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歲國的清晨都是從山巔開始向山下蔓延的。
走了一半的晨光在山腳下遇到了鎮(zhèn)北，如果借著晨曦細細觀察，你會發(fā)現(xiàn)鎮(zhèn)北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不知道是連夜趕路的體力不支，還是鎮(zhèn)國昨日突如其來的劇變，但不管是哪個原因，都讓鎮(zhèn)北無心欣賞歲國悠然的清晨光景。
早已在山腳等候多時的歲問之迎了上去拱了拱手說：“北王子受累了。多日未見也清減許多?！睔q問之自然知道鎮(zhèn)國出了大事，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便多問多說，五國千年來能夠維持表面的和平也源于對他國事物的淡然。
鎮(zhèn)北也是聰明之人，從歲問之謹慎的問候之中也知道若離王后之事已經(jīng)傳遍鴻蒙了。夜間在國境線遇到鎮(zhèn)悠兒和鎮(zhèn)業(yè)之時，鎮(zhèn)北其實是想抱抱他的手足，安慰安慰他們。遺憾的是，鎮(zhèn)悠兒與鎮(zhèn)北在心底肯定認為一切都是因為鎮(zhèn)北的母親。
鎮(zhèn)北在收回伸出去的手的同時，將心底那一點點不忍也同時收了回來。
“王兄，你可算來了，我快想死你了?！闭阪?zhèn)北與歲問之沉默趕路之時，鎮(zhèn)鶴的聲音從路的那端傳來。
“鶴兒?！笨吹芥?zhèn)鶴，鎮(zhèn)業(yè)從心底感到高興，母親讓他帶了一肚子的話給這個做事毛毛躁躁的兄弟。
“趕路累吧？等會子和為弟一起喝一杯，解解乏。”鎮(zhèn)鶴說罷攙起鎮(zhèn)北的胳膊，可鎮(zhèn)北突然觸電一般抽了回來說；“鶴兒，不可?！?p> 鎮(zhèn)鶴尷尬地笑了笑說：“差點忘了，王兄最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真真是授受不親呢?！?p> 說話間，三人與侍從們已經(jīng)到了迎客峰，將鎮(zhèn)北安頓之后，歲問之就告了假去絕憶峰看壽宴準備得如何。
從迎客峰去絕憶峰的鎖鏈橋早已經(jīng)修繕完畢，從上面從容走過的時候歲問之突然想到了燕無心：“生產(chǎn)之后，我也要將心兒慣常所經(jīng)的鎖鏈橋也修繕一番。心兒到底不是歲國之人，走這樣的橋多少會有危險?！?p> 正想著，歲問之發(fā)現(xiàn)歲得之迎面走來。
“王兄安好?！泵看我姷綒q問之，歲得之都會恭恭敬敬拜一下，外人看到的是身為臣弟對王兄的敬重。但是歲問之卻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隔閡，很深，且如同歲國諸峰間的距離一般被云氣繞縈繞，縱是花個千百年時間，等它滄海變桑田，這個隔閡也不會消失。
“不知王弟要去何處，壽宴還有幾個時辰就要開始，不如隨我一起去看看？”歲問之笑著說。
“不了，王兄，歲國的大事交給你所有人都會放心。我無德無能，只對煉丹之事還略有興趣。只是上次請教鎮(zhèn)國王子的疑惑還未完全解答，我想此刻他或許在迎客峰，特想當面請教?！睔q得之依然一臉的客氣，他自然不會將事情告訴歲問之，也不會問歲問之為何鎮(zhèn)業(yè)今日沒有按照約定去丹房。
“哎……”歲問之嘆了口氣說：“王弟不問世事，此事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昨夜鎮(zhèn)國飛函突至，原來是鎮(zhèn)國的若離王后仙逝，鎮(zhèn)業(yè)與鎮(zhèn)悠兒兩人已連夜回了鎮(zhèn)國?！?p> “竟有此事？”歲得之吃了一驚。
“世事無常啊。”歲問之無奈道。
9.
