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個大漢聽到這話差點(diǎn)就氣哭了,哭沒哭是不知道,反正是怕了。見喬苡就這么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將他的兩個兄弟給打成了這么個死樣,還邁著步子向他走了過來,他只覺得雙腿發(fā)顫,一股熱意自小腹處傳來。左看看右看看,兩個兄弟都像一灘爛泥一樣軟軟地趴在地上,不見聲息,沒有人可以救他了。喬苡抬起腳,準(zhǔn)備一腳踹他個半身不遂,誰知那人不待她出手便“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哭喊著“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p> 喬苡那一腳就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了,直到他話說完了,喬苡直接一招就讓他再也起不來。
貪生怕死之輩,還蠢成那樣,實(shí)在是?白瞎了她這么耐打的功夫。喬苡再一瞅,就見到他那褲子某處顏色較旁處要深一些,不由得更嫌棄了,她可不愛收徒,更別說是這種尿都憋不住的了。
這渾身泛著冷意卻意外對極了喬苡胃口的姑娘叫葛渝,石嘴城知府大人的千金。
救了葛渝之后,喬苡順勢自告奮勇說要護(hù)送她回家,葛渝看了看自己的兩個人手,在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派蒼涼的景象。于是她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拒絕喬苡的好意。她很清楚,如若再遇到那三個大漢的情況,她會難以脫身。
喬苡無疑是高興的,且高興得很囂張。葛渝抿抿唇才忍住了自己想去問她自打倒了那三個大漢之后一個勁兒傻樂些什么的念頭,她抬頭看了喬苡好幾眼之后才很淡定地轉(zhuǎn)移目光,不再多看。
反倒是喬苡,憋了一路,快樂的喜悅始終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便總想著也與他人說道說道。葛渝便成了那個他人。
喬苡和葛渝說起自己前些日子見到一個可憐人,卻苦于沒有錢財(cái),最后關(guān)頭也沒有提供任何實(shí)質(zhì)性的幫助的事,所以這次能夠成功幫到葛渝她有種自己也挺有用的感覺,十分歡喜。如今見自己說得起興,葛渝也聽得滿臉認(rèn)真,雖然她表情不多,但她就是嘴巴怎么也歇不下來。于是,她也順道抑揚(yáng)頓挫,說書一般說了幾嘴,自己遇難后被一江湖騙子所救,又寄人籬下被虐待的事情。
“啊,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沒人性,見我住在他家里,生怕吃了他東西,住了他地兒,特意支使我干活!”喬苡滿臉憤恨,眼睛發(fā)亮,“這還不算完,你知道嗎?我那天見他沒事干,我也挺無聊的,總不能光在家大眼瞪小眼吧!我就叫了他出去逛,后來,我去看那個可憐的“賣身葬父”姑娘去了,他呢?他在勾搭小姑娘!那些小姑娘還十分信任他,他說什么,‘姑娘,你乃福壽之相什么的’,這個誰還不會了!”喬苡一臉氣壞了的模樣,眉飛色舞地繼續(xù)說著,“我看不慣他那副神神在在裝模作樣,就也上去學(xué)他那樣子去給人免費(fèi)說上了幾卦,我絞盡腦汁說的,后來還讓那些人給纏上了,他也不救我,最后還說,我也就算對了一卦!”……
喬苡純粹就是和人發(fā)發(fā)牢騷,恨不得將自己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都吐個干凈,也,順便安慰安慰這個姑娘,希望今天的事情沒有嚇到她!但有關(guān)于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是礱姪她沒說,她怕嚇到人家。
葛渝忍俊不禁,配合著她活靈活現(xiàn)的表演,她也差不多了解了她最近發(fā)生了些啥,還挺有趣,她不由得挑了挑眉。此番喬苡的這副做派無意間就將自己抖了個干凈,也打消了她的疑慮。她愿意去相信這個對她伸以援手的姑娘是一個率直,沒什么心眼的人,性格也大大咧咧的。
即使含著笑意,她的聲音依舊清冷,“看你樣子,好不容易才逃離了那個江湖騙子的居所,肯定也不想回去,可愿隨我回家?我也不讓你閑著,每月還給你月銀,你就去給我當(dāng)個保鏢就行!”
