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愈晚,良宵紅燭,木映殘影,微風(fēng)襲涼。其一女半依榻上,紅妝嫵媚,玲瓏玉手捂著她那小腹。羅裙垂在地上,透過朦朧,可見其細(xì)枝般的窈窕身姿。
李健仁作于紅燭前,手捧熱茶一杯。眼瞧紅燭火影,雙目無神,似神游仙外。
“這位官人,我很貴的。再耽擱下去,我怕您時(shí)間不夠。要不上床來,我給您暖暖身子?”
那女并非第一次見他,只是時(shí)間太久,他并不知李健仁脾氣秉性是否有了變化。她常年在外,處處小心四字還需她時(shí)常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李健仁瞥那女人一眼,回過頭時(shí)手捏眉間,一手撐在桌角。
“呦,官人這是怎么了?還沒開始,怎得就乏了?”那女嘻笑道,便放下簾紗,剛好遮住了她的臉頰。
李健仁沉默不語,長呼氣,卻是終肯從椅上坐起。
“也好,省得我多費(fèi)力氣。這價(jià)錢你可不能給我少。”那女嘟嘟囔囔幾句,卻是轉(zhuǎn)身躺下,閉眼輕息?!肮偃?,我就當(dāng)您是過夜了。十兩銀子不多不少。”
“隨便你。”李健仁感有微末窒息,剛與羽凡一起時(shí)還未覺如此。房間不小,李健仁此時(shí)心里,留上一絲吐不出的壓抑。
“我這是怎么了?難不成,我變了?”李健仁喃喃自語,心里嘀咕。他自認(rèn)為,他瞧見那孤煙沙場,日日生死相殺。聽過窮苦書生不信天命,不裹羅衾,凄婦夜夜嚎啕。
他以為,他總是以為。
“果然,過慣了平常日子,什么都忘了。”李健仁好不舒服,快走來回漫步。終透出窗外,長吐納屏息,得以寧神。
朦朧夜色,觸手不及。
羽凡此時(shí)倒閑來無事。房間空空,四下無人。羽凡拿起腰間林辰贈(zèng)與的玉佩。
“見玉佩,猶見吾人?!庇鸱残÷暷剜R行前林辰的句句叮嚀。
“這玉佩,哪里抵得過你。你倒是讓它陪我說說話呀,你倒是……”羽凡句句嘀咕,無奈輕笑一聲。他倒上熱茶一杯,歪頭瞧起窗外夜景。“你可倒好,想來也早早睡下。可苦了我,這長夜,這孤枕,這般……思念。
羽凡些許恍惚,與她分離好似就在昨日。點(diǎn)滴回憶成了映像,她的笑語好似近在耳畔,回蕩腦海。
“誰?”羽凡回過神來,李子淳當(dāng)日傳他探氣功夫,尤敢未忘,甚至已達(dá)爐火純青之境界。
出門在外,羽凡算是警惕,更是為以防萬一,時(shí)時(shí)探一探四周動(dòng)靜。
羽凡探氣功力,本早早發(fā)現(xiàn)不對,可剛才慌了神,直到臨近房門,他才發(fā)現(xiàn)。
還好,據(jù)探氣來看,距他最近,只有一人。
“是……是我。錦瑟。”
錦瑟?我記得她不懂半點(diǎn)功力?羽凡心知事有不對,不敢大意。
探氣一功,對尋常人可沒作用。羽凡緩緩朝向門前靠近,心中思索。聽她聲音倒不會(huì)假,只是言語磕絆,莫非還有別人?
