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瞅著蘇三娘看得出神,忽見她身傾臂晃,站立不穩(wěn),急忙上前扶住,詫愕問道:“你怎么了?”
“暈,頭暈…我中了毒。”蘇三娘面色青紫,將頭猛烈搖著,道。
“是曼陀羅?!膘枞锖俸倮湫σ宦暎溃骸拔易屓嗣刻煸诮o你的茶飯里都下一些。到底是師姐妹一場,何必要鬧到兵刃相見的地步。待我先結(jié)果了這個鬼丫頭,我們再好好敘話。”說完,便與兩個守艙人持著尖刀向著趙杉逼過來。
趙杉向后倒退著身子,奈何被三個人圍攏上來,躲無可躲退無可退,只祈禱著黃雨嬌快些出現(xiàn)。
“老娘我看你機靈,本想拉你入伙,給我做個幫手。不想,你機靈過頭,那就只能送你去見閻羅王了?!膘瓒阏f著,俯身用刀背在趙杉額頭上蹭了蹭,而后立起刀來,對著她的脖子便刺。
趙杉將身一閃,扯起一個麻袋擋住了刺過來的刀尖。扈二姐拔出刀來,目露兇光,復揮刀刺來。只聽艙口那里傳來刺啦啦的開裂聲,扈二姐驚愕地回頭瞧時,兩塊鴉片煙磚直奔著她的面門飛過來。她敏捷地一俯身,那煙磚啪啪的打在艙壁上,碎成幾半。
“阿雨?!壁w杉如見救星,飛步跑到艙口,見黃雨嬌劃破了裝鴉片的麻袋,趕緊幫忙往外扯鴉片磚。
“我說為何她們搬起來那么容易,我就搬不動,原來同樣是麻袋,里頭的東西卻大不相同?!秉S雨嬌說著,左右手各執(zhí)了一塊鴉片煙磚,像扔飛盤一般,向著扈二姐打來。
扈二姐扔了刀,自腰間拔出劍揮舞著急擋,不想隔得力道太大,鴉片磚碎裂分崩開來,正中兩個正在捆縛蘇三娘的守艙人。兩人連連叫痛,都摔倒在地。蘇三娘趁機掙脫了繩索。
扈二姐大怒,揮劍上前惡狠狠地向趙杉跟黃雨嬌砍來,黃雨嬌仗劍去迎,十數(shù)回合下來,便漸落下風,將次招架不住。
扈二姐見趙杉手拿短刀并不敢上前與之交戰(zhàn),看出她并不懂武功,便棄了黃雨嬌,來攻趙杉。
趙杉怎招架得了她一劍狠似一劍的進攻,只能迅捷地在艙里的數(shù)排貨物間穿梭躲閃。蘇三娘用針刺在右手的合谷穴上,漸漸清醒過來,搶了地上守艙人的刀,來助趙杉姐妹兩個。
扈二姐心中疑惑,為何客艙里的傭工不來幫忙,被蘇、黃二人夾攻,手里劍法漸亂。蘇三娘瞅準時機,一刀逼在她的脖子上。趙杉跟黃雨嬌方抽出身來,大口喘著粗氣。
幾個人出艙,蘇三娘向尚在地上喊痛的兩個守艙人喝道:“快放小船下水!”
那兩人如何肯從,蘇三娘把刀尖輕輕地在扈二姐脖子上一劃,鮮血馬上染紅了刀身,扈二姐瞬間面如土色,戰(zhàn)栗叫道:“快抬木船來?!?p> 木船放下水,蘇三娘又讓取了船槳來。她讓趙杉黃雨嬌先下船,自己挾持著扈二姐在后。
眼見那窄小的木船在江面上搖搖晃晃,似要被涌起的江水淹沒,趙杉卻也只能把心一橫,自甲板上縱身一躍,跌落到小船上,腳踝感覺一陣劇痛。黃雨嬌跟著跳下去。
蘇三娘見她們都安穩(wěn)下船,把扈二姐一推,回身一跳,穩(wěn)穩(wěn)落到小船上,對扈二姐說:“師姐,你脖子上的傷便是你我恩斷義絕的見證?!闭f完,抄起船槳,催促趙杉與黃雨嬌:“快劃?!?p> 扈二姐捂著傷口,向著兩個收艙人怒吼:“快去睡在的前艙那些死豬們起來,放箭放箭!”
黃雨嬌聽到“箭”字,棄了槳,揮刀在手,準備招架。
蘇三娘卻并不慌亂,只是加速劃著船,說:“不用擔心,艙里的人都睡熟了,需一個時辰后才醒。我?guī)煾冈幸环N不外傳的巫醫(yī)苗藥,可以麻木人的神經(jīng),使人不覺得疲累。我猜定是我?guī)熃阃盗怂幏?,配了來用在了船工身上。?p> “怪不得那些女子個個體壯如牛?!壁w杉跟黃雨嬌同聲驚嘆。
船艙狹小,三人局促而坐。黃雨嬌跟趙杉坐船尾,蘇三娘坐在船頭領劃,三人的包袱都放在她身側(cè)。三人趁著月色,拼力劃了大半個時辰的槳,總算度過了水高浪險的一段江路,進入了水流較緩的漓江。
三人神經(jīng)舒緩下來,互通了姓名,便開始講些身世經(jīng)歷。
蘇三娘嘆口氣,道:“我家祖上本世居云南文山縣,后舉家遷到廣東靈山。因是壯人,家中又人丁單薄,常受欺辱。七歲時被送進深山里學藝習武,三年前,師父病逝,便下山回鄉(xiāng)。阿爸為替阿哥娶親借了地主家的高利貸,無力償還,就把我拉去抵債。我不愿,從家里逃出來,流落到象州,巧遇曾在同一師門習武的師兄,就在他的船廠里做工,隨船出航,把這周圍的水路都走遍了。去年秋,我得到信說阿爸病故,回鄉(xiāng)奔喪,守了半年的孝,被地主家催逼的緊,只能再出來。本想再回象州船廠去,可那里已尋不到人。就去投奔了師姐,未曾料,她做的是那般殺人害命的勾當。她拉我入伙,我不從,她就暗中下藥將我迷暈,把我鎖在箱中,逼我就范?!?p> “姐姐不光功夫了得,也是最有骨氣的人?!壁w杉跟黃雨嬌拜服道,又問起她日后的打算。
“還沒有想好呢?!碧K三娘有些茫然地搖搖頭,又問:“你們欲往何處去?”
趙杉道:“我們要去桂林尋找一個落難的姐妹。”
蘇三娘說:“我暫時也無處可去,就隨你們找人去吧。桂林城我去過多次,或能幫上些忙?!?p> 趙杉與黃黃雨嬌自是高興,連聲道謝。
天色朦朧見亮。先是東方天際上浮出一大片魚肚白,慢慢的,就變成了淡紅色,又由淡紅變成深紅,再由深紅變成金色,把周圍的云染得繽紛多姿。緊接著,一輪紅日從那繽紛的云朵中緩緩地跳出來,緩緩的升起,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涂了層淡淡的金色。
趙杉是第一次在船上看日出,眼睛眨也不眨地將整個過程都細細觀察下來。她面對著江對岸的市鎮(zhèn)上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的景物建筑,心中涌蕩起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般的激昂之情,便將這一路所受的驚惶之苦都暫暫的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