于是,喬苡就這樣光明正大地住進(jìn)了知府后院。
葛渝從小被她父親一個人拉扯大,也沒有什么兄弟姐妹,不大知道怎么和同齡人一起相處,如今突然蹦出一個不怕她,還一副與她很熟稔的樣子的喬苡讓她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yīng),石嘴城不是一個多么繁榮的地方,離皇帝住的都城也差了個十萬八千里,但一點(diǎn)也不影響這個地方的有些人喜歡踩高捧地,阿諛奉承,葛渝父親一個小小的知府在這石嘴城已經(jīng)算是一個大官了。
一品軒是石嘴城最大的茶樓,每日午時,天下聞名的甘先生都會在這里說上一兩個實(shí)時故事,亦真亦假,虛虛實(shí)實(shí),將眾人的心提得飛起,然坊間又有傳言,甘先生真性情,所言皆為真人真事,但終究無法考究,甘先生的故事從不用真名。無人知道甘先生哪里人,又是何地位,卻知道甘先生天不怕地不怕,講起故事來,感情豐富,表情生動,講得激情時,言辭慷慨譏諷,直接怒目圓睜,破口大罵,甚至手舞足蹈。即便如此,聽故事的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
喬苡便是這其中一個,她已經(jīng)連續(xù)來了四天了,連帶著葛渝,也已經(jīng)來了四五日。
從前葛渝不是一個愛到處瘋跑的人,但架不住喬苡瘋,且近些日子在家中也時常見不到父親,也無趣得狠。葛父名葛天,自妻子在閨女五歲時因病逝世后,對女兒更是百般寵,就連平常公事也毫不避諱。
記得在葛渝小時候,發(fā)生了一起“天災(zāi)”,一場數(shù)十年難遇的暴雪一連就下了十幾天,壓垮了不少房屋瓦舍,街上每天都有餓斃者。身為朝廷官員,葛天挑起大任,聯(lián)合城內(nèi)衣食鼎賦之家,開設(shè)賑災(zāi)粥廠,整日忙得不可開交,但局勢毫無緩解。原來石嘴城以北的幾座城池更慘,遂不少南下流亡之人。
有一天,葛父在家陪葛渝習(xí)字時,管家向葛天稟告,勛貴之家已有力不從心,不想再繼續(xù)幫助流民了,而明日城內(nèi)流民恐會繼續(xù)增加。
本就是動蕩之年,沒有誰家糧食儲備豐裕,葛天聽了管家的話之后,許久沒有回答。葛渝在那時,握著筆桿天真的看著葛父,“父親,流民是什么?他們不是石嘴城的百姓嗎?”
葛渝的問話打斷了葛父的沉思,既然流民這么多,那么為何不干脆讓他們在這石嘴城住下來,也是大齊的百姓啊。
見葛父未回答,葛渝又接著問,“父親,流民究竟為何?他們不可以自己種糧食自己買吃的嗎?”她早兩天便聽到后院做飯的煮飯婆子在那里哀嘆,上街買食材時那店鋪竟遭流民哄搶,什么店開得越來越少,只怕明日別的店鋪更加不敢開了什么之類云云。葛渝那時年紀(jì)小,但架不住葛父從小教養(yǎng),懂得百姓疾苦不說,小小年紀(jì)便很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后來,葛父抱著葛渝舉過頭頂,開心地夸贊了一番后,就出去忙自己的公事去了。
沒過多久,石嘴城就頒布了新的戶籍制度,還為流民提供了一些活計(jì),開墾荒地,自建房屋,寒冬臘月里,還贈送了一些種子以及培育方法等,不過一季,城內(nèi)局勢便緩解了良多。
自那以后,特別是近些年來,葛父一有難題就會時不時讓葛渝拿拿主意,或者問問她的個人看法。而葛渝,也日復(fù)一日地性子愈發(fā)沉穩(wěn),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