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又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了，這種事情對于蕁羽來說并不奇怪。
好消息是她即使沒能抗住那股可怕的困意，她也沒有因此一睡不起，再次睜開眼來不是在黃泉路上，而是同何世然和穆皓唯一起在一片有些古怪的黑暗里，不時有光亮從頭頂閃過，光線變幻莫測。
要不是蕁羽行夢多年多少能分辨判斷夢境與現(xiàn)實，她幾乎要以為自己被拉進了一個空曠的ktv，五顏六色的光在頭頂不停轉(zhuǎn)換，只是四周悄無聲息。
身下是一片黑色，她壓了壓，是實的，很牢固，似乎并不會一下子又裂開讓自己往下墜的樣子。
“對啊...這是哪?”
耳邊穆皓唯的聲音響起來了，他似乎是后知后覺才開始環(huán)顧四周，像是聽到了蕁羽之前的疑問才反應(yīng)過來，他也因下墜而短暫失去意識過，雖然比蕁羽早清醒些，但是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區(qū)別。
他和蕁羽對視一眼，然后又共同把目光轉(zhuǎn)到何世然身上。
“這里是更深層的夢境?！?p> 何世然對于兩人投來的目光并不意外，自如的環(huán)顧了會四周，看上去并不像是第一次來這里。
“這里是真正儲存著所有記憶的地方，是一個人所有潛意識的匯集地?！?p> 他見蕁羽和穆皓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又笑道:
“你們仔細看上面?！?p> 蕁羽抬起頭，仔細打量自己之前一直覺得閃眼的從上傳出的五顏六色的燈光，恍然發(fā)覺透過燈光之前一層薄薄的水霧后是能看清什么東西的。
那是影像般的畫面，零零散散，在水霧的另一邊匯聚成無數(shù)個半透明的畫面圓盤，像是同時有無數(shù)個投影儀照射到不同的地方，放映著不同的景象。
景象里有記錄著嬰兒的出生，有孩童的打鬧，行走在人群里的庸庸碌碌，無數(shù)片閃而過的細節(jié)記錄著生活的片段，主角都是同一個人，這是一個男孩的記憶，記憶中止在了十九歲的模樣，巨大的鋼牌倒塌砸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走馬燈...”
她喃喃自語，心里一剎有些為這個素不相識的男孩感到悲傷，這里似乎是夢境的盡頭，閃現(xiàn)的都是些無法再更改的景象，男孩的生命在十九歲時走向了完結(jié)。
走馬燈是曾經(jīng)她在大人們口中聽到的詞，是指一個人死前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切在眼前浮現(xiàn)的現(xiàn)象。
蕁羽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東西，好像在看一部人生電影看完了一個人的一生。
“為什么要帶我們來這種地方?”
她望著頭頂上方輕聲問，心里知道何世然對于這一切的發(fā)生似乎都并不意外。
“說什么運氣不好是假話吧?一開始就想帶我們來這里吧?”蕁羽皺起眉頭，他說是要帶她看夢境的異變，可是她只是看到了不一樣的夢境而已.....將死之人的夢境對她而言算是比較新鮮吧。
“不是你們，是你?！?p> 何世然回應(yīng)，目光瞟了一眼穆皓唯，語氣里帶著淡淡的惋惜。
“果然是你干的好事！我就說怎么進入夢境時會跌進交錯的死胡同！害我一頓好找差點迷失在夢境里！你想帶蕁羽一個人來這里干什么?你的能力又是怎么回事?那個牢籠模樣的破舊屋宅是你刻意制造的夢境空間吧?”
穆皓唯一聽他的話就急，沖到他面前死死盯著何世然的眼睛看，希望能從那只藍色的眼瞳里看出什么答案或者情緒波瀾。
“我沒必要回答你?！?p> 何世然毫不避諱穆皓唯的目光，勾起唇角笑，笑里帶著幾分輕蔑，似乎對于穆皓唯的質(zhì)問不意外也不在乎。
“可惡...”穆皓唯望著何世然皮笑肉不笑的臉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貿(mào)然沖上去，在這種地方和何世然作對并不是什么好選擇...他不知道何世然還有什么能力。
穆皓唯后退幾步，退到蕁羽的身邊，扭開了頭不再去看何世然，越看越氣，不看就是眼不見為凈。
以前他從來不知道何世然還有這種能力。
夢境旅人不是很少見的嗎?除了他們家世代相傳以外還擁有在夢境中穿梭能力的人寥寥無幾，蕁羽是其中最特別的一個，除了她以外，目前他所知的其他夢境旅人也不過兩個而已。
何世然居然是意料外的第三個。
穆皓唯忍不住又撇望他一眼，立刻又不高興的轉(zhuǎn)回目光。何世然似乎還有特殊的能力，他不僅能進入別人的夢境似乎還能選擇或者干擾其他夢境旅人的樣子...自己就是因此一開始進入夢境時差點和蕁羽失散...真叫人火大。
“能夠?qū)糇龀龈缮?..真奇怪?！?p> 蕁羽碎念了一句，“你也和我一樣能夠改變夢境結(jié)局嗎?”
“不，我也只是旁觀者?！?p> 出乎意料的，何世然立刻就回答了蕁羽的話。
“只有蕁羽你是特殊的而已，能夠改變其他人夢境，牽引其他人靈魂不在夢境里迷失的只有你。除了你以外所有的人都只是‘觀測者’?！?p> “...觀測者?”
她好像總聽到類似的話，之前穆皓唯也說他自己能到別人夢境里去但是和她不一樣。
想不到她的能力還是獨一無二的啊，雖然并不是什么一定會帶來快樂的能力...
“觀測者就是夢境的窺探人，”穆皓唯接過話茬說，“我們從夢境的讀取來觀測一個人的狀態(tài)，心境和契機，魂夢師就是這樣的職業(yè)，我們?yōu)閬碓L者查看自己為何心境變化，或者是推測契機。雖然我還不是很擅長啦...有時候我會從別人的夢里跌出來然后驚醒...”
“推測契機....是探查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事的意思嗎?...”蕁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因為夢境是混亂無序的，很多東西都并非真實存在，所以要分辨夢里的場景是指向靈魂的過去還是未來...這點上我和你們似乎也不同...過去和未來的元素判斷是經(jīng)驗，我可以找到夢境的轉(zhuǎn)折點，除此之外我還能看到死亡訊息....”
“死亡訊息...?”
“不對?！?p> 她還沒等穆皓唯對她的話提出疑問，就自己覺得哪里奇怪。
“這明明是將死之人的夢，可是我怎么完全沒有看到死亡訊息呢...”
“因為他的死亡已經(jīng)注定了?！焙问廊恍χ痤^來，“你的死亡訊息感知只會在靈魂仍在‘生’界以內(nèi)起反應(yīng)，這種時候你就是可以去改變死亡線的，可是過了生界，靈魂就會被歸化為死了，這種時候，即使肉體可能尚存喘息之氣，他也已經(jīng)死亡了?！?p> 你知道的太多了。
蕁羽撇撇嘴，何世然到底什么來頭?
心里好奇，可是她沒開口問，因為知道即使自己問了何世然也不一定會答，他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友善的人...他給自己的那一針麻醉就足夠證明了。
“這些都不重要。”何世然似乎覺得他們終于緩過神來了，于是準備下一步的行動。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開口說:
“我們到走馬線的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