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接著跑啊
月明星稀。
夜晚的山林比起白天,熱鬧的多。
淅淅索索的聲音此起彼伏,偶爾還會傳來幾聲大型生物的低吼。
山林半山腰的一間巖洞,說是巖洞,但看起來更像是人為掏空出來的一個臨時避難所。
木柴“噼噼啪啪”燃燒的聲音中夾雜著一個少年的低喃,聲音略顯稚嫩。
“劃痕雖多,但應(yīng)該無傷大雅,主要還是因為這條梭形動態(tài)構(gòu)紋的崩潰引起的。唔……修的好、應(yīng)該。”
火光映射的身影,在巖壁上搖曳著,看起來有些猙獰。
但若是只看本人的話,與猙獰一詞完全掛不上鉤,準確來說,是狼狽。
少年名叫白啟,聽村長大叔說,白啟今年15歲,風(fēng)華正茂的小伙子。
純黑色的短發(fā)掛在額前,本應(yīng)映襯出少年的年輕與活力,但粘在上面的幾片樹葉卻是更加凸顯狼狽。
一身獸皮套裝,配上一雙獸皮長靴,看起來倒是略有一番異域風(fēng)情,如果沒有那布滿全身的血痕的話。
白啟輕輕摩挲著手里的獸皮卡片,思索片刻,輕微地點了下頭。
解開綁在身上的工具包,平鋪在地,一排整齊的制卡工具映入眼簾。
隨手抽出一把刻刀,刀尖很鈍,刀刃更是沒有開鋒。
“先磨平斷裂的構(gòu)紋……嗯、這兩條線形靜態(tài)構(gòu)紋也有點崩潰的跡象,磨掉好了……”
這是白啟在制卡時候的習(xí)慣,聽他自己說,把該做的事用嘴復(fù)述出來,有助于他集中注意力。
處理完卡片的白啟,轉(zhuǎn)身翻開自己的背包。
“斑角鹿的血、角……高品質(zhì)的生巖礦、兩塊,還是三塊好了……蛇藤的根莖……沒有了么?算了,花木藤也可以。白儉,進來一下?!?p> 白啟把所有的準備材料拿出來后,回頭向巖洞外輕喊了一聲。
從洞外進來的少年,和白啟身上的衣服如出一轍,同樣的衣著,同樣的滿身血污,不過體型要比白啟大了兩圈不止。
白儉是白啟的便宜弟弟,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據(jù)老村長說,他的確比白啟小,雖然看起來不太像。
生性跳脫的白儉,此時的臉上卻掛著滿滿的怒火,棕褐色的短發(fā)在火堆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發(fā)紅,就連黑色的瞳孔都被映著搖曳的火光。
嘶啞的嗓音透著疲憊,“怎么了?”
白啟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材料,說:“卡片我看了一下,應(yīng)該是可以修好的。所以,收拾材料的事,交給你了?!?p> “好。老樣子么?”
“嗯……你先準備個石碗,再把這幾塊生巖礦磨碎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來?!?p> 白儉點點頭,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撿起一塊稍大的巖石,開始制作石碗。
白儉左手握住一張卡片,右手成刀,能量輸出,白色光暈在卡片上一轉(zhuǎn)而逝,“唰唰唰”幾下就把一塊不規(guī)則形狀的巖石,切割成了一塊標準的立方體。
雖說是石碗,但在這種情況下,白儉可顧不得去打磨成碗了。
這張不知名的波刃卡是白啟專門制作的,上面足足用了四條弓形動態(tài)構(gòu)紋,小可一指寬,大可一人長,可以說是白啟目前的巔峰之做了。
可惜的是,制作出來的效果有些不盡如人意。譬如,鋒銳度一般,對于那些皮糙肉厚的大型生物來說;能量消耗太大,對于白啟和白儉這兩個野路子卡師來說;控制起來比較麻煩,對感知要求比較高等等……
所以做出來之后,就被白啟送給白儉當(dāng)成一種工具卡兼練習(xí)卡了。
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巖洞,就是這張波刃卡的杰作。
一張獸皮跨過火堆,飛向白儉。
“把它鋪在石碗里再磨生巖礦?!?p> 白儉看了看手里的獸皮,問道:“這是那頭地脊魔犀的皮?”
白啟一邊小心翼翼地削著花木藤的根莖,一邊回答:“嗯,一次實驗里,我發(fā)現(xiàn)地脊魔犀的外脊皮很好用……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很好用,非常好用?!?p> 白儉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地脊魔犀的皮有多好用,地脊魔犀就有多難殺。想到當(dāng)時的場景,白儉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白啟削好了花木藤的根莖,拿起裝著斑角鹿血的小瓶子,把削好的花木藤折成三段浸泡在里面,用手輕輕地搖晃著。
兩個人圍著火堆,做著各自的工作,一時相對無言,氣氛卻愈發(fā)地沉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白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眼睛看著跳動的火焰,輕聲問道。
“村子徹底毀了,是么?”
