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帶著簡單的行李,我?guī)еG兒登上了前往云水的官方馬車。
沿途的風景半是繁華半是荒涼。官家的車道白天充斥著熱烈的陽光,夜晚鋪滿了寂寞的月色。不過還好,總算天氣不錯,旅途順利,雖說顛簸,不過卻在幾日之后到達了云水。
一進云水只聽街上熙熙囔囔,人來人往。我雖然坐在馬車上,隔著一重窗簾也還是能感覺到那重錦繡繁華。
走了一段路,前面大概是發(fā)生了什么擁堵,因此行進的車馬突然不得不停下來。
“老牛,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由于這幾日的相處,因此大家都知道了此次執(zhí)行這次送人的車夫叫做“老牛”。車內隔著厚厚的簾幕,一位同是前來參與此次選秀的姑娘坐的筆挺,小聲問道。
“姑娘,沒事。前面大概是什么人受了傷,引發(fā)了一些騷亂!”
那老車夫說道。、
只聽簾外有個路人說道。
“咳!又是個不自量力想要用蠻力和仙法異數闖入櫻花閣的,櫻花閣真這么好闖,難道我們住在云水的不知道自己進去么?瞧這狼狽樣兒好在櫻花閣的結界從不致人死亡?!?p> “讓道!”
這時護送此次云水之行的兵衛(wèi)立馬用自己渾厚而有官府氣魄的聲音吼道。那些平民百姓一見是官家車馬便立刻讓道,于是片刻之后馬車又徐徐前進了。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終于到了此次官府指定的能夠容納三千良人子的云水驛站。未下馬車便聽見馬車旁有幾個路人在閑話此次“選秀”。
“咳咳...每三年一次皇室的選秀今年又要開始了,云水自從有了櫻花閣以后經濟是越來越繁華了呀!”
路人甲說道
“是呀!沒想到你我竟能在有生之年目睹這么多的絕色美人!”、
路人乙跟著附和道
“哼!絕色?天下第一美人的封號不是至今還無人摘得么!可見在你我看來的美人不過也是一般凡類?!?p> 路人三有些意見不合的反駁道。
“咳!其實哪是為了選美呢?你看光是那櫻花閣能進去的就沒幾個,自從十三年前來有了這么個名目還沒人能登上那天梯呢!”
路人四附和路人三的觀點說道。
“就是。我看今年也沒人能登上去!這兒每年有多少武林高手帶著馴養(yǎng)的妖魔異獸去取那長生不死之仙丹,可到現在一個也沒得到,反而一個個都得了滿身傷回來,那些異獸更是直接留在那兒當干尸了!”
路人三說道。
“哈哈哈...為求不死之仙丹結果反而差點自己送命!”
路人四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像一種將來不可抗拒的到來,又像一種從前不可遏制的后退。聽見這番話后我陷入了迷茫,綠兒的病是越來越重了,加上這幾日旅途勞頓,我已明顯感覺到那種屬于生命的朝氣與活力在綠兒的身上正在逐漸流逝。
抬頭問天,天空是一片亙古的沉默。難道得到長生不死之仙丹真的那么難么!
“綠兒,我們該怎么辦?”
那一刻我感到萬分“艱難”,只能在心中祈愿此行能夠因禍得福。
下了車,眼前出現的是一座氣勢恢弘的建筑,這幾年由于云水經濟的飛速發(fā)展,當地政府也越來越有錢一心都想巴結從帝都來的人因此云水的官方驛館幾番翻修重建已是非常之華美,簡直絲毫也不遜色于帝都的皇宮。
那門邊早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太監(jiān)在那兒站著,看見我們下來了便和幾個護送的兵衛(wèi)交接了過后顛顛的朝我們跑來。
他走過來簡單確認了一下名額便說:“幾位良人子,還請跟著咱家!”
于是我們便在這位公公的帶領下走進了云水驛館的大門。
先是穿過了兵丁雜役住的外館然后又穿過了一座專為隔離修建的隔離帶才算是進入了云水驛館的內館。
那館內呈橢圓形,四面都是可供入住的廂房,中間的內館中庭是一個面積巨大可觀星辰的天井似的大廳,地上鋪著異域進口花紋復雜奢侈的地毯,左右漆紅的大廳柱子上掛著彰顯富貴的綾羅綢緞,上面綴了些雞冠紅的流蘇墜子,整個的顯出一種無與倫比的富麗堂皇。
待我打量完這建筑以后,那小太監(jiān)也走了。轉而來的是另一位眉清目秀同樣十幾歲的小太監(jiān)和一位年齡略長的太監(jiān)。那小太監(jiān)端了個漆紅托盤,托盤里放了些竹牌站在大一點的太監(jiān)身后。
那大一些的太監(jiān)叫我們拿出來時官府發(fā)放的“瑜詔”。那“瑜詔”上寫著我們每個人的出生及背景。那大太監(jiān)一一仔細核對了以后便從那托盤里取出一個竹牌,竹牌上寫上了每一個人將要入住的廂房稱號。
這廂房的待遇是和身份背景相對應的所以我也沒想過自己的廂房位置會有多好。不過雖說有自知之明,然而我也沒有想過它竟然會在那么偏僻的位置。偏僻到我根本就找不到!因為我一一找遍了樓上樓下的所有廂房號也沒找到自己的住所。
“這真是...”
