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苦說大師之死
苦說大師對著心魔張開了雙臂，像是在等待黑暗的擁抱。
“每一代的暮光之眼只愿意繼承均衡之魂，卻沒人愿意收拾這爛攤子。逝者如斯，不舍晝夜。如今終于把它養(yǎng)成了怪物?！蓖蝗?，苦說大師攥住了劫的手，他一臉猙獰地說，“你不是想要暗影忍法嗎？今天我就把它分你一半！”
“不！不！不要！啊?。?！”
心魔的黑氣順著劫的五指瘋狂地向他體內(nèi)涌動，隨著時間的流逝，心魔的體積越來越小，而與此同時，在劫的身后，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漸漸幻化成型。
“老師！老師！求你！啊?。。 苯俚难郯滓呀?jīng)全都變成了墨黑色，濃重的黑氣在他體內(nèi)強橫地亂竄，從他的口中噴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過了不到一刻鐘，連血漿都化成了黑色。
慎轉(zhuǎn)身面對現(xiàn)實中的劫，他們二人對視了許久，慎的眼中突然有了淚光。
劫淡淡地笑了笑說：“都過去了?！?p> 他們曾是教派中的絕代雙驕，曾是一起長大的兄弟，也是數(shù)十年未見一面的路人。
劫說：“我一直寧愿你恨我，來找我尋仇，也不愿意你成為第二個老師。被教義剝奪了所有人的情感，甚至考慮過將自己的兒子獻祭給黑暗，在我看來這才是老師最大的悲哀?！?p> 慎說：“母親的死對父親打擊很大，我是親眼見證他將一切人性一一舍棄，沒日沒夜地在現(xiàn)實世界與靈體世界間廝殺、徘徊。也許這就是暮光之眼的宿命吧?！?p> 這時，元一一聲驚呼：“快看！”
黑氣的傳輸終于停止，在苦說大師與劫的身后各自幻化出了一個心魔的實體，只是規(guī)模要比完全體的心魔小了一半不止。
劫端起袖劍指向苦說大師，他身后的心魔也與他動作同步。
“助我入魔，你會后悔的?！?p> 苦說大師的面色十分蒼白，他平靜地說：“我已將心魔一分為二，而接下來的戰(zhàn)斗你我必定是兩敗俱傷，慘勝猶敗。到時候只剩下最多三成實力的心魔將不會是均衡天尊的對手，慎便能安心履行他暮光之眼的職責了?！?p> 劫冷冷地說：“那就看誰的影子更強吧！”
元一當時沒有想到，兩個刺客的戰(zhàn)斗竟然持續(xù)了五個小時。
眼前這兩個人的實力絕對是火影級別。
苦說大師雖然已經(jīng)無法使用均衡天尊的力量，可他對暗影忍法的精通著實讓人大吃一驚。無論是分身施放的時機，手里劍投擲的力道，還是鬼斬配合暗影的高傷斬擊，都堪稱完美。
而劫則充分詮釋了“拳怕少壯”的真諦。
他的身法來去如風，一招一式剛猛無比，而且看起來他對暗影忍法有著極為出色的天賦，絲毫看不出他只是數(shù)月前草草瀏覽過一次法帖的新人。
元一已經(jīng)完全被這場鏡像一般的戰(zhàn)斗吸引，五個小時中他連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隨時可能發(fā)生的勝負手。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打職業(yè)的第一年，在B站看過的一個讓他至今熱血沸騰的視頻。
2013年OGN夏季賽決賽第五局的盲選賽，F(xiàn)aker的殘血劫將Ryu的滿血劫反殺，一舉成就了LOL的經(jīng)典對局——“兩個劫的故事”。勝者加冕成神，敗者悲情落魄。經(jīng)典之所以稱之為經(jīng)典，就在于拋開勝負，僅是兩位頂級高手互秀的過程就值得所有玩家反復觀看，而且每看一次都能捕捉到受益無窮的細節(jié)。就像眼前的這場戰(zhàn)斗，雖然元一已經(jīng)知曉了最后的結(jié)局，但還是想親眼見證劫是如何一舉弒師。
這場對戰(zhàn)對二人的消耗極大，最直接的體現(xiàn)就是他們身后的心魔。隨著戰(zhàn)斗時間的累計，雙方的心魔體型越來越小。
“禁奧義！瞬獄影殺陣！”
終極時刻終于到來，劫的本體帶著兩個分身從三個不同的方向一齊向苦說大師沖去，元一心中暗嘆：劫還是年輕了。
要知道兩個劫對攻，先手施放放大招的一方首先就落了下風。因為后手劫可以掐準時間，利用大招不可選定的一瞬間，規(guī)避掉先手劫大招的第二段傷害——暴血。
兩個同樣英雄在技能和面板傷害幾乎一致的情況下，勝負往往由處理細節(jié)的能力所決定。
這時，元一看到現(xiàn)實中的劫突然轉(zhuǎn)身背對戰(zhàn)場，沉默著將臉埋進了暗影里。
艾瑞莉婭低聲驚呼：“苦說大師！放棄了……”
此時的苦說大師將身體轉(zhuǎn)向劫的本體，微笑著張開了雙臂。
那一刻在他眼里，殺氣騰騰的劫變成了七八歲孩童時的戒，笑時天真無邪，一顆斷了半截的門牙很是可愛。
每次當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從現(xiàn)世或是靈體世界遠行歸來，戒都要和慎比誰第一個跑進他的懷里，而幾乎每一次都是戒勝出。
在暗影的間隙，鮮血四濺的前一秒，苦說大師仿佛看到了一縷陽光。
陽光下，他一手抱著慎，一手抱著戒，用鋼針般的胡茬挨個蹭他們的臉。而他的妻子就在房前檐下，靜靜地看著他，眼含著溫暖的笑意。
“飯做好了，快進來吃吧。”
三把袖劍同時貫穿了苦說大師的脾臟、心、肝。
兩個分身在劫的錯愕中消失，他被苦說大師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孩子，對不起?！?p> 劫眼看著他的心魔從口中吐出了一陣兇猛的罡風，風中像是藏著一片片鋒利的刀刃，將苦說大師的骨肉一寸一寸剝落。
劫對著心魔大喊：“不！”
他雙手搖晃著苦說大師的肩，眼淚颯颯地落下。
“老師，教我！讓它停止！讓它停止！”
苦說大師悲戚地搖了搖頭，他抬起右手輕輕地撫了撫劫的頭，整個人在罡風中破碎殆盡。他的心魔在失去宿主的那一刻，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身形沖進了劫的體內(nèi)。
它與另一半心魔在半空中糾纏了一陣后，終于合二為一。
劫的眼淚還掛在臉上，他雙眼赤紅，面部一跳一跳地抽搐著。
心魔在他身后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只重復著一個字：“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