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愿星辰指引前方(3)
冬天來的很快。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早近一個月?;蛟S是百年一遇的寒潮吧,還沒進十二月,紫辰山脈就開始飄雪了。
林楓琦披著葉玨濛給他的毯子,一臉舒適地半躺在火爐邊的椅子上,不時瞥一眼窗外飄飛的雪花。
對面葉玨濛眉頭緊鎖地看著棋盤,良久伸手把棋子打亂:“不行,不來了不來了,下不過你。你咋這么厲害?”
“下多了嘛?!绷謼麋哑遄臃胚M棋盒,“以前在柳笠鎮(zhèn)的時候,我和龍銘空閑時間就釣釣魚,還有下棋?!?p> “那你們下棋時間還挺多的啊,這么厲害,嗯?你叔叔不是管的很嚴的嗎?”
“是啊,我們只能找時間偷偷下,基本上都是我叔叔出去散步的時候?;蛘?,等我叔叔睡覺了,偷偷點個油燈?!绷謼麋鹕砗攘丝谒?,“看來生病還挺好的……這半年總算有幾天不用動了?!?p> “你快點喝完,都要涼了。還燒著嗎?”葉玨濛伸手摸了下林楓琦的額頭,“不怎么燒了???”
“今天是感覺好多了?!绷謼麋阉幒韧?,灌了口水,拿起碗準備去洗。
“你放著,我洗?!?p> “前幾天都你洗的,今天我好點了,我洗吧?!?p> “坐著去?!比~玨濛把林楓琦推到椅子上,拿起空碗走出宿舍門。
林楓琦坐在椅子上傻笑,突然龍銘推門進來,看了眼林楓琦:“咋了,燒傻了?”
“你們怎么回來了?”
“王老師說放我們一天假?!饼堛懲采弦惶?,“邢桁和苦寂去藏書閣了。葉玨濛呢?沒來?”
“沒啊,洗碗去了?!?p> “啊呦,林大少爺。那我回來干嘛呀,躺床上看你們兩個?”龍銘坐起身來,目光掃到放在桌上的道棋:“誒道棋,哪來的?來一盤?!?p> “玨濛在藏書閣借的?!绷謼麋侀_棋盤放上棋子。
“你執(zhí)黑,我要先手。你讓我個將兵和官吏唄?”
“我都生病了,還要讓你?”
“不行,我進來的時候看你像燒傻了,現(xiàn)在看你怎么也不像燒傻了的樣子。讓我個將和官?!?p> 葉玨濛打開房門走進來,愣了下,然后把碗放到柜子上:“不上課嗎?”
“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啊?!?p> “好吧?!比~玨濛拉了張椅子到桌邊,“我看你們下?!?p> 葉玨濛還沒坐下來,門外響起一陣扣門聲,葉玨濛翻了個白眼,走過去開門。
連云庭帶著一身雪花和霧氣走了進來:“林楓琦,在藏書閣聽邢桁和云苦寂說你病了,我過來看看。喲,這么多人?你是?”
“你是?”
“玨濛,那是老連,我和你講過的,帶我們來……”
“哦哦,連老師好,我叫葉玨濛,謀略班的?!?p> “令尊葉繼炎?”
“您怎么知道?”
連云庭笑了笑,坐下來:“我啥都知道。你們這有沒有熱水啊,我這壺茶端過來,走了這么久路,都凍成冰坨子了?!?p> 龍銘把放在火爐上的水壺拿下來,給連云庭杯里倒上:“老連,下棋嗎?楓琦下這么久了,也該歇歇了?!?p> “好啊!楓琦你讓個位?!边B云庭興致勃勃地把茶杯放在桌上。
“人菜癮大,龍銘。”林楓琦和連云庭換了個位置,“老連加油?!?p> “我也不怎么會下,年輕的時候什么都不玩,現(xiàn)在年紀大了,這些玩的想學都很難學會了。龍銘,讓我個先手。”
龍銘無奈地把棋盤轉過來:“行,你先?!?p> “你們可知道,這道棋是蘊含了什么思想?”連云庭笑道。
林楓琦、龍銘和葉玨濛相互看了看,一起搖頭。
“這道棋啊,我先把規(guī)則再說一遍,你們看看能不能理解。”連云庭慢慢悠悠地擺棋子:“黑白雙方,各二十三子,皇一,民八,軍系為帥一,將二,兵四,政系相一,官二,吏四。棋盤雙方各為七乘十五,移動為橫縱移動,帥和相一次移動三格,將和官一次移動二格,兵和吏一次移動一格?;手荒芫佑诰鸥竦幕蕦m之中,一次移動一格。民也只能移動一格?!?p> “軍系能吃掉政系,而政系和民不能吃別的棋子?;士梢猿匀魏侮J入宮中的棋子?!?p> “損失了帥,可以晉升一個將為帥;損失了將,可以晉升一個兵為將,損失了兵,可以晉升一個民為兵。政系同理,但兵不能晉升吏。而皇,損失了要由帥或者相來晉升。”
