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羿把碗里的醬肘子夾到青離碗里。
青離毫不客氣的全數(shù)吃完。
自從青離中了往生咒后,不但食欲暴漲,就連心性也跟著變了變。
不談?wù)聲r(shí),她大部分的時(shí)間行為都是像個不足五歲的幼童。
每每她占著自己是個幼童身體作怪時(shí),玄羿除了無奈的配合她,就是保護(hù)她。生怕她一不小就被紅厲捉了去。
雖說青離有金丹護(hù)體,沒人能奈她性命如何,但紅厲女魔頭折磨人的手段他們是見識過的。
那真的是駭人的狠,兇案現(xiàn)場真真是厲鬼見了都要抖上三抖,退避三舍以求保命要緊。
玄羿和青離第一次前往忘川墟時(shí),就讓他們撞上了紅厲正在折磨獵殺,被她從凡間虜獲回來的男子。
他們尚還未落地,就聽見忘川墟?zhèn)鞒鲫囮嚻鄥柕陌Ш柯暋?p> 那聲音聽著比厲鬼殺人還讓人畏懼。
這話說,一般的妖魔鬼怪虜獲凡人,都是以吸食精血提高修為為目的。
而紅厲身為魔,卻并不是以此為目的。
她虜獲的男子,全部都是被折磨致死的。
大多都是死無全尸,被肢解分身。有的是被放干全身血液而死的。
凌虐程度讓人為之咋舌。
青離第一次看到現(xiàn)場直接就被嚇得,惡心的吐了許久。
忘川墟是忘川河附近的一片廢墟,歷史悠久,年代久遠(yuǎn),已無從考證到底是誰在忘川河附近建了這么一座城池。又因何成為了一片廢墟。
紅厲被玄羿和青離打的逃跑的那天,那些被她虐殺的男子,鮮血橫流一地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血河,以無比緩慢和耀眼的姿勢流進(jìn)了忘川河里。
引的忘川河里殘留的野魂沸騰不休,咆哮吱叫,震的整個冥界晃了幾晃。
雖然鬼魂出不了忘川河,但是成千上萬的孤魂一起吼叫,那場面一般人還真承受不住。
嚴(yán)重的被擾亂心緒將會原地爆體而亡。
青離就親眼看到一個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男子,被野魂叫聲擾的爆體而死了。
最后還是冥王親自出面才把忘川河里的魂魄震壓了下去。
因紅厲不屬于冥界中人,所以冥王也奈何不了她。
這才驚動了天界。
紅厲雖然修為不高,但勝在為人狡猾且詭計(jì)多端,這才讓她好幾次都在他們眼皮底下逃脫。
兩人這才不辭萬里一路追蹤至此。
吃完面,玄羿果然帶著小青離買了個醬香餅給她拿著,青離吃的太飽就順手把餅包好放進(jìn)了斜跨腰間的小包里收好。
玄羿見此只是笑了笑并未說什么。
兩人順著紅厲留下的氣息尋去。
天黑之前他們到達(dá)了下一個鎮(zhèn)子上。
此時(shí)暮色時(shí)分,華燈初上。
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結(jié)束了一天勞作的人們紛紛結(jié)伴出行夜游,吃飯的吃飯,約會的約會,街道兩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販。各色小吃,好玩的,琳瑯滿目。讓人眼前一亮,不舍離去。都想逛上一逛,即便是囊中羞澀的人也會擠在看熱鬧的人群里瞧上一瞧。
青離被玄羿抱在手上,本來是小朋友的她此刻比周圍的人都高出了一個頭。
兩人經(jīng)過一個賭坊時(shí),青離正好奇的想進(jìn)去看一看。
誰知她話還沒有說出口。
本來走過頭的玄羿突然駐足調(diào)轉(zhuǎn)腳步朝賭坊里走去。
青離不解的望向玄羿。
玄羿心有靈犀的說道;“里面有異?!?p> 青離點(diǎn)頭心道;“看來不是她的錯覺?!?p> 剛才路過賭坊門口她也覺察到了那若有若無的一絲絲專屬于紅厲的氣息。
兩人心有靈犀的換了一副面孔,手牽手朝賭坊里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從里面走出四個彪形大漢,抬著一個人正罵罵咧咧的出來。
被抬著的人一看就是賭輸了沒有錢還被打的,毫無生氣基本已經(jīng)看不清臉上的輪廓了,看來被打的不輕,不過好在四肢健全并沒有缺胳膊少腿。
青離和玄羿兩人此時(shí)使用了幻形術(shù),一副尋常人的模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很難引起旁人的注意。
當(dāng)那幾個彪形大漢抬著人從他們旁邊經(jīng)過的時(shí)候直接就把他們兩人忽略了。
繼續(xù)抱怨道;“什么人啦!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沒錢就別來這里賭,省的大爺幾個還要給你收尸?!?p> 另一人也附和道;“就是,還好我們爺今天心情好,饒他一命?!?p> 旁邊一人迫不及待的接道;“可不是嘛!換了往日,非得卸了他一條腿不可,讓他以后就變成瘸腿乞丐。”
“你們還別說,這窮鬼,死沉死沉的,都那么窮了怎么還能吃這么壯呢?”
