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我不懂很多事。不論是近的還是遠的。
近到非紅近來的背叛，再到昔言梨園中的有意接近；或是遠到十三歲那年莫名被人擄走折磨，再到多倫之戰(zhàn)父親身死。
這些我都不懂，但是我懂得自己從未停止追查。
我一直都在努力讓自己去懂。
“你不說，我怎么能懂呢？”我看向林淵，“人長著舌頭，難道不是用來說的么？不論如何，我不相信那個文武雙全的林家第一人林自清，會毫無緣由地殘殺同族長輩，還是一手將她帶大的長輩?！?p> “他的確將我和弟弟帶大，”林淵咬牙切齒，下唇都幾乎咬出血來，“但是若沒有他，我和弟弟就可以和爹娘一起相守！我們姐弟又何必棄了家鄉(xiāng)，來到這相國府寄人籬下！？”
林意也沒了往日里胡鬧的神色，他只了無生息地環(huán)著自家阿姐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阿姐面前的一塊地磚，仿佛那地磚是什么值得研究的東西。
林淵的質(zhì)問直擊我天靈，好半晌，我方謹慎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相國公殺了你的爹娘！？”
“不錯！?。 绷譁Y的眼中倏地燃起火焰，我看在眼里，不禁就想我于地牢中刀殺巨蛇時，眼中是否也是這樣的憤恨和決絕。
這樣的林淵很有生命力，比之她方才由于過度用藥而導(dǎo)致的臉色虛白，現(xiàn)在的她反倒更讓人放松。
“那么，”我問她，“證據(jù)呢？”
“你若能拿出證據(jù)，”我補充，“我和玉絕不再攔著你復(fù)仇。”
“此話當(dāng)真？”
“絕對當(dāng)真，”昔言居然插話了，還笑嘻嘻地，“將軍說讓我吃下毒藥，我就必須得吃，不然她當(dāng)真會一刀把我捅個對穿！”
我白他一眼，“你的事，咱們待會再算！”
得了我這句話，這廝居然益發(fā)嬉皮笑臉！這真是讓我無言以對——難不成被關(guān)在不知名不知處的私人地牢，他還挺開心？（因為和玉用了咱們）
于是原本嚴肅的氣氛，瞬間就讓昔言攪得亂七八糟。
“我可以給你證據(jù)，”被昔言一打岔，林淵似乎也放松了下來，“不過丑八怪——
你喜歡和玉？”
我罵了句娘。
我怎么就忘了，林淵和林意是姐弟，他們本質(zhì)上都是一樣的毒舌和八婆?。?！
“這你可就誤會了，”我立刻截住話頭，決心一句話把天聊死，“他跟你一樣，不過也是因為要找人報仇才招惹上我的，我對他而言不過是報仇路上的一個助力罷了！說什么有情無情，我和玉可實在是擔(dān)當(dāng)不起。”
“哦？那看來你是決定幫他了？”林淵顯然又開始討價還價，“這可就奇了，你能幫這個相識不久的丑八怪報仇，卻要阻止我和弟弟報仇？我們姐弟怎么說也同你有多年的交情了，你竟這樣胳膊肘往外拐？！”林淵嘖嘖兩聲，我看得只想揍她！“和玉啊和玉，恐怕還得勞煩你解釋解釋這是何道理。否則以你這樣的行事——就算你承諾不會再阻止我找那老東西報仇——我又如何能信呢？”
“這根本不需要解釋，”我沒心情同她插科打諢，跟林家人打交道，首先要學(xué)會對他們的話不理不睬，“我同他的仇人，都不是老相國；我干脆說得更清楚一點——我們的仇人，都不是林言的祖父?！?p> 林意就立在他阿姐身側(cè)，他自然比誰都明白老相國是他一心景仰的“言哥哥”的祖父，不出意外地，我清楚地看見他在我說起“林言”之名時瑟縮了一下。
不論他們姐弟同老相國有什么仇恨，讓林意這個勉強尚能稱之為少年的小少年來承擔(dān)，終究是難為他了。
可幾乎是立刻，我便想起他于破廟子夜中吼出的話——
殺！阿姐?。e忘了我們茍延殘喘到如今的理由?。?！
戲，一切都是做戲，林小子是個笑面虎，他阿姐則是個女羅剎，這對姐弟，端的是擅于玩弄人心！
“林意，別做戲了，”我徹底冷了心，“只怕你這多年如一日的對‘言哥哥’的景仰，也是裝出來的吧！”
“呵，”林意無奈道：“即便我說最初不是，只怕玉姐姐你也不會信了。你要證據(jù)是么？我們這便給你，只不過還請玉姐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遵守承諾?！?p> “自然?！蔽掖稹?p> “看看這個吧！”林淵把一件物事丟給我，“那老東西遠比你想的道貌岸然。”
我將那里三層外三層的絲綢剝開，紅色綢緞里愕然是一支石筆！
我眼皮一跳向林淵道：“這難道是？”
“不錯，這便是我曾跟你提到過的家傳石筆，他山筆?！?
肥海豚
和玉：大哥，我是在罵你誒，你嬉皮笑臉作甚?。? 昔言：因為，你用了“咱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