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遷徙一臉的尷尬,她低頭想抱起自己的女兒,迅速離開這里,但是她的女兒相當(dāng)叛逆地掙開她的手,對著覃明揮手,軟軟的說道:“叔叔?!?p> 覃明有些呆,想起這小姑娘在她媽媽割闌尾的時候,就分外喜歡他,如今過了這些日子,竟然沒有跟她媽媽一樣變得漠然,心里不禁一暖,回以微笑,輕輕地‘嗯’了一聲。
李遷徙感覺到自己的臉紅了,她尷尬得要命,忙不管自己女兒的反抗,抱起自己的女兒就轉(zhuǎn)身,往九號門走去。
覃明看著她往九號門匆匆走去,仿佛在躲避什么瘟神似的,一臉的疑惑——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怎么一反常態(tài)?
可剛剛看見他跟魏樂打架的時候,她也無動于衷?。?p> 怎么這會兒……
覃明握著梧桐葉包裹好的楓葉,往自己的花園門走去。
他推開自己的花園門,看見魏樂在他光禿禿的花園的角落晾曬兩人慘不忍睹的西裝,再看著魏樂身上的衣服,頓時明白了,李遷徙方才的異常。
他在心里咒罵一聲,然后迅速進(jìn)屋,選了自己放了多年的,唯一一套白色的運(yùn)動衣,穿在了身上。
但是他想起黑白配,再次咒罵一聲,然后穿著那身白色的衣服,拿著鑰匙出了門,上了車,直奔服飾店,給自己選了三套衣服,它們分別是:藍(lán)色,灰色,紫色。
該死!
他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再次看見了那個女人,竟然在一家電瓶車的鋪?zhàn)由?,抱著自己的女兒選了一輛紅色的電瓶車。
他很想下車,走過去,跟她說,她剛剛誤會了,但是她已經(jīng)很開心地付了錢,將那孩子放在腳踏墊上的嬰兒椅上,并用腰凳固定好,然后發(fā)動了車子,像只快樂的母鳥一樣往那條狹窄的小路飆去了,他甚至聽見了她的笑聲。
綠燈了!
覃明咒罵一聲,然后只得開著車子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你應(yīng)該回去了吧?”覃明冷冷地對著窩在他客廳沙發(fā)上看電視的魏樂,用幾乎是在攆人的語氣說道。
“我想好了,你說的對,我跟她多年不見,她又新喪偶,立刻相認(rèn),自然冒犯。但是我可以慢慢來,就在你這個活死人墓里住下來,跟她好好地做鄰居,然后熟了,再言其他?!蔽簶窇醒笱蟮卣f道,還打了個巨大的哈欠。
這個主意,他想了好久勒!
覃明心里一陣煩躁,關(guān)于自己喜歡清靜的原則人話到嘴邊,但是卻生生地忍住了。
方才,他阻攔魏樂去見李遷徙,就已經(jīng)露出很多破綻——而那些破綻,他用自己被律法規(guī)范起來的正義跟孤僻的性格又自相矛盾。
方才,他是一時沖動,而那家伙也因為多年不見的初戀女子突然出現(xiàn),太過晃神,腦子又糊起來,才沒有細(xì)細(xì)想其中的究竟。
此刻,大家都冷靜下來,他能說出什么像樣的理由,而沒有破綻勒?
沒有。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左思右想,只得將自己心里那陣煩躁給壓了下去,然后拿著他剛買的衣物往樓上走去。
“放心,我不嫌棄你這地方鬼里鬼氣的!我也不會嫌棄你性格孤僻,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肚子餓了,叫個外賣,你要不要一起???”魏樂再打了個哈欠,對著旋轉(zhuǎn)樓梯大聲問道。
回答他的,只有電視里的廣告。
魏樂住到這里的第三天,就發(fā)覺不對勁。
因為隔壁完全沒動靜。
“什么意思?她都不出門的嗎?”魏樂站在廊下,扭頭看著隔壁的李遷徙家,好一會兒,然后走進(jìn)玄關(guān),走到一臉荒謬地問坐在窗戶邊看資料的覃明:“難怪你對這個鄰居滿意,她竟然比你還宅!這三天,可是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p> 覃明聞言,嘴角扯了一絲紋路,沒有搭理他。
昨天,他在離這里不遠(yuǎn)不近的一個飯店里,看見了李遷徙母女的背影,這三天,她們應(yīng)該都呆在那里。
“她之前的性格,不是這樣的??!”魏樂走到沙發(fā)上一屁股坐下,揉著太陽穴說道:“她之前雖然很酷,雖然沒有任何朋友,但是她起碼是愛出門的啊!