“誰知道啊!趕緊的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得了。”
“哎!不行啊!咱爺有潔癖,不能丟這附近?!?p> “那怎么辦啦?”
“不如就丟到后山去吧!看他也半死不活的了,后山經(jīng)常有狼出沒。要是活不成了剛好可以喂狼。”
“就這么辦?!?p> 最后幾人達(dá)成共識,抬著人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青離道;“爹爹,那人死了嗎?”
玄羿被這一聲爹爹叫的怔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適應(yīng)過來了!自從青離中了往生咒后,不同場合她就會有不同稱呼;一會殿下,一會哥哥、的叫,現(xiàn)下為了應(yīng)景連爹爹都叫出來了。
見她一臉無辜的眨巴著眼睛,玄羿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笑著道;“應(yīng)該還沒有死透。”
此話一出,換做青離被怔住了。
心道;“殿下這一本正經(jīng)的搞笑,難道是因?yàn)榻煺叱嘟吆诘木壒?”
玄羿抬手挑起門上的簾子拉著青離往里走去。
門口竟然出人意料的沒有像尋常賭坊一般站著兩個彪形大漢守門。
剛剛進(jìn)門前青離特意抬頭看了眼門上掛著的牌匾,上面豁然寫著:無影樓,三個大字。
青離不解,此地明明是個賭坊為何取個無此風(fēng)雅低調(diào)的名字。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個什么文雅之地呢?
難道此地的老板是個文雅之人?
可文雅之人又怎會開賭坊呢?
難道是因?yàn)樯钏?
青離在腦子里想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
進(jìn)門一看這哪里是什么文雅之地,四下環(huán)顧,眼見之處,跟文雅二字根本就不沾邊好吧!
估計(jì)老板取那么一個不切實(shí)際的名字實(shí)則是為了掩人耳目。
里面空間不大,裝飾奢華,樓上還有閣樓,整個大廳擺了有七八張大桌子,供賭客使用。
此時(shí)正值賭坊的高峰期,里面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一個個如狼獵物般盯著賭桌上下注的籌碼,正激情澎湃聲音高昂起哄。
整個大廳魚龍混雜喧囂一片。
青離再次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正廳偏左方有一片珍珠簾子擋著。
不免瞇眼仔細(xì)瞧了瞧。
隱約看到簾子后面好像坐了一個人,可是離的太遠(yuǎn),光線太暗的原因,瞧不清簾子后面人的臉,只一眼青離就確定了那人并不是紅厲,她與紅厲交過手,對對方還是比較熟悉的,簾子后面的人跟紅厲身上的氣場完全不一樣。
青離收回目光,在腦海中思索著,這人怎么感覺如此熟悉。
真不是她多想。
青離一進(jìn)賭場就感覺有一道炙熱目光追隨著自己。
此時(shí)才確定那道目光就是來自簾子后面的那個人。
青離心道;“難道是因?yàn)樽约含F(xiàn)在是小孩子的模樣,進(jìn)賭場更引人注意?!?p> 畢竟哪有小孩子進(jìn)賭場的。
心中如此想著,臉上便自我贊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再理會那道目光。
抬頭卻看見玄羿也正盯著簾子的方向看。
青離拽了拽了玄羿的手,玄羿回神低頭道;“那不是我們要找的人?!?p> 青離點(diǎn)頭;“嗯”了一聲。
小聲道;“我們要怎么才能把她引出來?”
