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近了暮色,野地伴著陣陣花香,湛藍的天,云隨風涌動似通紅的潮汐。
“開始吧?!壁w新堂脫口道。
眾人等了一天,不少人已顯困倦之色。拔刀而立,緩緩走向羽凡。
“你還在???”羽凡聽到動靜緩過神來,向趙新堂問道。
這么久不見趙新堂動靜,羽凡以為他們早早離去,沒想到他還真有耐心。羽凡輕輕將王芷若放到地上,重新握起水寒來。
“你還沒死,我怎舍得離去呢?”趙新堂回應(yīng)道。
暗處突然飛來三柄柳形飛刀,正準插在哪一眾人家腳前?!澳懜以偕锨耙徊?,死無全尸!”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趙新堂聽言便覺聲音熟悉,只在心里重復著一個人的名字?!澳皇侵苣掠??”
羽凡聽言站起身來,轉(zhuǎn)身望向身后。
只瞧破廟正位觀音像后站出來以為女子。其女子一身墨衣,頭戴墨色斗笠。腰間系碧玉腰牌,手握銀白鱷皮長劍。一邊解下斗笠,一邊走向眾人。
“恩公,真的是恩公!”趙新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里大喊。
“您怎么來了?”
周穆雨見趙新堂此舉點了點頭,緊接瞪向羽凡?!爸苣掠?。”她面色冷冰,神情肅穆。
“我知道?!庇鸱伯斠娺^她,只不過這是與她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你走吧?!敝苣掠晗蜈w新堂說道。
“可是……”趙新堂心里不甘心,可更是畏懼面前女子卻。不敢大聲責問,只說了句兩字便已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念及你叫我?guī)拙涠鞴冶悴粴⒘四恪!敝苣掠暌皇忠咽蔷o握劍柄?!八杖羰悄銈冊儆錾?,是死是活可不在干我事?!?p> “是?!壁w新堂手心凈是冷汗,緊握拳來,欲以鎮(zhèn)靜。他并不理解,當日滿口答應(yīng)答應(yīng)的是她,現(xiàn)在怎就站在了他的身旁。
“恩公于新堂有大恩大德,新堂沒齒難忘?!壁w新堂說完起身,不甘心的眼睛看著二人?!白?!”趙新堂一聲令下,轉(zhuǎn)身離去。
“為什么幫我?”羽凡問道。他越來越不理解周靈的這個妹妹,揚言要殺了自己的是她,出手阻攔的又是她。
“若不是見你起了殺心,我才不會出來見你?!敝苣掠暌娳w新堂走遠,松開劍柄,回答道。
羽凡知道她話里有話,適才一瞬間他真有殺了趙新堂的念頭。為了解他窮追不舍也好,為自己脫身也罷。
“那姑娘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怎樣想?”周穆雨問道。若不是因為周靈,他才不愿管羽凡閑事。
“王瑞已死,接著就是劉遠了。你殺不殺?”
“王瑞,他死了?”羽凡語氣難免流露驚訝,得知此消息,他心里既有難過驚訝,又有種說不出的復雜滋味。
“這么大的消息,你一概不知?”羽凡搖了搖頭。怪不得他適才滿口答應(yīng)那姑娘,我還以為他好心,不想讓她臨死得知噩耗。
“這么大的事情你都沒聽說過,你混的是什么江湖?”周穆雨輕笑道。
“也對,像你這般的人只會在乎自己感受,哪里顧及旁人死活。你以為你救下那萬余人不被屠戮就是個英雄了?“
羽凡搖了搖頭,他并不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平時什么話都說得出來的羽凡此時卻像個啞巴一樣。他也想為自己辯解,可腦袋空空,什么理由也說不出來。
“你什么都不是,因為你連最親近的人也保護不了。你真可憐。”周穆雨的話是在諷刺他。姐姐怎么就愛的他愛的鑿心刻骨?她不禁心想自問
“我的確沒有保護好她?!庇鸱仓且蛑莒`的死,她才會對自己如此惱怒。
“話說得輕巧。她每每痛苦臥榻的時候你在哪?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周穆雨痛罵不止,周靈的名字已到嘴邊,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她是誰?”羽凡越聽周穆雨的話越覺不對,直覺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難不成是周靈出了什么事情?
“沒誰?!敝苣掠暄劢橇鞒鰷I來,她真想此刻殺了羽凡以了結(jié)心頭之狠,她真想告訴羽凡讓他對她愧疚一生。
“姨姨?你走哪去了?”神像后傳來一個孩子的哭聲。
“姨姨?”羽凡不可思議地看著周穆雨,他可沒聽周靈說過她還有其他姐妹。
那孩童出了神像,流著鼻涕眼淚,向著周穆雨一路小跑?!耙桃瘫П??!焙⑼瘡堥_雙手,眼里只有周穆雨。
“千念乖,千念不哭?!敝苣掠攴髦呛⑼蟊?,那孩童趴在周穆雨肩頭。
“千念?!庇鸱草p輕道那孩童的名字。
那孩童聽到有人叫他,并不理會,頭深深埋在周穆雨的懷里。
“千念千念與君別,千年千念?!庇鸱蚕肫鹬駢λ棠且皇自?,想起那晚夜半時的飯菜。“這是她的孩子?”羽凡顫抖著雙唇,紅著眼眶。伸手摸了摸那孩子胳膊。
“是,他叫梅千念?!敝苣掠陣@了嘆氣,又繼續(xù)安撫著懷中幼童。
“我……我的孩子?!庇鸱惭哉Z失真,喘息嚎啕著淚流滿面。
“她人呢?”羽凡問道周靈,周穆雨指了指身后神像。
那神像泥身殘缺,其旁一角露出了個整潔白布。
神像后有一木板,白布覆蓋全身,依稀輪廓可見是一具尸體。羽凡走近蹲下,手捏著白布一角。
隨白布被輕輕揭下,羽凡又見周靈尸容。“她怎么變成這樣了?”周靈身著壽衣,面色蠟黃,眼窩塌陷。發(fā)絲稀少,四肢如柴一般又細又干。羽凡看在眼里已能想象她生前遭受了多少苦難。
“怎么你也不告訴我?!庇鸱矄栔莒`,淚花打在周靈臉頰。
羽凡再不可遏制心緒,瘋了一般狂奔而去。“你去哪?”周穆雨問道,她再追上去,卻只見羽凡身影進了叢間。
夜色深深,月亮如明鏡高懸。羽凡雙手挖著周靈墳前封土,周穆雨站在一旁抱著千念哄睡。
約有一個時辰后,羽凡才挖出周靈棺槨。
那棺材并非名木精制,羽凡用盡力氣使其館釘松懈,棺材板也就卸了下來。
月光下,陰云陣陣。羽凡吹燃火折,引燃火把仔細觀詳。白骨清晰可見,唯有那臉皮未有絲毫腐朽。羽凡輕觸那人皮便掉到了一旁。
“周穆雨,這是你干的吧。”羽凡咬著牙,手里緊緊攥著那張人皮?!爸苣掠?!我若知她有命活我能不救他嗎?你演的這是一出什么破戲!”羽凡嘶吼著,聲淚俱下。
雷聲隆隆,陰風讓人止不住的哆嗦。
“我是因為你,因為你們家我才沒有家的。周穆雨冷著臉回答著羽凡的話,流下淚來打在懷里千念的臉上。千念皺眉睜眼,安安靜靜聽著他們的話?!皼]有你,她活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