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士燮訓(xùn)道:“昔日孫劉二賊要來攻孤,爾等只知道一味獻媚,眼下子龍,文長為了擋住賊兵日夜操勞,陳先生更是以自家錢財資助修城。爾等不思進取,匡扶大漢,卻成天在這編排是非,陷害忠良。如果被孤查出來,必定殺一儆百!”一時人人自危,不過陳前也不刻意追究報復(fù),這樣的流言也便不絕于耳。
而魏延就不需要那么多錢了,畢竟蒼梧城根本不要他去修,他和趙云不一樣畢竟受制于士家,也不敢隨便多招兵。便本著在精不在多的原則,天天拼命操練。
士匡在蒼梧混得好好的,這天陳前剛好來上班,兩人便坐在一起閑聊。陳前上來便說:“兄弟,咱們要不去交趾郡怎么樣?”士匡真是無語,我在這剛剛適應(yīng)好嗎。
“為何?那里現(xiàn)在不是刺史府所在,我跑那么偏做什么。”
陳前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喜歡錢嗎?”士匡也是個斯文人,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生氣地說:“先生,你我都是讀書之人,怎么動不動就提錢,再說了,你還缺錢呀。”
陳前奇怪地說:“我是不缺,可是你不缺嗎?你士家不缺嗎?!笔靠锓路鹇犘υ捯粯?,“我士家別的可能會缺,可是錢還真不缺?!?p> 陳前就知道他會這樣說,便反問:“那么如果養(yǎng)兵百萬,食客三千,兄長覺得錢還夠不?”士匡詫異地說:“養(yǎng)兵百萬是天子的事情,和咱們家有什么關(guān)系?!标惽皳u頭嘆息:“現(xiàn)在天子連給媳婦做身新衣服,都得等著咱們送料子過去,伏皇后自己動的針線。你讓天子養(yǎng)兵百萬?”
士匡無奈地說:“交州乃是流放之地,人才凋零,兵少將寡,要不是子龍,文長鎮(zhèn)守,再加上賢弟獻那納貢封侯之計,怕那孫劉二賊當(dāng)真就打過來了?!标惽敖又鴵u頭,士匡不禁問:“難道為兄說錯了?”
陳前說:“當(dāng)然,流放及避難之人未必都是十惡不赦,好多不過是政見不同被人排擠,或者是兵匪之患所迫,這里面不乏忠良之輩?!?p> 士匡點點頭說:“這倒也對,前些日子,有人向我推薦個人,可是這人年紀(jì)輕輕染了一副白眉毛,我最煩這種裝模作樣的了,還是陳小弟和我投機,咱們有一說一?!?p> 陳前飛速思考,白眉,當(dāng)然不是白眉大俠徐良了,那可是大宋的。良,白眉最良。
“可是叫馬良?”
士匡嚇得一哆嗦,你躲那深山里每天泡妹子,這你都能知道,太可怕了。
“對呀,本來我是想趕走他的,可是寫得一筆好字,便放在簽房聽用。謄寫些公文,倒也還不錯?!?p> 陳前忙起身,拉著士匡便走:“快,快帶我去見他。兄弟呀,你差點誤了大事!”
士匡也慌了,莫非這人比那臥龍鳳雛還厲害?