玄羿抬眸四下循望,不緊不慢胸有成竹道;“不急,剛剛我進(jìn)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把整個賭坊都設(shè)了結(jié)界,她若不強(qiáng)行沖破,插翅難逃。我們只需甕中捉鱉即可?,F(xiàn)下要做的就是等待時(shí)機(jī)?!?p> 說完拉著青離準(zhǔn)備坐到旁邊的凳子上。
誰知青離卻拉著他道;“殿下?!毙嗷仡^輕聲;“嗯”,了一聲,不解的看著她。
青離附耳道;“殿下、給我一點(diǎn)銀兩唄!”玄羿看她一臉古靈精怪的模樣,二話不說,從袖袋里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錢袋遞到了青離手上。
青離掂了掂手中的錢袋,一臉希翼的朝旁邊的賭桌里面擠去。玄羿緊跟其后。
賭桌上的人正吶喊著,歡叫著。
整個桌子被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圍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桌子中央一個黑木賭盅,小廝正雙手壓在賭盅上,厲聲喝道;“雙數(shù)為負(fù),單數(shù)為勝,一經(jīng)開賭,絕無反悔。各位請下賭籌”
說完隨即雙手抓起賭盅錯亂有章的搖晃一陣后,“啪”的一聲將賭盅置于桌面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大家下賭注。
有的人當(dāng)機(jī)立斷賭雙,有的人賭單,有的猶豫不決,難以下手。
個個一副躍躍欲試又怕輸?shù)舻募m結(jié)模樣。
青離脆聲道;“我賭雙?!贝嗽捯怀?,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青離,見她竟是一個小女孩要下賭注。
嗤笑道;“哪來的小丫頭,去去去、一邊玩去,你以為玩泥巴呢?”
“就是,這可是賭坊,要下賭注的,你有賭注嗎?”
有人不耐煩道;“誰家的孩子?沒人管的嗎?”
青離剛想出口反駁,不料一直站他后面的玄羿說道;“我家的孩子,我自然會管好。各位難道是輸不起?怕輸給一個小孩不成?”
青離看了看眾人,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眾人面面相覷,輕蔑嗤笑道;“開玩笑,我們都是行家,難道還怕你一個小姑娘不成?”
“就是,我是怕你一個小姑娘輸了沒有錢付賬?!?p> “等會輸了可別哭爹喊娘的……”
“哈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也有人低聲抱不平道;“什么爹?。≌媸?,讓這么小的小孩上桌。賣女兒的嗎?”
聲音雖小,但在場的有點(diǎn)耳力勁的估計(jì)都聽見了。
剛才說話的那幾個人不放心的提醒道;“用個小孩子上賭注,可先說好了,若是發(fā)現(xiàn)你們作弊,那你們就死定了。輸了不許賴賬?!?p> 玄羿沉聲道;“君無戲言?!?p> 青離從剛才玄羿給的錢包里拿出一錠銀子“啪”的一聲置于面前的桌上。
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不耐煩道;“咋那么多廢話呢?一群大老爺們磨磨唧唧的,要是輸不起的趕緊撤,省得等會輸?shù)囊唤z不掛,沒臉見人?!?p> 都是些嗜賭如命的亡命賭徒,何時(shí)被一個小女孩如此嘲笑過,眾人一聽,頓時(shí)一副不服氣的口吻同仇敵愾道;“來就來,誰怕誰,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就是,不許作弊。”幾人明顯的不懷好意的對著青離道;“要是等會你輸了,就要跟爺幾個回家?!?p> 青離一臉無辜,我為你們好的神色道;“回家就算了吧!我怕你們養(yǎng)不起我?!惫室獍咽稚系腻X袋晃了晃道;“要是我輸了,這一袋錢就都?xì)w你們了?!?p> 幾人看了看她手上的錢袋,明顯圓鼓鼓沉甸甸的。
看來銀兩不少。眾人異口同聲道;“成交?!?p> 三局兩勝,最后青離輸了,幾人拿著錢就開溜了,可能是畏懼與玄羿的威嚴(yán)和氣場怕被反悔。
見此情形,旁邊的幾桌都要來和青離比試輸贏,果然,幾輪下來,都是青離輸,輸?shù)阶詈笄嚯x徹底棄權(quán)了才停手。
此時(shí)夜色已晚,贏錢了都走了,沒贏錢顯然沒有錢賭,賭坊人群稀松了不少。
青離和玄羿對視了一眼,玄羿不動聲色道;“跑了?!鼻嚯x也感覺到了,能從結(jié)界里悄無聲息的跑出去,看來真的是小看她了。