我皺眉,嘟嘴...略有些抱怨之意。
從一樓逛到二樓,又從二樓逛到一樓,下樓梯時在半道遇見一個老太監(jiān)。那老太監(jiān)雖老卻感覺他上樓時好像不是在走而是用的輕功,十分輕盈,腳不點地,因此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哪知那太監(jiān)也在看我。
“敢問姑娘是哪家小姐?”
突然老太監(jiān)停下來細聲細氣的問道。
我先是一驚,隨后便恭恭敬敬的對他行了一個禮說道:
“小女子慕容出塵!乃百花三洲慕容知州的六女兒?!?p> “哦!原來是慕容府的千金!小姐是在為找?guī)慷鵁绬???p> “正是呢!”
“可否把你的廂房牌號給老奴看看...”
他問。我心想反正自己也找不到,那不如讓他看看,說不定能告訴我在哪兒能找到呢!
他伸出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用蘭花指將我那竹牌接過去,一端詳便不由得雙眉緊蹙。
“為何將出塵姑娘安排在那樣的房間呢。不如你跟著老奴一道來!”
“什么...”
我對他這又突然又莫名的殷勤態(tài)度有些受寵若驚因此略有懷疑的問道。
“老奴為姑娘選個地方!”
老太監(jiān)慢條斯理,吐氣如瑞獸的四平八穩(wěn),如一座靠得住的老泰山一樣重復了一遍說道。
“額...我...好吧!”
恭敬不如從命。于是我和綠兒轉身跟著他上了二樓,過了二樓之后又準備上三樓...等一下三樓...
我把剛抬起的腳又收回來了,站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口疑惑道:
“公公,三樓不是不能住人嗎?”
“姑娘何出此言?”
“方才我準備上三樓,這樓梯兩邊便跳出來兩個太監(jiān)將我攔住不許我上三樓,說三樓是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以及一個很有來歷的淮陰侯準備的,我這樣的身份上去好像不合適吧!”
“嘻!出塵姑娘若是老生說你將會是我朝未來天子的太子妃你會相信么!不瞞你說,老奴經手的“良人子”隨隨便便也有幾十屆了。卻從來沒有見過姑娘這樣容貌清麗,渾身充滿了如仙靈般飄逸的美感!”
“...”
我在想如果當時我聽見這句話的反應一定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我吃驚及受驚的程度那便是。
“您老沒吃錯藥吧!”
可是我不能這樣說,不能出言不遜,我得維持我的禮貌!端莊!于是話到了嘴邊便成了:
“蒙公公抬愛!只是出塵恐怕沒有這樣的資格!”
“沒想到徐公公是這樣的人?。 ?p> 就在這時樓梯口不遠處出現了一個衣著華麗,語氣怪里怪氣的少女,那少女一眼望去便有容貌美麗驚人之感,只是全身散發(fā)出來的是一種讓人不適的傲然與凌厲。
“呵呵!原來是宰相府的千金步搖小姐?!?p> 這老太監(jiān)遇強則強,此時語氣也變得有些笑里藏刀了。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昨日我到達云水,亦聽過公公的一番恭維,可是卻不見公公邀請我入住三樓為未來太子妃準備的廂房!徐公公你這厚此薄彼的做法步搖實在是看不下去啊!”
步搖小小年紀,卻氣場強大,目中有些不屑的說道。說完她又用她那高傲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說道:
“你還不知道吧!圣上有旨。若此次云水之良人子中有一人能得到那長生不死之仙丹獲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他便將這女子許配給他唯一的兒子。也就是現今的皇太子?!?p> 說完,她朝我走進了兩步用一種仿佛嗜血的冷酷說道:
“我并不想為難你,只是我更愿意你知難而退!懂嗎!”
“額...我...”
事發(fā)突然,又沒搞得清狀況,我覺得我大腦有些不夠用,因此一時找不到話來回。
“步搖小姐。老奴只是看好出塵姑娘而已。步搖小姐雖美,然而跟出塵姑娘相比便如泛泛之輩!”
徐公公語氣平淡,仿佛對著一團空氣,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
步搖自尊心極強,聽見這話一時動氣,從眼神上來看她大約想把這老太監(jiān)碎尸萬段...
“額...我。徐公公,承蒙您的抬愛,可是出塵并不想做什么太子妃!”
就在這時,作為那個夾在他倆中間的我為自己發(fā)言了。
“什么?”
徐公公和步搖兩強相爭,此時異口同聲的問道,臉上同步寫滿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徐公公出塵并不想做什么太子妃,也不想住什么準太子妃住的廂房?!?p> “這...出塵姑娘你是不懂嗎!今上已年逾古稀,七十有二,朝中有定,但凡無所出的后宮妃嬪都將在先皇下葬這一日統(tǒng)統(tǒng)殉葬,難道出塵姑娘不怕嗎?”
我心一沉,正色道:
“怕!人因為害怕所以心中才會有所顧慮有所弱點,出塵雖怕卻并不想因為害怕而求全!出塵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可以供我選擇的生活...所以今天我情愿住在我原該住的廂房里?!?p> “哼!”
徐公公先是冷哼一聲,隨后說道:
“可供選擇的生活?你可知生活有多少無奈...我們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身不由己...”
這話聽著倒像是他的有感而發(fā),可是他只說了一半,后面的一半大約是怕自己講的太過深入,便不再講下去了。半響他才又說:
“到底還太年輕了些!至于這廂房的事,姑娘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他便走了,走時吩咐就近的一個小太監(jiān)帶我去我自己原本該住的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