簽事房里,馬良兄正在一張張謄抄公文。那字寫得真是不錯,而且四平八穩(wěn),凝神靜氣。主要這公文是關(guān)于免稅以及對單親家庭的補貼,馬良邊抄邊背,公文雖然寫得不是很通順,內(nèi)容好就行。感覺自己遇到了名主了,只要能為大漢效力,能為百姓做事,不在職位高低,不在功勞大小。馬良同學(xué)的精神境界上就比那些故意怠慢政務(wù)以引起上司注意的人高多了。
見他寫好一頁,陳前才拱手彎腰九十度說:“小弟蒼梧長史陳前拜見季長兄!”馬良可嚇壞了,長史可算是郡城三把手,拜自己一個書吏,還拜得這么低,這禮你讓我怎么回。我也才十九歲呀,你這樣,啊你看上去是比我小哈。
既然人家都叫長兄了,那也不客氣了。
“賢弟快請起!啊,郡守大人也在。都請坐吧!”然后馬良自己便立在一旁。
士匡忙站又起來扶著馬良入坐,最后馬良是被硬摁坐下的。
士匡說:“前些日子,有人向某推薦先生,怎奈這里沒有實缺,隨意安排又恐失了大材,故暫時留先生在我身邊也好請教。”
馬良惶恐地說:“不敢,良初來蒼梧,資歷尚淺,觀蒼梧政事,處處與別地不同,若能長久,我大漢必能中興。所來的這些天,獲益匪淺?!?p> 陳前又問:“幼常弟弟可曾一同前來?”不光是士匡,連馬良也蒙了,家時有弟弟你知道也就罷了,連名字都能知道。
“同來,只是學(xué)問未成,某便令其在家研讀?!毕肓讼胗终f,“某也是家道中落,不然還是想再讀些書。正好郡守府藏書頗豐,某正如魚得水?!?p> 和士匡交流了一下眼神,陳前說:“今南海郡分為海北郡和粵江郡,粵江郡統(tǒng)粵江平原二十四縣,我欲薦先生為粵江郡守,先生可愿往?”
士匡倒不意外,粵江本來就是邊緣地帶,原來的官員都窩在現(xiàn)在的海北郡,畢竟靠刺史府近好辦事嘛。而粵江郡,山越之民彪悍無比,士燮調(diào)趙云部下精銳的一千多甲兵鎮(zhèn)守才不沒鬧出大動靜。
可是馬良不這么看,刺史府公文會傳抄各郡?;浗皆鞒渑妫竟纫荒陜墒煸偌由萧~鹽,那簡直就是把自己往錢堆里扔。交州的官員聽說免稅,誰想去湊熱鬧??墒邱R良知道,只要人手里有錢,那絕對不愁弄不到錢。能動計謀去賺,為什么要去征和搶呢。
當(dāng)下陳前就寫了推薦信交給馬良,這信沒封,馬良一看那字,直皺眉頭。這信寫的個啥。
“這個人很能干,讓他在粵江好好干,從此大人不用擔(dān)心糧食了?!卑胪ú煌ǖ模媸瞧婀?。不過人家能做上長史,肯定不是光靠嘴皮子。自己字寫這么好,不還是個書吏嗎?
士匡有些急了:“季長賢弟呀,你升官,當(dāng)然是好事??赡懿荒茏屧鄣苓^來幫著抄寫公文,要讀書,咱們這有的是,還有這光讀不行,還得歷練是吧!”
馬良當(dāng)然沒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跟著這混,前程遠大呀??な剡@么大的官,眼看就到手了。到了刺史府,門人本來是不讓進的。規(guī)矩馬良當(dāng)然懂,塞上兩百個錢,那門人哼了一聲放行。把信交給刺史府管事,那管事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沒辦法,現(xiàn)在這可是侯府了。雖然是同一所宅子,主人不一樣,下人自然也不一樣。不一會,那管家便出來,這次可和氣多了。
“馬先生里面請,”說著讓馬良先行。
士燮此時非常之忙,本來混日子,這會一心想著怎么著也得先立大功,封個關(guān)內(nèi)侯,然后死了才能追封王吧。封亭侯還好,各地刺史隨口一說就來了,關(guān)內(nèi)侯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開國蕭丞相也才是縣侯。別和老夫說什么當(dāng)土皇帝這些,皇帝前面加個土字,這還當(dāng)個什么勁。
“啊,陳先生讓你來的呀。很好,很好,這是粵江郡的大印,我已奏明天子,這可是給天子提供兵糧的上上之郡,還請馬郡守費心了?!闭f這話士燮自己都有些過意不去,那么荒的地方,陳小先生竟推薦自己的好友去上任。要是推薦別的地方吧,自己的子侄一個個占據(jù)要位。實在騰不出空。
這邊馬良剛上任,自己的侄子又來了,現(xiàn)在有了中間驛站,蒼梧到合浦只需要兩天,前提是陳前學(xué)會了騎馬。士匡向自己請辭去交趾郡。士燮有些不落忍了,那里現(xiàn)在可是離合浦最遠的了呀,這孩子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呢。
“匡兒呀,你雖不是我親生,可也是士家的人,那交趾這會由劉子初(劉巴)之侄劉敘統(tǒng)領(lǐng),也還算安穩(wěn),你何必去湊這個熱鬧。要是貿(mào)然調(diào)走劉敘,豈不是讓子初平白猜忌?!?p> 士匡不語,只是那拿眼瞟亂出主意的陳前。
陳前說:“合浦侯英明。我等此去,只管軍務(wù),政事一切還以劉大人為尊。”
士燮一聽,這肯定要搞事情呀。
“可是此去交趾,蒼梧之事交待給誰?”