“棋盤中間的兩道寬線,為雙方各自的國界;損失兩個將即國界告破。國界告破后,才可攻擊政系棋子。而國界前,就是一共六行的戰(zhàn)場。戰(zhàn)場只有軍系棋子能進入,軍系棋子開局只能布置在戰(zhàn)場中。而在國界告破前,進入戰(zhàn)場的棋子不能撤出戰(zhàn)場。損失一個帥抵損失兩個將,損失兩個兵抵損失一個將。此時方可吃敵方的政系棋子,但仍不可吃民和皇。一方的官低于五個才可攻擊民和皇,一個相抵兩個官,兩個吏抵一個官?;时怀詢纱?,則宣告失敗?!?p> “好了好了,老連,規(guī)則我們都知道?!?p> “但你們知道這規(guī)則下的深意嗎?不知道吧。我來說吧?!边B云庭嘆了口氣,“這民棋全部失去則國滅,是國要以民為本;而皇被殺了兩次也國滅,是說有民眾是不夠的,需要有人來領導他們,而如果領導者都無法維持自身安全,那意味著國也就難以繼續(xù),所以同樣是國滅?!?p> “明白了,快落子吧?!绷謼麋叽俚?。
“你們這半年學得怎么樣???”連云庭挺兵,抿了口茶。
“別說了,老連,我們這半年就沒一天渾身不疼的。而且,王老師說要找個時間考察我們每天早上學的經(jīng)典,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會,慌的很?!?p> “什么都不會?不至于吧,龍銘?王晨的考核好像挺嚴的?!?p> “老連,他真的什么都不會。早上我和苦寂在讀書,龍銘就把書一支趴著睡覺,王老師坐在前面也看不到。或者是不想看到?!?p> 龍銘嘆了口氣:“我就是學不進去,不想學,看見書就頭疼。老連,王老師考核真的很嚴?”
“騙你干嘛。不過我記得他帶上一批學生的時候好像只在年末考核吧,說不定只是嚇唬嚇唬你們。你現(xiàn)在補起來來得及?!?p> “唉,希望這樣?!?p> “那你還下什么棋呢,下完這盤看書去。你成績稍微好看那么一點點我還能去幫你說說,你爛透了我可就幫不了你嘍?!?p> “說說?說什么?”
“讓他別罰你啊,王晨懲罰人可狠了?!?p> “可狠了?老連,比如呢?”
“把整本書抄下來,他一直這么干的,學了幾本抄幾本。還有別的就是體罰了,你們這半年應該體會到挺多的吧?”
“是啊,動不動就加練,還有罰站什么的?!?p> “龍銘,你別光顧著說話啊,你看你下的什么臭棋,吃。”
“我這不擔心被罰嘛。嗯……唉,老連,我連你都下不過,我好歹也下了五六年了?!?p> “你這話說的,我年輕的時候執(zhí)行任務去茶館當伙計,看過的棋局比你下過的都多。”
“您執(zhí)行任務去當伙計?什么任務?”葉玨濛好奇道。
“哦你不知道是吧,我以前是個刺客。唉,我在茶館里當了整整當了三年伙計,荒廢了三年。一天總能看個至少七八場棋局吧,端茶送水走過的時候瞟個一眼,總能學會點的。將。”
“那您為什么要當伙計呢?”
“任務啊,孩子?!?p> “我們學院的任務?”
“我們學院能建起來,也是很不容易的。現(xiàn)在天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們學院,知道的很多也只是知道紫辰山脈里有一個學院。但有些知道的人會想方設法阻止我們。我們學院一開始也不在紫辰山脈里啊,要是能在大山之外發(fā)展,誰會愿意跑深山老林里來呢。龍銘,趕緊下,別想了?!?p> “那連老師,具體任務是什么呢?”
“刺殺晏國當時的丞相,他一直在試圖尋找并搗毀我們學院?!?p> “丞相!那……成功了嗎?”
連云庭笑笑,靠在椅背上:“我連云庭這輩子最自豪的就是參加的所有刺殺任務都沒失敗過。我當了三年伙計,那個丞相什么時候來,喜歡喝什么茶,一般誰陪他一起,一般帶多少人,了如指掌。他的缺點就是太喜歡喝茶,品茶,還非要去茶館?!?p> 龍銘嘆了口氣,站起身:“老連你總是騙人,還說自己不會下,不會下個鬼。我去看看經(jīng)典吧,不想再被罰了?!?p> “嗯。玨……濛是吧?你父親也會下棋?!?p> “是的,就是他教的我。您和我爹下過?”
“下過算不上,只是看過他下棋?!边B云庭喝了口茶,陷入到回憶中:“當時我們倆都年輕啊。當時我是因為什么去鶴洲城來著?哦,去送信的,給當時你父親的指揮官雷吉將軍。當時你父親在和雷將軍的副將下棋,我也就看了兩眼。年輕好啊……”
“您現(xiàn)在也不老?!?p> 連云庭搖搖頭:“一個刺客,跑不起來跳不起來,就是老了。小姑娘,來一盤?”
“好?!比~玨濛坐到連云庭對面。
“當年你父親還和我聊過幾句,他說他喜歡執(zhí)黑,因為黑色肅穆,他很喜歡。我說我喜歡執(zhí)白,因為他執(zhí)了黑我只能執(zhí)白?!边B云庭把棋子擺上:“所以我先手。”
“嗯,您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