蕁羽從來不知道在夢境之中也會度過這樣如此漫長的夜晚,她甚至懷疑這里流逝的時間是不是由柏瑜暗地里一手操控,等到宴會臨近尾聲的時候她像是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柏瑜一聲令下聚會結(jié)束的時候,蕁羽是著實松了一口氣。她望著那些土著人們高舉手中的木盤和酒杯歡呼雀躍,然后向她鞠躬行禮隨后離去時,心里其實也在歡雀無比,她終于能夠結(jié)束這場沒有必要的無聊宴席,此刻見到自己面前不再圍擠著人就滿心歡喜。
雖然她是妥協(xié)配合柏瑜,但是打心底還是不想糾葛這些東西的,畢竟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從這個夢境里離開。因為夢境的具實化似乎限制了某些她在夢里本來能做到的事,她不由有點低落和心里沒底,原來總覺得這些能力好像沒多少好事而對此不以為意的她此刻卻想念起那種自己在夢境之中能說走就走的感覺來,現(xiàn)在她不再敢輕易嘗試自殘的方法逼迫自己醒來了,畢竟萬一真如何世然所說沒準就是得不償失。
耐住自己性子似乎還真是件難事,她長長呼了一口氣,身體微微頹垮下來,身子后傾雙手撐在了石板之上。
蕁羽抬眼上望,看著火光的影子在巨樹內(nèi)皮表層跳動,等待著最后一批和柏瑜交談的人離去,她的任務(wù)就是和柏瑜耗在這里。
三人商討如何從夢境里離開的時候她和穆皓唯似乎都是腦子空空,所以干脆全部把行動計劃交托給何世然來負責,而何世然的計劃是兵分三路,最短時尋找最有效的脫出辦法。
兵分三路,是為了試探兩種方法哪種更可行,一個就是從夢境主人或是夢境中的漏洞下手尋找能找到突破點的地方,另一個就是試探從何世然所說的那個黑色洞口離開的可行性。
于是何世然根據(jù)三人的情況直接做出了分工,時間就定在宴會結(jié)束的夜晚行動,不多拖泥帶水,免得夜長夢多。
何世然負責再悄然去一次那片沼澤地的黑色洞口,穆皓唯則是利用自己在夢境之中身份bug的優(yōu)勢拖住這些土著人并從他們口里重新得到一次新信息,而夢境主人柏瑜這個最麻煩的家伙就交給了她,問起原因的時候,何世然回答她說柏瑜只愿意和她交流,這是只有她能做的事。
可是她才不想和柏瑜交流呢。
蕁羽擰擰眉頭,平復自己心里的混亂,既然是自己開口說的合作,那么她也不可能不辦事,該做的總是要做的,何況何世然的話很有道理,除了她估計誰也撬不開柏瑜的嘴。
想到這里她又望了柏瑜一眼,他此刻正仰著頭與之前所見過的族長浩達交談著什么,兩人的神色都沒有歡愉之意,似乎并不是在說與這場對他們而言歡快無比的宴會有關(guān)的事,可是蕁羽離得太遠了,周圍還未完全散去的人聲也還在吵嚷,她沒能聽清他們的聲音。
她心說沒準會是什么有用的情報呢?于是吸了口氣端正身子,接著站起身來,想要向著柏瑜靠近一點。
她邁開步子,想要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模樣稍稍靠近他,目光流轉(zhuǎn)了片刻,卻無意間與不遠處的一個女孩對上了目光。
她一愣,女孩似乎確實在注視自己,目光卻和那些其他的土著人不太相同,沒有那份期盼與祈求,而是淡淡的,和女孩那張干凈卻沒有表情的臉一樣沒有生機。
蕁羽不由心想自己之前有見過這個女孩嗎?她扎著半長的雙馬尾,五官很精致,似乎都比這里其他的土著人看起來更來得白凈些,而且身上也是與其他女性不同的獸皮衣著,似乎身份不小的樣子,可是自己之前卻好像從未見過她,明明這樣的女孩該會在她腦海中留下特別的印象才對。
女孩不知已經(jīng)望著她有多久了,可是她的視線若有若無,存在于那里就好像是虛無縹緲的亡靈,讓人感覺似乎下一秒她就會被吹散。蕁羽被女孩的目光盯得有些發(fā)怵,女孩那雙有些空洞的眼里似乎都沒法倒影出蕁羽的影子,即使是她們對上目光了她也沒有任何反應,沒有揮手,沒有唇語,甚至連剛對上目光時那一剎本該有的驚余都不曾存在。
夢境里會有幽靈嗎?這么想著好像又覺得夢境里存在什么都不奇怪,那自己是被幽靈盯上了嗎?蕁羽心里那么想著,本來越來越覺得心里發(fā)涼,想要移開目光不再和詭異的女孩對視,可是就在她想要移開目光的前一秒,女孩率先動了,她垂下眼簾片刻,然后又一度抬眼望蕁羽,可是目光卻沒有那么空洞了。女孩抬起了右手將食指輕放在嘴邊,像是在和蕁羽示意著什么。
是不要說話嗎?蕁羽沒能明白女孩的意思,只是感到疑慮,期望這個似乎和周圍的人都不太相似的女孩能再給出什么別的訊息來,可是女孩卻在那之后什么也沒有做,只是放下了手后便轉(zhuǎn)身邁進遠離廣場中央的房屋宅巷之中,沒入了不被篝火光明所照耀到的黑暗里。
蕁羽望著女孩的方向有些出神,思考著剛剛的女孩是否真實的存在過。女孩消失在黑暗之中似乎悄無聲息,好像整個宴會之上除了自己沒有別人能夠看到她。
她因為那個女孩的出現(xiàn)幾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最開始行動起來的目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柏瑜已經(jīng)站在她的身后輕拍她的肩頭了。
柏瑜笑著問她:“看什么看這么入迷?是看上我們部落里哪位年輕小伙子了嗎?”
