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菲琳蹲下身子，看著爸爸的杰作，伸出大拇指說：“爸，你真厲害，你還會石匠手藝？”
范桐小心地捶著火磚，說道：“我本來就是個石匠，自然會石匠的手藝?！?p> “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包工頭?！狈斗屏招Φ?。
范桐停下做事，滿臉驕傲地說：“因為我是個出色的石匠，才成為包工頭的?！?p> “出色的石匠？爸，你吹牛了吧？今天第一次見你做石匠活?！?p> 范桐放下錘子，坐在一塊火磚上，說道：“當年在嶺南鎮(zhèn)上石匠手藝能跟我比的，不超過兩個人。就說偷墻腳這活吧，敢做并且做得很好的，現(xiàn)在嶺南鎮(zhèn)上沒幾個人?！?p> “爸，偷墻腳這活還有很多竅門嗎？”范菲琳問道。
范桐口若懸河地說：“肯定的呀，首先得有膽氣，把整個墻壁的底層換掉，一般人不敢做。有膽氣沒技術也不行，曾有人在干這活的時候，墻壁當場就倒塌了。我不僅能把墻腳順利地換掉，還可以把歪斜的墻壁扶正，這其中訣竅，全嶺南鎮(zhèn)現(xiàn)在知道的估計只有兩個人?！?p> 范菲琳聽的入了迷，蹲在爸爸旁邊幫爸爸捶著背，巴結地說：“爸，這獨門絕活可不能失傳了，你教給我吧，我做你的徒弟?！?p> 范桐笑道：“你是個女孩子，學這手藝有什么用？好好教你的書才是正經(jīng)。這活呀，訣竅再深再巧也沒什么用了，以前確實很吃香，現(xiàn)在沒多少人家請人做這事了，都是把土坯房推倒重建。估計過幾年，土坯房都要絕跡了，也只有你們窮學校，才會偷墻腳，這危房，早就該拆了。”
“爸，這手藝是誰教給你的？”范菲琳停下捶背，饒有興趣看著爸爸。
“師傅呀，我?guī)煾导夹g高著呢，他的徒弟們個個都會偷墻腳?！狈锻┑馈?p> “你有師傅？”范菲琳很驚訝的表情。
“我沒師傅，難道我自學成才不成？”
范菲琳盯著爸爸的眼睛，一本正經(jīng)地說：“老爸，你不對?。∥覐膩頉]聽你說過你有師傅，也從沒有見過你去師傅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過節(jié)過年的，你該提著東西上師傅家門呀?！?p> 范桐一臉驚愕，躲開女兒的眼光，捏起錘子，站起身，粗聲說：“你趕快出去吧，我要干活了?！?p> “爸，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呀，你跟你師傅鬧翻了？”范菲琳追問道。
“我?guī)煾邓懒?！你趕快走吧，學校里沒什么事就回家?！狈锻╄F青著臉說。
“?。堪郑瑢Σ黄饘Σ黄?！我給你幫忙吧?！狈斗屏諒澭ツ醚b著碎土磚的簸箕。
“我都不要別人幫忙，能要你幫忙？”范桐阻止了女兒，換上了笑臉，“知道偷墻腳這手藝沒多少人會的最主要原因嗎？”
“什么原因？”范菲琳問。
“因為做這事很危險！我剛學石匠的時候，嶺南鎮(zhèn)老街就有人干偷墻腳這活時被倒塌的墻壁砸死了，這手藝一般人都不愿意學。”
“爸，你別干了！”范菲琳嚇得變了臉色。
“我不干了，要是這墻壁倒了砸著我女兒了，怎么辦？今年雨水特別多，你這房子兩邊的墻壁，地面上五十公分全是潮濕的，再不換掉墻腳真的可能會倒塌?！?p> “那我不要這房子了，你不用再干了?！狈斗屏绽职值母觳玻胪块g外走。
范強掙脫了女兒的手說：“別擔心，我只是說說偷墻腳這活有危險性而已。其實石匠這手藝，做每一樣事都有危險性，像現(xiàn)在蓋新房子時，四個人抬著六百多斤的預制板，走在高高的墻壁上，比這更危險。這兩扇墻，沒怎么歪斜，我水平高著呢，可以確保墻壁百分之百不會倒塌?！?p> “既然不會塌，說明很安全。那我在這陪著你，幫你搬搬磚。”范菲琳道。
范桐推著女兒，把女兒趕出了屋外，“趕快回家，叫你媽煮點好吃的，我再做一個小時就回去吃飯，下午再過來做。你在這兒，我無法專心干事，做事不專心，墻壁真有可能會倒塌。”
呆在這里竟然只會幫倒忙？還更不安全了！
范菲琳只好遵從爸爸的意愿，決定先回家。
到屋前的樹蔭下推著自行車來到房門口，范菲琳向房間內(nèi)喊道：“爸，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放心，你老爸偷墻腳的技術是一流的。”范桐小心地用鋼鉆在墻腳上打洞，高聲回答著女兒。
……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林有德收工跟兒子一起回家。
今天，林非凡臨走前把后面的窗戶關得緊緊的，以免又有人丟垃圾進來。
回家的路上，林有德特別叮囑兒子，有暴風雨的時候，一定不要呆在自己房間里，他對那扇歪墻很不放心，他說準備自己出錢把那扇墻換成火磚。
林非凡對此毫不在意，站在房間內(nèi)看那墻壁，可比學生宿舍那邊每間房的墻壁都好些，怎么可能會倒塌呢？
因為有父親陪伴，林非凡這次選擇直接從亂墳崗那條小路回家，從這條路回鏡湖組，比繞道另一條路約短一公里的距離。
走過亂墳崗的時候，林非凡望著爺爺奶奶和叔叔的墳頭所在的方向，斗膽問道：“爸，爺爺奶奶和叔叔為什么會葬在亂墳崗？”
林有德停了下來，扭頭望著父母親和弟弟葬的地方，喃喃道：“當年他們出事的時候我不在家，我后來才得知，當時我們林家人試圖把他們?nèi)齻€葬在祖墳山，但王岳志的父親王堂昌聯(lián)合王姓家族的人，阻攔我們林家人把棺材抬進祖墳山，林家人數(shù)比他們王姓家族少，斗不過他們，只好把你爺爺奶奶和叔叔葬在這里。”
“那王家人也太欺負人了！我聽說這里葬的全是意外死亡的，還都是年輕的，憑什么不讓爺爺奶奶葬在祖墳山？”
林有德用手摸了摸眼睛，強忍住悲傷道：“葬在這里不能怪王姓家族的人，這是鏡湖組的規(guī)矩，不是壽終正寢死去的人，特別是年紀不大的，歷來都不允許葬在祖墳山。那是林、劉、王三姓人家公共的祖墳山，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家破壞過這規(guī)矩。但是……”
林有德頓了下來，拉著板車繼續(xù)往前走。
林非凡追了上來，問道：“爸，但是什么？”
爸爸極少談論爺爺奶奶和叔叔的事，林非凡今晚想抓住機會弄清楚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