面色凝重道;“追,應(yīng)該跑不遠(yuǎn)?!?p> 玄羿點(diǎn)頭,兩人朝門口走去。
剛剛青離在銀兩上做了記號,一旦賭徒里面有人遇害,就可以感應(yīng)到。
兩人剛轉(zhuǎn)身走了兩步,被后面的來人叫住了,那人道;“二位請留步?!?p> 聞聲兩人停步轉(zhuǎn)身,只見來人一身黑衣,半張臉掩蓋在面具之下。
露在面具外的半張臉,面色沉穩(wěn),氣場溫順,見二人轉(zhuǎn)身審視自己,彎腰示禮不卑不亢緩聲道;“我家坊主有請。”
玄羿不語,看不出他此時(shí)的想法,青離道;“你家坊主可認(rèn)識我們?”毋庸置疑他口中所說的坊主應(yīng)該就是這家賭坊的老板了。
他道;“姑娘大可放心,我家坊主并無惡意?!?p> 被他這一聲姑娘叫的,青離心底大概有底了??磥韺Ψ綄λ侵琢?。
至少知道她中了往生咒,還認(rèn)識他們兩個。
青離有點(diǎn)好奇,這坊主到底是何許人也了。
抬頭望向玄羿卻剛好跟玄羿的目光對視上,她道;“去看看?”玄羿道;“好?!?p> 那人帶著他們進(jìn)了珠簾里面,珠簾里面光線黑暗,進(jìn)里面走了幾米,穿過一扇門,才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
順著走廊進(jìn)入一個院子,院子成四合院形狀,中間有個小花園,青離一路走,一邊往花園里看。
不經(jīng)意間好像看見一抹白色在花叢里躍過。
一閃而過沒看清是什么東西。
青離再看時(shí),白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那人領(lǐng)著他們來到一扇門前,推開門示意道;“二位、到了。坊主在里面等你們?!?p> 說完便退下了。
二人對視一眼,玄羿率先伸手推開了門。
兩人進(jìn)門就看到魅影正懶洋洋的坐在軟塌上,手上抱著一只白色毛絨絨的寵物在逗弄,青離仔細(xì)看了看他懷里的那只動物,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小白嗎?
見他們進(jìn)來魅影站起身,笑著道;“二位,可有想我啊?”玄羿不語。
魅影走向青離,低頭笑著道;“你這個矮冬瓜,快叫哥哥。”
小白跳下軟塌,叫了一聲,走到青離身邊,算是打招呼。
青離抱起了小白,朝魅影問道;“小影子,小白為何會在你這里?”
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道;“莫非剛剛在賭坊珠簾后面的人是你?”
魅影面不改色道;“嗯,看來你的智商并沒有隨著你的身體一起退化嘛!可喜可賀?!?p> 青離道;“有什么可喜的,改天你中了就知道了?!?p> 魅影扎心道;“那種陰邪之術(shù),對我這種修為是沒有用的?!?p> 青離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小白為何會在你這里呢?它可是相思的靈寵?!?p> 說到此事魅影一臉嫌棄道;“誰知道啊!小白估計(jì)是叛變了,她主人忙著談情說愛,沒心思理它,它就賴在我這里不走了。趕都趕不走,我正在尋思著,要不要把它紅燒了?!?p> 小白一聽這話,在青離的懷里一臉委屈的叫了幾聲。表示抗議。
青離道;“你要敢把他紅燒了,我們大家會把你也紅燒了?!?p> 玄羿道;“紅厲、在你這里?”
魅影道;“還真是什么都蠻不過我們神通廣大的二殿下。沒錯、你們要找的人就在我這里。”
說話間魅影帶著玄羿和青離進(jìn)了隔間,只見紅厲正被降魔鏈捆綁著,一臉怨恨的盯著三人,奮力掙扎下顯得滿臉猙獰??磥硎潜皇┝朔ㄐg(shù)無法言語。
這紅厲雖然是魔族中人,但是外形卻形似鬼魅,長年一身白袍加身。披頭散發(fā),一朵白花別與耳后。
時(shí)常出沒于冥界忘川一帶。
若不是熟知她,真的會以為她是鬼界中人。
一般生來就是妖魔者,妖邪之氣甚重。一般以修煉吸食精氣血為主,而紅厲則不同,她并不是生來就是魔,而是怨恨郁結(jié)走火入魔才成魔的。
所以她時(shí)而似魔殺人如麻,時(shí)而又似鬼魅駐留忘川。
眼下正苦苦掙扎下才是最像個人。
掙扎了許久,見掙扎無果索性放棄了掙扎。認(rèn)命般收斂了怨恨之氣。
一張蒼白的臉上,眉眼清秀,少了往日的戾氣,倒是看著有種楚楚可憐的柔弱感。
若是稍加打扮打扮定是個難得的清俗美人。
青離心道;“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姑娘就這么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