晃著瓶子的白啟,手很明顯地頓了一下,隨即繼續(xù)搖晃,沒有作聲。
他不想回答,因為答案很明顯,是他們兩個人一起看到的,不是幻覺。
白啟不敢去想,村子是兩人的家,里面有他們兩個的親人,有他們兩個的回憶,有他們兩個的一切。
“畜生!”白儉發(fā)泄地錘了一下地面,濺起一陣灰塵,火焰似乎都害怕地躲避了一下。
白啟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搖晃著手里的瓶子。
白儉默默站起身,把研磨好的生巖礦連同石碗一起放在了白啟的身邊。
“我出去看看,那幫畜生有沒有追過來,你盡快。”
白啟用發(fā)紅的眼睛看了看同樣眼眶發(fā)紅的白儉,重重點了點頭,“好!”
看著白儉漸行漸遠的背影,白啟深呼了一口氣,重新集中注意力。
“花木藤可以取出來了,在生巖礦粉中加入斑角鹿的血,加熱……沸騰后慢慢加入斑角鹿的角粉,直到看不見粉末……差不多了?!?p> 白啟一邊低喃,一邊操作,看起來像個制卡新手。
做好分子液后,白啟從工具包里抽出一根制卡筆,一根用斑角鹿的尾毛制成的筆,很粗糙,卻是此刻最適合的。
筆尖吸滿分子液,瞳孔聚焦到那張破損的卡片上。
輕啟感知,筆走游龍。
“先修梭型動態(tài)構(gòu)紋……線形靜態(tài)構(gòu)紋,一條……兩條……再完善一下回形動態(tài)構(gòu)紋……嗯,可以了,試試。”
能量輸出,光暈流轉(zhuǎn),一把暗棕色的透明長戟被白啟攥在手中。
五分鐘不到,卡片修復(fù)成功!
白啟輕輕地挽了個戟花,滿意地消散了長戟。
這張卡片名叫戰(zhàn)天戟,很俗氣的名字。本來是取笑白儉而取的,卻被白儉坦然地接受了,為此,白啟還琢磨了好一陣。
正事做完,疲倦也隨之而來,他們二人一路逃到深山,一路上被荊棘劃出了一道又一道血痕。失血加上困倦,白啟就在火堆旁睡了過去,他知道,有白儉在,很安全。
……
幾縷黑煙沖天而起。
兩個少年飛奔在小路上,驚起陣陣鳥群。
大火、廝殺、嘶吼、悲鳴,這是背景。
面罩、發(fā)帶、手套、優(yōu)雅,這是背景中的主角。
那個人是從村長房間里走出來的,白啟知道,因為在他的身后,村長大叔正緩緩倒地,扭曲的五官,徹骨地疼痛,讓白啟有些感同身受。
“不!”這是白儉在旁邊嘶吼出來的。
“跑!”這是白啟看到那個人之后喊出來的。
因為在白儉喊出聲音后的第一時間,那個人就望了過來。
隔著相當(dāng)遠的距離,但白啟卻看的清楚無比。
沖天的火光前,他優(yōu)雅地摘著滴著血的銀色手套,面罩下的表情看不到,但白啟卻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因為那雙純黑的瞳孔,平靜似水。
非豎瞳,卻比弒蛇更血腥、更殘忍。
……
猛然從夢中驚醒,火堆傳來的溫度漸漸喚回了白啟的意識。
“生病了嗎?我看你的狀態(tài)好像不太好?!鄙硢〉芈曇魪幕鸲训牧硪贿厒鱽恚瑫r傳過來的還有一個獸皮水袋,“先喝點水吧?!?p> 白啟灌下一大半的水,伸手擦了擦滿頭的汗。
“沒什么,可能是累的??ㄆ倚藓昧耍粫阍囋嚒瓕α?,甩掉他們了嗎?”
白儉搖搖頭,“不知道,我和白老爹學(xué)的反追蹤技巧,對付的是野獸,對付人這是第一次。效果……說不好?!?p> 白啟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似乎想把寒冷徹底地從身體里驅(qū)逐出去。
“喏,你的戰(zhàn)天戟?!?p> 白儉伸手接過,直接放進了隨身攜帶的腰包里。
如此平靜的白儉讓白啟有些陌生,“不試試么?”
白儉望著火堆出神,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白啟欲言又止,無奈只能長嘆一口氣,輕輕說:“睡一會吧,我去守夜,就像平常那樣?!?p> 白啟拿起身邊的干木柴加進火堆,拍了拍手,撣掉身上的灰塵,轉(zhuǎn)身走出巖洞。
他不會安慰人,向來都是白儉安慰白啟的。
但作為哥哥,白啟清楚地知道,這次的打擊對于白儉來說是何等的致命。
吹著山林間的晚風(fēng),望著被樹葉擋住了一半的圓月,白啟有些不知所措。有對白儉的,也有對未來的……
“咯咯咯,找到了,一對小老鼠中的一只?!?p> 略有些尖銳的嗓音從身后響起。暗紅色的波刃劃過荊棘叢,硬生生地斬出了一條通路,一道靚麗的身影和一道雄壯的身影,從荊棘叢后緩緩地走過來。
“咯咯咯,真能跑啊,浪費了人家一晚上的時間,你可知道,夜晚對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么?”
“你倒是接著跑啊,接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