那片落了一地的枯黃。
在云天的記憶里,這座小城似乎從未有過枯萎,四季的樹一直四季常青,所謂的金秋十月也只在電視里見過。
沒錯,十月了。
九月底放月假最后一節(jié)課的時候所有人都跟屁股上長了痱子似的,一刻也坐不住。他們來來回回不斷看著手表,在最后幾秒在心里倒計時的時候硬是憋出了跨年的緊張與興奮。
“10——9——8——7——6——5……”
而當(dāng)時針分針秒針三針完全并列的那一刻,他們那一顆歸心似箭的心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如果有翅膀的話,他們一定早就飛出去了。
講臺上的數(shù)學(xué)老師最后還沒講完,可任憑她再怎么不斷拍打著講桌也抑制不住講臺下的躁動,最后無奈的說了句下課,講臺下是一片歡呼。
云天和希子互相道了別。
希子還在收拾東西,云天卻提著個書包就走了。等云天高高的身影在轉(zhuǎn)角后消失,希子這才走出教室。
學(xué)校里很快就沒有了人,午后的陽光依舊在翠葉間灑下點點光斑,帶著無比的沉寂,搖曳著。
這次月假趕上了國慶,七天看似很長,卻也在一本本各科老師留下的作業(yè)里消磨過去了??此撇欢嗟淖鳂I(yè),當(dāng)九科加在一起的時候就瞬間爆炸了。
云天依舊保留著假期最后一晚挑燈夜戰(zhàn)的好習(xí)慣,那里空幾道題,那里偷下工減下料,連作文也是隨便找了自己的一篇隨筆照抄了上去。抄完才突然想起這次作文的主題是國慶,一陣頭疼,只好把剛剛好不容易寫(抄)完的那篇作文給硬撕了下來。
望著作文本上的空白格子,云天根本毫無頭緒寫不出一個字,自己的國慶假期好像真的跟國慶沒有一點關(guān)系,國慶的唯一意義似乎就只是把自己那少的可憐的兩天月假延長了五天。
又是一頓翻箱倒柜,云天把自己去年國慶參加征文比賽的底稿找了出來。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存那東西,可能他少年老成深謀遠慮吧。
你見過凌晨四點城關(guān)鎮(zhèn)的天空嗎?云天見過。
當(dāng)星星也躺在深藍色的云里沉沉的睡去,黑夜里已經(jīng)見不到星光閃爍了,只剩下苦苦值著夜班的一輪皎月,在黑夜里發(fā)著寂寥無聲的光。
故園無此聲。
云天寫完了作業(yè),他雙手向上外撐伸了個懶腰,十指關(guān)節(jié)咯咯的響著。
當(dāng)最后一戶房間的燈關(guān)上的那一刻,整個夜徹底的沉了下去。
只剩下風(fēng)聲,呼呼呼的。
云天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兩點,在家里隨便吃了兩口飯后就直接去了學(xué)校。
今天只用上晚自習(xí),下午五點才查到,按道理云天是不用這么早去學(xué)校的。而那些早早去學(xué)校的,除了抄作業(yè),就只是單純的為了能更早見到某一個人吧。
云天昨天就給希子發(fā)過消息了,問她今天什么時候去學(xué)校。
兩點吧,希子回復(fù)道。
云天想不通她去那么早干嘛,卻還是在今天兩點多的時候出現(xiàn)在了教室。
希子早已經(jīng)到了教室,她還沒來得及換上校服,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針織衫和一件白色打底T恤,把她原本白皙的肌膚襯得粉嫩嫩的。她的頭發(fā)明顯是精心編織過的,系了兩根細細的麻花辮子,兩根辮子又呈倒三角連在了一起,懸在她垂直散落下來的黑色秀發(fā)上。
她就坐在那,肌股瑩潤,舉止嫻雅,就像古裝劇里還未出閣的郡主,等待著那位能以一挑十的勇士贏下比武招親。
“來了啊?!毕W右娫铺熳吡诉M來,打了聲招呼。
“嗯,來了?!痹铺旎卮鸬溃谀X海里不知道在擂臺上和哪幾個人過了哪幾招。
陽光灑了進來,整個教室明亮的就像校園偶像劇里的情景,帶著淺淺的金黃色,渲染開來。
教室里很安靜,包括云天和希子在內(nèi)就是有五個人,空蕩蕩的。
云天放下了書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看著希子扎的那兩根辮子,越看越覺得有意思,手不自覺的伸了前去擺玩起來,一遍一遍打量著這辮子是怎么系上去的。
希子的頭發(fā)很軟,云天的手穿過去的時候絲絲滑滑的,像是上好的綢緞,這種觸感讓云天一時再不局限于那兩根辮子,而是在指尖盤弄起了希子披散而下的長發(fā)。
希子早感覺到了云天在身后玩著自己的頭發(fā),開始還不在意,但沒想到他后來還得寸進尺起來。
“啪!”
希子的手重重的落在云天的手背上,云天這哪反應(yīng)的過來,手是本能的往后一縮,卻忘了還纏在自己兩指間的幾根頭發(fā),連帶著希子的頭一起揚了起來。
希子只覺得自己頭皮一陣酥酥麻麻的疼,她先是理了理自己身后的秀發(fā),再稍稍側(cè)過頭,一只靈巧的眼睛在黑色的發(fā)縷間迸射出殺人的目光。
云天尷尬的笑著,又見希子只是瞪了她一眼后就立馬轉(zhuǎn)回了頭去,一句話也沒跟他說。一時無奈又想笑,只好試探性的拍了幾下希子的肩膀,可希子明顯很不耐煩,不斷聳動著香肩,示意他不要再拍了,還是沒有理他。
云天的手就這樣尷尬的僵持在半空中,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突然腦海里靈機一動,在書包里找出自己的作文本,走到了希子桌子面,半蹲下來,將自己的作文本用一根手指一點一點的遞了過去。
“吶,我上交。”云天小心翼翼的說道。
希子哪見過云天這幅樣子,在他的記憶里云天總是一副高高在上混世魔王的模樣,是連老師都不放在眼里的存在,一時如果再生氣就難免顯得自身小氣了,但又不能讓云天覺得一切太過容易,便又故作矜持,假裝毫不在意的打開了作文本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這一切都在云天的眼里,見這方法奏效了,他也就不再蹲著站了起來,半靠在希子的桌角,雙眼朝窗外望去。
還是那片藍天,還是那幾棵樹,還是那棟教學(xué)樓,但云天就好像看不夠似的,他似乎總能在每一個別人都看不見的狹小縫隙里看到光陰的流逝,在每一縷光的交錯間看見萬物折射出不同的顏色。
“寫得不錯吧?”云天突然問道。
“嗯?!毕W狱c了點頭,說。
“我去年寫的?!痹铺燹D(zhuǎn)過了頭,還是站著,臉上掛著狡黠又得意的笑。
希子被這突然峰回路轉(zhuǎn)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看著此時正一臉得意的云天,他的眼里還是大霧一片,沒有焦距的散開,不知道是在看自己還是在看自己手上他的作文。
眼前的這個人,似乎總是帶著各種讓人出乎意料的戲碼。
他出乎意料的,突然闖進了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