陳前一笑:“侯爺,你貴為一地之尊,這蒼梧之事當(dāng)然比我清楚,不過我有一個請求。魏延我得帶走,沒有大將,這事難成?!?p> 士燮說:“這是自然,有文長和子龍在北,孤睡得甚安。只是先生此去必定不是一時半刻,蒼梧何人統(tǒng)兵,你可別和我說只是去玩耍?!?p> 陳前不緊不慢地說:“帶進來吧?!笔靠锬樕下冻鲆魂嚍殡y之色,示意隨從照做。
“這位小哥,你有事不能在大街上說嘛,非要拉俺來這,俺還得回去做飯吶!”隨從拉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姐,一手提個菜籃子裝滿了菜,一手抱著個三四歲的小孩。
“呂姐姐,別裝了行不行,這是刺史大人,同時也是合浦侯。”
“民婦見過侯爺!”那農(nóng)婦雙膝跪地,士燮本來也以為陳前是瞎鬧的,可是這下看出來了,這農(nóng)婦一手提著個二三十斤的籃子,一手抱個孩子,這么一跪悄無聲息,這不是高手是什么。
士燮忙走下寶坐,可是自己又不便相扶,便虛虛抬手說:“夫人請起,何必行此大禮。請坐吧!”說著邊上便有侍女把孩子和籃子接了過去,這孩子一點也沒認(rèn)生,環(huán)顧四周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這時外面吵吵嚷嚷聲四起,只聽一人大叫:“你們憑什么抓我家小姐,我告訴你們,我家小姐要有什么事,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只聽錚錚的拔劍聲起,一個侍衛(wèi)頭領(lǐng)大笑:“山野村夫,也敢口出狂言,這是合浦侯府,豈容你在這撒野,我們沒見什么小姐,只見到一個邋遢婆子!”
“混賬!”那人一聲大吼,提起扁擔(dān)便和侍衛(wèi)頭領(lǐng)打了起來。其他人本來是想看著頭領(lǐng)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人,沒想到三招不到,頭領(lǐng)的劍就被打落。
“上,圍起來!”那頭領(lǐng)退到一邊,這下得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小子,三十多個人層層圍住,可是那圈一直無法縮小。那人明明拿的是一根普通的櫸木扁擔(dān),可是舞起來虎虎生風(fēng)。一時無人能夠近前,只敢在邊上瞎晃。
士匡沖出來一看,果然和陳前說的一樣。忙喝道:“退下!”
廳內(nèi),陳前對士燮說:“侯爺,你現(xiàn)在貴為天子親封,可不是那些自封的野路子可比的。這門人和侍衛(wèi)也該調(diào)教一番了,前次我舉薦馬季常,竟然使了錢才進了門。季常乃古風(fēng)君子,那二百錢還是某硬塞給他的,不然,這曠世之才便只能淪落他處了。如此,怕是再過一兩年,在下也進不了這侯府大門了?!?p> 士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真是丟人丟到家了,自己手下沒有大才,原來只以為交州邊遠,現(xiàn)在看來,自己的原因也占了多半。
“老朽愚昧,只是念在他們跟隨我多年,不忍撤換,沒想到竟然已如此大膽。差點誤了大事!”
那被圍的人也沖了出來,從侍女手里奪過孩子對陳前等人怒目而視。
婦人忙上前勁:“順叔,他們沒有為難我,只是說要給我們找個好差事!”
那漢子冷哼一聲:“什么好差事,天下的人還不都是一樣,爭權(quán)奪利。我只想把你和巾兒照顧好。小姐,我們走!”
陳前不要臉的一面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