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國東部是一片富饒的平原,水系發(fā)達,河網(wǎng)密布。
馬車有時在田野邊疾馳,有時行走在小橋上,陸自興指著遠(yuǎn)處的稻田笑道:“這里算是武國除京城外最富饒的地方了?!?p> “確實比我們白衣城好多了?!标憣幾谲囶^道,清風(fēng)拂面,心情也是極好。
“離開白衣城四處看看,你才會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陸自興道。
“陸兄說得是。”陸寧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
車從除薪關(guān)出境,陸寧擔(dān)心邊防會扣住自己,沒想到陸自興出示一份文書后,守關(guān)將士連車簾都沒掀,很爽快地將馬車放行。
“出了除薪關(guān),接下來的路就難走了。”陸自興道?!半m然紅河谷跟武國有來往,修建了官道。但有些路段年久失修,十分難行。所以咱們這一路,估計得走兩三個月。”
“我聽說到大周去也才一年。咱們兩三個月,好像也不算遠(yuǎn)?!标憣幍?。
“其實大周離我們不遠(yuǎn),只是中間山高獸猛,難以穿越。故此沒有一些道行,是斷然沒人敢去那里的。”陸自興道。
陸寧點點頭,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聽,因此也沒再多問。
車馬勞頓,萬幸每隔三四日能碰到一間驛站,雖然簡陋,但好歹有床睡覺,不必擠在車上。
眼看著歇過五家驛站,這天黃昏,只見官道前方兩山交夾處,有人煙的痕跡。
陸自興道:“這里是燕子山,前面是驛站。往后走路就比較難了。爹娘,這次咱們在驛站多歇幾天,孩兒去旁邊一個莊子辦點事,估計得要耽擱幾日?!?p> “你去辦你的事就是,不要耽擱太久就好?!标懽耘d的父親在車內(nèi)道。
陸自興轉(zhuǎn)頭問陸寧:“你是跟家父家母在驛站歇息幾日,還是跟我去山上走一遭?”
“我跟你去見見世面?!标憣幭肓讼氲?。
陸自興點點頭,將車停在馬廄邊,取出兩錠銀子,囑咐店主照顧好老人馬匹。在店里吃了飯后,便背著兩把木劍,帶上陸寧投東往山里去了。
在山腳下沒走很久,山里便已一片漆黑。
陸自興從包里摸出一塊石頭,托在掌心。那石頭散發(fā)出潔白的月輝,灑在草尖上,能照開兩三尺。幸好今夜又有點星光,湊合著總算能趕路。
“陸兄,何苦半夜趕路,睡一覺明早再走豈不方便。”陸寧道。
“那莊子里有事等著我,還是盡早趕到那里為好。按咱們這么走,晚上只歇兩個時辰,明晚就能趕到莊子里。只不過這一路要辛苦你了。”陸自興道。
“哪里的話,是我自己要來湊這個熱鬧。一切聽陸兄安排?!标憣幮Φ?。
陸自興嗯了一聲,低下頭來默默趕路。
有發(fā)光的石頭照明,加上陸自興又路熟,因此趕路的速度并不比白天慢多少。
陸寧跟在陸自興背后,才越發(fā)感到他背脊寬闊,身形敏捷,爆發(fā)力十足,心里不由提起一絲警覺。
這人似乎越接觸......越是神秘。
走到約莫半夜,正當(dāng)陸寧困意來襲,陸自興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山腳下一處凹地道:“今晚就在此歇宿吧,我們輪流守夜。你先睡一個時辰,然后我再睡。”
陸寧正自眼困得不行,因此隨便找個地方一靠,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一夜無話。
天還沒未亮,陸寧算算時間,差不多已有一個時辰,于是叫醒旁邊的陸自興。
陸自興醒后,取出干糧清水來分食。陸寧吃了早飯,精神才稍振,起身跟陸自興繼續(xù)趕路。