羽凡輕提劍鞘,微閉眼,抽出劍來。
以我功力境界,聽聲辯位還是不能。“錦瑟?奧,我睡下了,等我一下?!?p> “好?!?p> 錦瑟話畢,嘴便被人捂住。她直感后背冷汗四起,眼睛只敢直勾勾地看著門框。
羽凡手握門閂,越想越不對,向后退卻一步,提掌運(yùn)氣。
啪的一聲,羽凡運(yùn)掌擊門,門上被沖開胸膛同寬的洞。
錦瑟身后那人先是一驚,不知羽凡在搞什么把戲,愣在原地。
千鈞一發(fā),羽凡清楚待他緩過神來只需剎那之間。
挾持只有一人,倒反印證了羽凡猜測。
羽凡出劍便刺,正擊那人手腕。那人中招,卻將錦瑟抱的更緊。
羽凡眼看那人就要抽出刀來。
“身正變化無形,幻化腿腳無影?!庇鸱材钚臎Q。無影一功變化深?yuàn)W,他亦是未完全掌握,此時(shí)運(yùn)用,只為解燃眉之急。
運(yùn)氣化功,伴隨指掌間氣力變化,木門吱呀,碎屑飛散。
彈指之間,羽凡手腳并用,已是奪門而出。待那人反應(yīng)過來已為時(shí)已晚,羽凡變化已過三招有余。
那人躺在地上,直感脖頸處又痛又麻,手腕傷處紅血緩緩滲透。
“你是誰?”羽凡劍指其人眉心,問道。他不解,錦瑟一不懂功夫,二來只是小小戲子,那里與這些人會(huì)有瓜葛。難不成是因長安一事?
“他是誰?”羽凡見他大口喘著粗氣,想來已是說不出話來,問起錦瑟。
“我不知道。”錦瑟搖了搖頭,解釋道?!澳銈兂醯窖嗑r(shí)我便已知。我本想與你們會(huì)合,可沒想到半路上他便突然將我擒住。”
“想來也是,你的性子,我知道。不是我,就是李健仁。我倆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欠的爛賬。不急,總有他交代的時(shí)候?!?p> 羽凡見他呼吸漸小,蹲下查看?!跋率种亓?,先給他找個(gè)郎中吧?!?p> “你怎么樣?他沒怎么著你吧?”羽凡問道。剛才時(shí)間緊迫,倒是忘了問她一句。
錦瑟搖了搖頭。以示無礙?!八诵胁⑽匆蝗恕!?p> “那你知道地方嗎?”羽凡來了興致,他倒要看看這些人都是些什么來頭。
錦瑟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就好,那就好。”羽凡笑了笑,想這一晚倒不寂寞了。“你在燕京就好,如若不然那賤人真得把他的臉耷拉到地上去見他師父?!?p> “他還想得起我?我可瞧見他入城就去了那種地方?!卞\瑟提及此事,心有不滿,確有余悸。
“我哪能攔得住他?!?p> “我來燕京的確是來找他,有人要我給他一個(gè)東西?!卞\瑟說完,從袖中翻找起來。“等一下?!?p> “腰牌?”羽凡瞧見錦瑟腳下有塊木牌。“是不是那個(gè)。”
“沒錯(cuò)。”錦瑟撿起腰牌,拍了拍碎屑灰,遞給羽凡。
“呦,還像是桃木的。還挺硬?!庇鸱沧屑?xì)觀其瞧,只見正面刻有桃花,未見有所不同?!半y不成是桃花島的東西?”
“他的事,我不清楚。交給我東西的那人是在長安時(shí)就一直在跟著我。大概他是知道我與他是相識的。”
“在長安時(shí)?他為何不親自交到李健仁手里?”羽凡問道,更是不解這位兄弟的做法。
“不知道?!卞\瑟搖了搖頭,這些東西她只在戲本上看過,自己哪里經(jīng)歷這些事情。
“還有一個(gè)怪人?!卞\瑟想起,緊接說道。
“什么怪人?”
“一個(gè)女人,她要我告訴你,你妻服喪之日期滿,便是你黃泉上路之時(shí)。
“我知道她是誰,她一直是個(gè)怪人吧,我不清楚。她說的話,我記下了。
早在趙新瑞初求周穆雨時(shí),羽凡初見周穆雨時(shí),他大致便以猜到。所遇種種,她都有所關(guān)系。他越來越好奇靈兒的這位妹妹。他與她敵友相辨,只是時(shí)間問題。
天漸明,日漸暖。李健仁雙眼血絲,感有舌苔苦澀。
“李大俠好一個(gè)閑情逸致?!?p> 李健仁聽言像是錦瑟,卻眼見四下無人,回過頭瞧去那女,聞她呼吸勻稱,已然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