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嶺鎮(zhèn)。
如果放在艾郭來的那個世界，估計也就值算個“村”。三面環(huán)山，一條河自山上繞鎮(zhèn)前而過，像是一條護城河般將這個僅有千余人的聚居點環(huán)抱起來。
如果這作為一座要塞，無疑是優(yōu)秀的，但作為一個村鎮(zhèn)，那似乎就當(dāng)不起及格的分數(shù)了。
“你，過來，老爹找你?！?p> 一個頭戴遮陽帽的小伙子在艾郭身后喊道。
艾郭拄著鋤頭，直起身來。
回到冬嶺鎮(zhèn)，之前一路上的光環(huán)也終告一段落，階層的秩序取代了對能力的依賴，艾郭又重新回歸到了自己應(yīng)該有的身份——一名奴隸。
這幾天艾郭分配到的任務(wù)就是鋤地。
聽說是因為暖季即將開始了，要趕著把凍成了冰坨坨的土地敲開翻起，趁著這有陽光的幾個月里把麥子和苜蓿種下，否則等到入冬之后就只能嚼蚯蚓啃蘑菇了。
艾郭自問也不是什么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在軍校在連隊，什么摸爬滾打沒見過？可這干農(nóng)活的累，還真的不是一般的累。
幾天下來，雙手都磨出了血，腰躺在床上都快伸不直了，這讓自己萬分懷念起以前總叫苦的三十公里全負重拉練。
艾郭剛回過頭，便看見弗吉走了過來。
這時回到冬嶺鎮(zhèn)后，第一次再見到他。
那天回到鎮(zhèn)口，珍妮，也就是麥基的母親，弗吉的妹妹，遠遠地看著回來的人。當(dāng)發(fā)現(xiàn)隊伍里沒有自己兒子的時候，那個胖胖壯壯的女人頓時像是失了魂。她不可置信地撩著圍裙快跑過來，甚至在身后揚起了高高的塵土，直至......
弗吉把那件染了血的橙色羽絨服掏了出來。
她麻木地接過來，愣了好久，當(dāng)弗吉想開口說些什么安慰的時候，她猛地一巴掌抽在了弗吉的臉上，然后......一頭扎進了他的懷里，像一頭受傷的母熊一樣嗚咽起來。
那聲音，跟山上吹下來的寒風(fēng)一模一樣。
“冬日早去，早安?！?p> 艾郭按這邊的習(xí)慣問了聲好。
弗吉點點頭，沉聲道：“你跟我過來?！?p> 說著，跟監(jiān)工的遮陽帽小伙子交代了幾句，便領(lǐng)著艾郭一路往鎮(zhèn)中央走去。
跟西部電影里的小鎮(zhèn)很像，一條十字大道貫穿小鎮(zhèn)的東西南北，沿街是低矮的房子。但是仔細看，房子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越靠近鎮(zhèn)中心的房子就越好，不僅是全磚石結(jié)構(gòu)，甚至還看到有一戶門口還樹著兩根裝飾用的羅馬柱，看上面還殘留的彈坑可以推想這應(yīng)該是屬于天裁日之前的產(chǎn)物，也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怎么把它拉到了這山溝溝里來的。
而遠離中心，越靠近邊緣的房子就越破舊。最外圍的那些，跟艾郭他們奴隸住的工棚也就差不多了。
鎮(zhèn)中央，兩條街的交匯處有一個小廣場，其實也就是一塊沒人占用的平地而已。
廣場上沒有綠樹鮮花，更沒有噴泉雕像，只有一個一米多高的的小木臺。與其說它是個舞臺，還不如說它像是個絞刑臺。
艾郭仔細看看，上面沒搭著絞刑架，也沒拿著斧頭的劊子手，這才心頭一松，腳步加快，跟上弗吉。
弗吉示意艾郭站到最邊上的一堆去。
艾郭發(fā)現(xiàn)了里面好幾個熟悉的面孔，都是上次一起回來的奴隸。
大家相互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而其中最高興的，莫過于吉賽爾和......亨德森了。
亨德森興奮地一把拉過艾郭，讓他站到自己前面。
面對著這一米九大漢的熱情，艾郭實在感到滿頭大“漢”。如果不是他之前有對吉賽爾動過手腳，艾郭真的不敢站到他的前面來，更不敢彎下腰去，無論地上有沒有肥皂。
鎮(zhèn)上的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聚了過來，但都涇渭分明地和艾郭他們站成了兩堆。
一堆是主人，一堆事奴隸，兩堆之間間隔著不到五米的距離，卻好比萬丈的鴻溝。
艾郭扭頭看看排在后面女奴群里的吉賽爾，安定了幾天，那張原本饑黃的面孔就恢復(fù)起了少女的光彩來，一頭栗子長發(fā)用塊舊麻布扎在腦后，看起來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她正俏皮地朝著艾郭擠眼睛，指指腦袋又指指臺上，似乎在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艾郭聳聳肩，回報給她個微笑：我知道個鬼。
沒等兩人的電波交流結(jié)束，臺上就喊起話來了。
“喂喂，嗶——嗯咳咳，嗶——”
弗吉皺皺眉頭，把手上的老舊擴音器扔下，干咳了兩聲，大聲說道：“冬日早去。各位冬嶺鎮(zhèn)的居民們，各位父老兄弟們，大家早上好?！?p> 這聲音，比起擴音器的還要厲害，艾郭想著，掏了掏耳朵。
“今天召集大家來，是打算說幾個事。”
老熊弗吉繼續(xù)在臺上吼著，“首先，是說說春耕的事。
這事有多重要，相信不用我再強調(diào)了，總之比你和老婆弄孩子要重要。你們弄不出孩子只是一家人難受，地里長不出莊稼那是整個鎮(zhèn)的人都難受?！?p> 弗吉說得嚴肅，但臺下的人卻全都笑了起來，有幾個膽大的年輕人甚至還湊熱鬧地喊著：“老爹，我還沒老婆豈不是更難受？哈哈！”
“滾！小伍德你這懶鬼，還這樣不干活不讀書，姑娘們就算嫁頭公豬都不會嫁你。好啦好啦，都笑夠啦，認真點！”
弗吉撓了撓腮邊像鬃毛刷似得胡子，繼續(xù)說道，“今年的暖季比以往早了一個多星期，這是個好事，可以讓耕種早點開始。
今年還是沿用之前的四圃輪作制，每家每戶的田地按順序輪作豆類、小麥、食根蔬菜和大麥。
自己記得自己的地上一回種的是什么，這一回又該種些什么。別總是種一樣，否則地瘦了壞了，鎮(zhèn)上是不會給你換新地的。
還有，別全部的田地都種一種作物，否則你全種小麥的話，看看想吃口甜的時候有沒人肯給你換把甜菜？
而且，全都種同一種作物，產(chǎn)量大了，到時候商隊過來收購的時候就會被壓價，你也討不到什么甜頭。
這些事都已經(jīng)說了很多遍了，可就是有人老是不長記性！這回要是有人再犯，鎮(zhèn)理事會可要罰他金蓋了啊，我可是認真的！”
說著，弗吉停了下，嘎巴了下嘴，想了想補充道，“鎮(zhèn)上有誰家里的確人手不足的，或者是被抽調(diào)去巡邏或者維護設(shè)施的，可以向理事會申請派遣奴隸。其他人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向理事會申請租用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