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種瓜向來只得瓜

　　柳枝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在翠禾眼神示意下，忙跪地解釋道：“奴婢以為，以為嬤嬤，還未回來?！?p>　　“接著說?！?p>　　“嗯？”柳枝以為聽錯(cuò)了。

　　“你起來，接著說?！崩顙屩貜?fù)了一遍。

　　柳枝聽李媽確實(shí)讓她接著說，并無懲罰的意思，這才開口：“孟姑娘的大丫鬟說是見到王婆與人說話，不知說了什么，王婆就咒罵起來，現(xiàn)在王婆死了，該把與王婆說話的也揪出來問罪?！?p>　　“還有呢？”

　　“已經(jīng)請了王爺過去，眼下二門跪了一地的人，鬧得陣仗不小。王爺說以王妃為重，不宜此時(shí)動(dòng)干戈。孟家的主事婆子卻不依，說什么這是欺孟家無人，包庇以下犯上的惡奴。奴婢不敢近前，遠(yuǎn)遠(yuǎn)聽了幾句，就跑回來了?！?p>　　柳枝回完話，靜候李媽指示，卻見她走神似的，便輕喚兩聲：“嬤嬤？”

　　李媽回神，哦一聲：“過午了，先吃飯吧?！?p>　　翠禾和柳枝不敢多言。

　　三人吃過飯，李媽回房歇覺。她睡得并不踏實(shí)，醒來就去了顧小天住的客院。

　　翠蝶和柳絮問過安，回李媽問話：“嬤嬤先坐下等會(huì)，天兒爺自昨天夜里出去，一直沒回來過?！?p>　　李媽坐了片刻，道：“天兒爺許是還在內(nèi)院門房候著呢。剛才我去見他，衣服都起褶子了，夜深露重掛上水，穿著也不舒服，翠蝶去一趟問問，可過吃飯，他若只是等著，先請回來，換衣吃飯?jiān)龠^去便是?！?p>　　“哎！”翠蝶脆聲應(yīng)了，出門去，不過片刻，就返了回來：“嬤嬤，天兒爺回來了?！?p>　　李媽蹭的站起身，迎了出去：“快！翠蝶擺飯，柳絮去準(zhǔn)備換洗的衣服。”

　　“擺飯不必，您送去的桂花糕我吃了兩塊，剩下的賞給了門房的王嬤嬤，帕子您收好了?！鼻澳_踏進(jìn)院的顧小天，將帕子放到李媽手里，“只是剛剛出了點(diǎn)事。

　　“王嬤嬤去了，您節(jié)哀！”

　　李媽怔怔的看著顧小天。

　　顧小天接著道：“我當(dāng)時(shí)在那兒，王嬤嬤蹲角門吃著桂花糕，許是想起了以前，又因王妃罰她來別莊看門，心里不平，便口無遮攔的罵了起來?！?p>　　顧小天示意翠蝶扶著李媽，坐到院里的石凳上，他接著說：“您是知道的，她以前在貴妃娘娘跟前伺候，何等風(fēng)光，我給王爺也是這么說的。不成想她罵那話被孟姑娘聽了，趕這檔口，王妃正難著，她這么罵，哪能落著好?！?p>　　“她那張嘴吆！我提醒過她多少回了，不要亂說話，不要亂說話?！蓖鯆邒哐诿?，拿袖子試了眼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道：“禍從口出??！”

　　“孟家原還想著攀咬別人，可那丫鬟也沒得證據(jù)，這會(huì)顧念王妃，都消停了。王嬤嬤的后事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您也放寬心，等再晚幾天，我?guī)o她上柱香，也算全了這些年的情分?！?p>　　“我換身衣服就走，王爺還等我呢。您先坐會(huì)兒，喝口涼茶歇歇，翠蝶好生伺候著。”顧小天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進(jìn)屋去。

