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借宿
“好了，史烈?！瘪R車內(nèi)響起清脆的女聲，好似出谷黃鸝。
“巴彥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讓他離開。”
精壯男子眼神不甘，但還是聽話的收起了彎刀，退避一旁。
“原來是條狗而已?！崩铄P不屑的瞥了一眼。
史烈青筋暴跳，但居然還能忍耐的住。
“你雖然不錯，但也不過鍛體境，我這群勇士中最差也是鍛體巔峰，你真當(dāng)我不敢殺你？”女聲嬌斥道，聲音有絲慍怒。
“殺我？”
李錚識海中槍意微動，整個人如同出鞘利劍不可直視，手中銀槍興奮的顫抖，發(fā)出陣陣錚鳴。
“就憑你們？”
他眼神漠然，胯下青鬃馬踏出一步，如一記重錘在眾人心頭。
所有人如臨大敵，紛紛拔出彎刀，史烈身形壓低如同獵豹，死死的盯著李錚。
“到此為止吧?！迸曉俅雾懫?。
李錚有些可惜的搖搖頭，槍意消散，轉(zhuǎn)身離去。
青蔥手指掀起窗簾一角，一對嫵媚的眸子看向李錚，只見他背影挺拔，端的肆意瀟灑。
再看看如釋重負(fù)的眾人，女子微微嘆了口氣。
“窮鄉(xiāng)僻壤的少年，都有如此氣魄和手段，白狄當(dāng)真不可小覷?！迸尤嗔巳嗝碱^。
史烈來到馬車前，渾身殺氣收斂低頭佇立。
“記住我們此行的目的，不要橫生事端，若是誤了大事你們幾個腦袋都不夠砍！”女子聲音冷酷。
“是?！笔妨掖瓜骂^，溫順如貓。
窗簾抖動遮擋嚴(yán)實，車廂內(nèi)女聲幽幽，透出一絲疲憊，“我有預(yù)感，此行未必會那么順利，做好最壞的打算。”
“是?！笔妨覒?yīng)聲答道，低垂的頭看不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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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大陸遼闊無際，諸國林立，白狄國位于大陸北方，擁有數(shù)郡之地。
雖和中土強國無法相比，但地勢險峻，四周皆是荒山密林，倒也能自給自足。
再往北就是荒莽草原，白狄一直與草原的蒙兀國交惡，戰(zhàn)事頻繁。
這幾年雖然處于休戰(zhàn)期，但大大小小的摩擦依然不斷。
枯楊鎮(zhèn)就位于白狄北方，受戰(zhàn)事影響頗大，所以一直窮困不堪。
山間小路，馬車徐徐駛過，馬蹄敲擊地面嘚嘚作響。
“小錚，你要不要上來休息一下？”白菱掀起幃裳詢問道。
“不用了，我比較喜歡敞篷的，視野好?！崩铄P騎著青鬃馬，不急不慢的綴在馬車旁邊。
他也想上去歇一會，可惜云翎不允許啊。
“小伙子，你就上來吧，看你把你娘子心疼的，這么一會都問了四五遍了。”趕馬車的車夫憨笑著說道。
白菱聞言臉色一紅，看見李錚笑瞇瞇的看著她，慌忙放下了幃裳。
“老人家，您今年貴庚?。俊遍e來無事，李錚和車夫攀談起來。
“我啊，今年六十，這土都快埋到脖子嘍?！?p> “我看您身子骨硬朗的很，再來個六十年都不成問題?！崩铄P笑著說道，“不過您把我們送到無央城，還要自己再趕回來，豈不是很辛苦？”
老車夫憨厚一笑，說道，“還回來啥？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走到哪就住在哪，這馬車就是我的家?！?p> “那您家人……”
李錚剛說話就意識到了什么，閉口不再多問。
“家人……”老車夫溝壑縱橫的臉龐有些恍惚。
“十六年前蒙兀入侵，我兒子應(yīng)征入伍，他生的比較晚，入伍那年也就和你差不多年紀(jì)?！?p> “我還記得他扛著和他一樣高的長矛，跟我說要殺蠻子建功立業(yè)，我心想不求別的，能平安回來就好?？傻葢?zhàn)爭結(jié)束了，回來的只有一件沾血的衣服和幾兩碎銀子?！?p> “打仗就會死人，他走的那天我心中就有準(zhǔn)備，但我不甘心的是他永遠(yuǎn)埋在了草原，那不是他的家。”
李錚嘆了一口氣，不管在哪個時空，殘酷永遠(yuǎn)是戰(zhàn)爭的主旋律，真正受苦的也永遠(yuǎn)是底層的百姓。
之前碰到的異鄉(xiāng)人應(yīng)該就是蒙兀人，想到他們跋扈的強盜邏輯，李錚不由觀感更惡。
“后來沒過多久，我婆娘積郁成疾也跟著走了，我就一個人這么過了十幾年。”
“說來也奇怪，他娘倆在的時候我嫌兒子不聽話，婆娘太嘮叨，等他們沒了，回想起來卻全是他們的好?！?p> “珍惜眼前人吧?！?p> 老車夫娓娓道來，就像再說別人的故事。
眼中滿是回憶，卻沒有淚水，可能他的眼淚這十幾年已經(jīng)流干了吧。
李錚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此時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回過頭，只見幃裳拉起，白菱眼眶紅紅的看著他。
李錚怔了怔，笑著點頭，“是啊，珍惜眼前人?！?p> 他們沿著崎嶇的土路行了好久，看到前方有個村莊，有炊煙裊裊升起。
老車夫看了看天色，說道：“再往前的城鎮(zhèn)還要幾十里路，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在前面的村子歇一晚上吧?！?p> 李錚點頭同意，他倒沒什么問題，但白菱顛簸了一天，嘴上不說，肯定也是很累的。
三人來到村口，卻發(fā)現(xiàn)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幾個扛著鋤頭的農(nóng)夫也是行色匆匆，根本不搭理他們。
李錚下馬叫住了一個農(nóng)夫，問道：“天色不早，前面的城鎮(zhèn)還要些路程，不知可否在村內(nèi)借宿一晚？”
農(nóng)夫愣了楞，神色奇怪道：“你們還敢在這里留宿，你難道不知道這村里……”
“虎子！”
農(nóng)夫的話被打斷，遠(yuǎn)處一個老人拄著拐杖趕來。
“村長?！被⒆由裆Ь础?p> 老人來到兩人面前，氣喘吁吁對虎子說道：“天都快黑了，還不快點回去！”
虎子猶豫的看了看李錚，欲言又止但還是轉(zhuǎn)身離去。
村長笑著對李錚說道：“小村民沒見過世面，公子莫怪。剛才聽你說是要借宿一晚？”
這老村長身形佝僂，眼眶青黑，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到。
此時一笑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起，幾乎能夾死蒼蠅。
“是要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李錚問道。
“方便，當(dāng)然方便！”老村長神色激動，牽動起陣陣咳嗽。
李錚有些奇怪的看著他，這村長未免有點熱情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