日升正空，暖陽直射絕憶峰。
歲國王室大殿之上賓客云集，庭中仙娥翩翩起舞，婀娜多姿，衣玦飄飄，環(huán)佩叮當。座中美味珍饈自不必說，杯中盛滿琥珀光，觥籌交錯間卻人人心思各異，卻都不好寫在臉上。
若離仙逝，歲長鹿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但又恰逢自己的生辰，各國賓客喜氣洋洋前來慶祝，歲國上下也都一番其樂融融。因此，歲長鹿也只能強打起精神笑意盈盈感謝各國來客。
思齊王后自然知曉歲長鹿的心思，可是在王后這個位子上太久了，思齊有時候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嫁給歲長鹿還是嫁給了歲國。不能問的時候不問，不能讓她知道的事情她也只能假裝不知道，不能有情緒斷然不可以有，所在在此刻思齊王后看起來是最開心的那個，滿座賓客都得到了思齊王后親自斟的酒。
玄國這邊，玄青與玄獨步雖然都在殿上坐著，但是兩人如若仇人一般被中間的啟陶白與藤蘿隔著，坐在對面的熒安的心思最簡單，想著快點結(jié)束壽宴回到熒國的安樂窩里。
鎮(zhèn)國這邊，鎮(zhèn)鶴與鎮(zhèn)北自然都惦記著若離王后的喪事該如何處置，也盼望著壽宴過后再無他事耽擱，速回鎮(zhèn)國為上。
座中個人心思都藏在了胸壑當中，歲問之知道卻不愿點明，歲得之或許知道也并不在意。唯一對這些感興趣的卻是燕無心。
“今日本王壽宴，勞煩各位賢侄不愿千里前來恭賀，煩請各位回去將本王的謝意帶給各位王君。”歲長鹿揮手讓仙娥們散去，思齊王后會意替歲長鹿斟了一杯酒。
座下之人自然全部站起身來：“恭賀歲王萬壽無疆?！?p> 喝完杯中酒再次落座之后，歲問之與歲得之起身賀到：“祝父王千秋萬歲?！睔q長鹿欣慰地笑了笑，示意歲問之座下。
“誒？怎得不見迎之與樂之兩個丫頭？”歲長鹿忽然想起自己的雙胞胎女兒并未到場。
“回王上，兩個丫頭昨日招了風(fēng)，喊著頭疼不已，就讓她們在房中休息，晚一點再給王上祝賀賠罪。”思齊王后回道。
“不礙事，兩個王女還小，告訴乳母們悉心服侍?！?p> “那是自然?！?p> “哼！”座下不知誰突然一聲冷笑，聲音雖輕卻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誰這樣無禮？”一向謹言慎行的藤蘿心中不禁納罕，愛看熱鬧的啟陶白當下四處張望，被藤蘿悄悄掐了一把。
在座末一直沒有言語的鎮(zhèn)北也不禁好奇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這聲音是從歲問之那里傳來的。
“呵呵?！备蟮囊宦暲湫ψ尨蟮钌先巳硕贾懒?，是王妃燕無心的聲音。
“心兒？”歲問之詫異地看著面無表情地燕無心，不知道自己平日里說話都細聲細語的妻子今日怎么了。
“你們各個心懷鬼胎，還有心情在這里裝腔作勢，也著實令人佩服啊。”燕無心收起平日里的好臉色，眼神全是憤恨地看著每個人。
“王妃，可是喝多酒了？”思齊王后趕緊命侍女攙住燕無心，想將她先帶離大殿再說。
“我看你們才喝多了！”燕無心一手推開侍女，卻被歲問之緊緊抱住了。
“心兒，不得無禮?！睔q問之壓低聲音說到。
“我今日就無禮了怎樣？我父親與母親被你們害死，如今姑姑也去了，我索性把一切都在這里講明了罷！”燕無心死死盯著歲問之的眼睛說。
“你姑母是誰？你不是說你在鎮(zhèn)國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嗎？”思齊王后問道。
“你們不都知道了嗎，若離王后仙逝了，我的姑母仙逝了?！毖酂o心一句話，讓所有人的楞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