　　經(jīng)顧小天這么一說，李媽微微感到輕松，心下感激不已。

　　若真這么圓過去，萬一王妃真有不好，她也能摘出去了，就算摘不干凈，總算能保住命，可再想王婆子，李媽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事還不算完，這會(huì)想不得太多，顧小天的幫顧情分卻實(shí)打?qū)嵉那废铝恕?p>　　她吩咐翠蝶：“天兒爺是跟王爺干大事的人，他忙，你跟柳絮好生照顧，衣食住行，一應(yīng)俱全的，該準(zhǔn)備的做好，衣服勤換洗，屋里要通風(fēng)，吃的顧不上讓仲卿給他送去......怎么沒見仲卿？”

　　“昨晚跟天兒爺一塊出去的，沒回，許是爺另有安排?！贝涞氐馈?p>　　李媽又細(xì)細(xì)交代翠蝶：“總之，你們別拿這些擾他，有不懂的去我那問，別讓我看到做不利索的，少不得罰你們幾個(gè)?！?p>　　“您放心吧！”翠蝶幾人跟顧小天有些年了。

　　李媽坐不住，要先回：“天兒爺出來給他說一聲?！?p>　　翠蝶送她出門。

　　李媽走在路上，想到了顧小天剛來王府的時(shí)候。十四歲的少年，正值叛逆桀驁的年紀(jì)，頂著宗親世子爺?shù)纳矸?，到處惹是生非，誰的話都不聽。

　　不知怎么，竟被剛及冠的顧宴收拾服帖了，跟到楚王府一呆多年，也就年節(jié)了，才回自個(gè)家?guī)兹铡?p>　　說起來，顧小天也是不易。雖說他爹敬親王是當(dāng)今圣上的異母胞弟，有幾分恩寵。但他七歲時(shí)，母妃病逝，敬親王隨后娶了繼室。

　　先時(shí)，繼室生一女，倒還相安無事，偏他十歲封世子后，繼王妃也生了一子。同是嫡親子，世子繼親王位，其他封郡王，享祿地位天壤之別，時(shí)日久了，任誰都會(huì)心生不滿，行事對待上便有些偏頗。

　　好在這繼王妃倒也沒致人死地的心思，畢竟無嫡長子還有長子，敬親王一點(diǎn)都不缺兒子，爛妾生的一個(gè)接一個(gè)。唯有這繼王妃生的女兒顧瀟瀟，頗受敬親王寵愛，前些日子剛封了歆和郡主。

　　這事李媽知道，還是因?yàn)榫从H王派人來，請顧小天回府，參加歆和郡主的受封禮，顧小天死活不去，最終被楚王顧宴押送回的敬親王府。

　　顧宴成親后，內(nèi)外都交給王妃打理，顧小天便常住王府客院。

　　只是楚王和王妃到底年輕，偌大王府又沒個(gè)長輩叮囑，兩人凈辦些三五不著的事。這兩年還好，辦事有些章程了。

　　然而顧小天到底不是這家的人。雖說有定例，但個(gè)子長了衣服該換，被褥薄了該添，天涼了注意保暖......時(shí)常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生活到處是零零碎碎雜七雜八的事項(xiàng)，不是記掛著的人，誰做得到四時(shí)四季的留意。

　　翠蝶、柳絮、仲卿三人，年紀(jì)也不過與顧小天相當(dāng)，以前為這些照顧不周，沒少受李媽訓(xùn)斥。

　　說起來，顧小天早該成親了。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敬親王繼王妃選的那些姑娘，他沒一個(gè)看上的，及冠這兩年來，推脫了不知多少次。上次參加完受封禮，顧小天被他爹拘在家里，差點(diǎn)沒回得來。

　　顧宴說他，顧小天還反駁：“拉倒吧！先管好你自己，女人多的王府后院都盛不下，還弄了個(gè)逍遙泉莊，風(fēng)流的名聲都傳遍大齊了。三哥你說說，國舅府上書幾次了？人家從老到小，一家子憑裙帶榮光，能讓你逍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