走到快中午時,腳下的路已經(jīng)幾乎全被茅草淹沒了,四處都是深草高樹。
“前面兩座山?jīng)]有名字,翻過第三座云棲山,再走一個時辰左右,我們就到目的地了?!标懽耘d停下腳,叉腰歇了口氣,轉(zhuǎn)身對陸寧笑道:“你的體力很好?!?p> “不輕松?!标憣帗u手喘息道?!靶液靡郧懊刻焱砩襄憻捯幌拢蝗辉缗肯铝?。”
說著兩人坐在草淺處略作修整一下,才繼續(xù)趕路。好在陸寧怎么走腳底都不起水泡,因此雖然走山路的經(jīng)驗不如陸自興,一路上卻也沒有拖慢腳步。
到了下午,翻過兩座山后,只見面前一座高山拔天而起,蔚為雄偉。頗有些詭異的是,其山腰以上居然鋪滿了紅色的巖石。
“幸好這座山可以沿山腰轉(zhuǎn)過去,不然今晚咱們只得又通宵趕路了?!标懽耘d指著山腰上一條路道。
“太好了,這么趕路是真有點難捱?!标憣幉亮瞬令~頭的汗道。
話音剛落,突然感覺背后狂風(fēng)突起,旋即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在腦后炸開。陸寧還沒反應(yīng)過來,立馬被陸自興一把推開,跌倒在旁。等再爬起時,只見陸自興半跪在地上,身下死死壓著一頭六七尺長的猛虎。
“荷~~”
陸自興自喉嚨底發(fā)出一聲低沉的抽氣聲,咽了口唾沫笑道:“要是不趕路,咱們今天倒可以好好吃頓烤虎肉?!?p> 陸寧凝神看去,他身下這只體型巨大的黃皮猛虎還在痙攣,鮮血自脖子上三處傷口泊泊流出,浸濕了身下的草皮,其中一處還露出半截刀把。
陸寧心里震驚得不行,這哥們猛得有點離譜了吧。
“走吧,再耽擱怕今晚恐怕都到不了莊子?!睕]有管陸寧是什么表情,陸自興起身拔出虎尸上的短刀,插入腰里的刀鞘。
翻過云棲山,前面還是層層展開的枯燥的山巒。不過在夜色里,隱約可以看見對面山峰上有著一點亮光。
陸寧松了口氣,估計那亮光之處就是陸自興說的“莊子”了。正要邁開腳上山,突然陸自興一把伸手?jǐn)r住自己,朗聲道:“幾位朋友久等了,何不出來聊聊?!?p> 登時,草木一陣窸窣,四面八方的茅草里露出七八個頭來。有的披頭散發(fā),有的面相猙獰。
站在正前方的兩人,一人是個光頭,脖子粗壯,滿眼兇光。另外一人相形下則顯得略微白凈,只是臉上斜拉過去一道長疤,顯得異常兇煞。只聽他冷聲道:“你倒是警覺。”
“這是周老爺子的地盤,列位敢在這云棲山打劫,可是不打算給老爺子面子了?”陸自興大聲喝問道。
“面子不面子的,不如肚子打緊。老莊主是富貴命,就是不愿撒點湯水給我們兄弟。你小子識相,留下幾斤金銀,今晚不洗剝你。”刀疤臉冷笑道。
陸自興聞言笑道:“看樣子周老爺子是鎮(zhèn)不住你們嘍?!?p> “這小子看著礙眼,讓我上去剁他兩斧頭,給他整整容。”刀疤臉旁邊的粗脖壯漢道,用板斧撥開草叢,往陸自興大步走來。
陸自興見狀也不驚慌,從懷里摸出一塊兩寸見方的鐵牌,扔給刀疤臉。
那刀疤臉伸手接住,湊到眼前一看,只見朱砂紅的鐵牌上寫著兩個古樸的文字。他雖不是文化人,但斗大的字好歹也識一兩籮筐,于是連忙一把拽住粗脖壯漢,喝道:“二弟稍慢,待我再問他幾句?!闭f著轉(zhuǎn)頭問陸自興道:“你是何人?“”
“貧道陸自興。你若是在這五百里內(nèi)常走動,應(yīng)該認(rèn)得這個牌子。”陸自興道。
刀疤臉聽見“貧道”兩字,連忙打了個稽首,拉著粗脖壯漢讓到一邊,恭恭敬敬地道:“夜晚難以分辨,竟沒認(rèn)出是紅河谷的上仙。還望海涵?!?p> 粗脖壯漢一聽“紅河谷的上仙”六個字,也是悚然一驚,連忙低下頭把嘴閉上。
陸自興接過刀疤臉扔回來的紅鐵牌,拉著陸寧穿過一眾賊盜的包圍圈,揚長而去了。
一個時辰后,半山腰上,青石山路的盡頭,終于現(xiàn)出一座掩映在山林里的大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