蕁羽一愣,回頭沖他沒好氣道:“閉上你的嘴,我還用得著看上你們集落里的人?比起臉來何世然和穆皓唯比你們集落里的人好一萬倍?!?p> “穆皓唯不也是我們集落里的人嘛?!卑罔げ[眼拖長聲音,“怎么?巫女大人對他們有意思?”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考慮扒了你的皮?!笔n羽黑著臉回應,縱身跳下了并不算高的石階,“宴會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麻煩你為我準備了住處就早點帶我去,有什么正事我們?nèi)ツ锹?,我可不想在這里吹涼風聊廢話。”
“別這么直白嘛,多絕情啊,我可是很想和您多說上幾句話的啊。”柏瑜一邊說著一邊也隨著她跳下臺階,臉上帶著與話語毫不匹配的笑意。他轉(zhuǎn)身向著臨近神官鋪的方向邁開步子,走了沒有幾步又停下來,似乎又想起什么一般轉(zhuǎn)回身朝向蕁羽,然后伸手揮向自己剛剛走向的方向。
“請吧?!?p> “早節(jié)省時間就好了嘛?!?p> 蕁羽如此說著向前打量柏瑜所揮方向的草屋住房,看著門框上耷拉著獸皮的營鋪旁騰出的嶄新草屋覺得有些微妙的無話可說。那嶄新的草屋似乎是被部落里的人重新裝潢過,裝扮上了新鮮的碎花和藤條,那些被采摘而下的新鮮植物被交錯纏繞在草屋的木框又或是墻縫上,像是自此生長般富有詭異的生機,門前地上灑落滿是紅色葉片和花瓣,就連門前擺放的篝火簇上也掛上了紅布,頗有一番商店開門大吉的意味。可是說是這么說,蕁羽卻欣賞不來這些土著人精心裝扮的品味,她只覺得這樣的所謂“巫女大人的宮房”安置位置離神官鋪和部落族長的居所太近,有些被抓進來兩面夾擊的感覺。
可蕁羽最終還是把想吐槽的那口氣憋在了心里,輕嘆了口氣向著那個方向走,寬慰自己這樣的草屋不知要比那個破舊的牢房好上多少倍。她如此想著又四望,從在緩緩散去的人群之中尋找何世然和穆皓唯的蹤跡。
在觀光集落結(jié)束的時候,她當時向柏瑜提出何世然和穆皓唯得同住的要求,柏瑜當時滿口答應了,卻說要等到宴會結(jié)束以后他們才能繼續(xù)一起行動,她在仔細衡量下妥協(xié),被迫一個人獨自和柏瑜站在宴會的中心場?,F(xiàn)在她終于算是熬到了頭,心里狂呼好像相較之下同樣是待在說不上熟絡(luò)的人身邊,何世然和穆皓唯要比柏瑜和這些土著人好上一萬倍,甚至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兩人的身影。
正因為如此,她也沒再留意心思去管顧那些宴會聚散之后還未完全返回自己居所的土著人在這附近有意無意的逗留,也沒有再注意到她走過柏瑜所站之處后柏瑜到底沒有立刻跟上來。
而柏瑜也確實沒有立刻跟上她,反倒是回頭望向了蕁羽曾看到過那個幽靈般女孩的那個方向眉間輕皺。
柏瑜緩緩收回手站直了身,望著那片無人蹤跡的黑暗沉默片刻,然后才閉上眼轉(zhuǎn)回身,跟上了蕁羽的腳步。
笙筱北筱
哈哈單篇半月更了呢... 算了爪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