你知道嗎?她在校門口左邊的巷子盡頭的書店打工,替老板整理書架,打掃衛(wèi)生,我跟你第一次去那里的時候,就看見她了,覺得她好漂亮,然后就讓你跟我換了位子,坐在了她的前排,你有印象嗎?
哎,算了,你那個時候,眼睛都在那個誰身上……難道,是為了避開我?”
魏樂說到這里,見覃明突然站了起來。
“誒,你去哪里?”魏樂忙問道:“拜托,我同你一個屋檐下三天,可是幾乎沒說話,這樣好嗎?
大家還說你是千年木乃伊復(fù)活了,我覺得他們是腦子壞掉了才有這種錯覺!
誒,你即便是個木乃伊,但是以前也是會說話的呀!
誒,干嘛那么嫌棄我住在這里?。?p> 我知道你喜歡清靜,但是這個時候,你剛好在這里,難道不是應(yīng)該仗義相助嗎?
我用了你的這些,都會付給你的,好嗎不要那么小氣,好嗎?”
覃明關(guān)門的聲音回答了他的長串啰嗦。
“這個時候出去,干嘛???”魏樂念叨道,低頭看見亂糟糟的茶幾,再想到覃明那張比以往都要難看的臉,然開始收拾。
覃明開著車子出了小區(qū)大門,行至江南糕點(diǎn)處,將車子在路邊的停車位停下,看著那個牽著女兒排隊的女人。
他一時間,不知該做何種反應(yīng)。
她雖然站著,但是視線卻非常警戒地查看四周。
那樣子的背影,讓她在人群里,非常地顯眼。
終于,輪到她了,她低頭,看著女兒自動選了三種糕點(diǎn),然后買單,一手提著糕點(diǎn),一手抱著女兒,走向右邊停電瓶車的地方,
將女兒放在那新買三天的紅色電瓶車上,用腰凳固定好,然后騎著那輛紅色的電瓶車,從他車子后面經(jīng)過,她的方向,還是那個酒店。
他很想上前,跟她正常地招呼,然后再正經(jīng)或者隨意地跟她解釋她那日眼里的尷尬。
但他只是發(fā)動了車子,然后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那本來因魏樂而亂的茶幾被收拾得干干凈凈,還有香味從廚房飄出來。
茶幾上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打你手機(jī),沒動靜。我有急事,回老家一趟,會繞路問候覃阿姨,謝謝這三天以來,你的容忍。
覃明打開手機(jī),看到三個未接來電,然后再次轉(zhuǎn)身,開著車子出門。
他看著那家飯店的大門,大約想了五分鐘,然后走進(jìn)飯店的大門。
那個小姑娘,正在撫摸柜臺下面的金色的小燈,很開心的樣子,她的身后,站著的人,正是李遷徙。
她穿了不常穿的外套,還戴了帽子,即便大廳的門口站著比她強(qiáng)壯許多的保安,她還不時警惕地四處查看。
他相信,若非她女兒一定要在這里玩,她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放任她們出現(xiàn)在這么顯眼的大廳里。
而且,她肯定發(fā)現(xiàn)他了,因為他進(jìn)門的身影,正從柜臺上方的鏡子里走向她,她卻無動于衷。
李遷徙發(fā)現(xiàn)覃明了,他的車子停在江南糕點(diǎn)外的路邊停車位上的時候,她就看到他了。
他的車子很低調(diào),但是在一眾華麗車型里,反而更顯眼。
她知道,他可能是來找她的,為了她那日的尷尬或者別的理由,這讓她一陣尷尬。
她總跟他牽扯不清,想必,他已經(jīng)非常反感了吧?
她實在不該因此有太多的預(yù)設(shè),但是他看起來就是一副一定有話要跟她說的模樣。
這讓她更尷尬了——早知道,她動作就快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