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交易,離開精神疾控中心
沈醫(yī)生走在前面,放緩了腳步,猶豫了片刻,和時九并排走。
他小聲道:“這次來探望你的人,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是上頭特批下來的。連時家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是什么來路,你要千萬小心?!?p> 時九聞言微怔,真正要小心的,是來見她的人吧,畢竟她可是偏激的精神障礙者……
她笑著說道:“他們是來接我離開這里的人,謝謝你了沈醫(yī)生,不用擔心?!?p> “對了,提前祝你新婚快樂了,沈醫(yī)生。記得給我留一把喜糖,我還會回來的。替我給各位道個別,這么多年,多謝關(guān)照了?!?p> 時九一走,還不知道醫(yī)院那些病人要怎么鬼哭狼嚎,想想就頭疼。
沈醫(yī)生倒吸一口氣,時九這話信息量有點大,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過他一個母胎單身三多年的家伙,哪來的新婚快樂?
而后他想到了時九那出了名的神神叨叨,喜不自禁地想再問一句,但他們已經(jīng)走過了三道鐵門,到了探望室門口。
不過這些人真的是來帶走時九的?
那他們要帶時九去哪?
又要利用時九為他們做什么?
從童年時期開始,一直住在精神病院,與外界幾乎毫無聯(lián)系的時九,怎么會認識這么大名目的人,一定是他們看到了時九身上的某種利用價值……
但那都不是他一個精神病醫(yī)生能干涉的事情,更不是身為精神病人的時九能拒絕的事情。
探望室外面站著兩排帶著墨鏡,穿著西服的保鏢,沈醫(yī)生留在了探望室外面,時九獨自走了進去。
座椅上坐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頭發(fā)大半是白色的,臉上滿是皺紋,眼睛精明而犀利,嘴唇抿著,看起來雖然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身形卻很結(jié)實,看起來孔武有力。
他身后左右各站著兩個保鏢,就和站在門口外面的那兩排保鏢,是一樣的打扮。
在時九進入房間之后,那些保鏢們就一直提防地盯著她。
時九神色坦然坐到了老人對面的座位上,房間里有片刻的沉默。
“時小姐,很榮幸見到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和我談一筆生意?!崩先说恼Z氣不容置喙,態(tài)度很強硬。
說著,他從西服的領(lǐng)口里掏出來了一塊黑色燙金的名片,從桌上滑到了時九的手邊。
時九動了動手指,將那塊名片挪正。上面寫著,MRP新能源制造公司CFO,財務(wù)總監(jiān)宋錚。
時九皺了皺眉,完全沒印象。
這應該是最近這些年發(fā)展起來的公司,不過光看這價值不菲的名片,還有宋錚的衣著打扮,她大概就了解了這個公司是多么地財大氣粗。
她輕聲笑了,抬眸道:“您的語氣可不像是請求,更不像是榮幸,我很樂意做一場勢均力敵的生意,但絕不是您沒有酬勞地指使我干活?!?p> 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淺淡的笑容,卻讓對面的宋錚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能察覺到,這個女孩并不是狂妄的盲目自信,而是運籌帷幄的篤信。
談判最重要的就是節(jié)奏,從時九進入這個房間開始,節(jié)奏似乎就被她掌握住了。
宋錚面色稍緩,這位“特殊的”姑娘興許真的是他們需要的人……
天才,往往是與那個世界近在咫尺的存在。
但這個叫時九的女孩,不僅是個天才,還是個瘋子,是個精神病患者,這就讓問題具有很多的不確定性。
宋錚的語氣依舊強硬,不過比先前客氣多了。
“無論時小姐有什么要求,全部都可以實現(xiàn),只要你愿意在我們公司任職。這是一個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的職位,而這個職位的任職時間,依據(jù)你的個人能力決定,可能會是一輩子,也可能只是十天半個月?!?p> 時九答道:“危險有時候也是一種好事,我待在醫(yī)院的生活雖然很愜意,但是唯獨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太安全了?!?p> 說著,她晃了晃手上的手銬,不言而喻的“安全”。
“我的條件很簡單,一,任職結(jié)束,我要帶走我的室友,許梵,徐溪,羅雅,還有我的,還有她們的精神鑒定正常的鑒定書,這對你們應該不是難事?!?p> 聞言,宋錚看了一眼一旁的保鏢,保鏢從箱子里掏出了一份協(xié)議書,還有一只碳水筆,遞給了宋錚。
宋錚將時九的條件寫在了空白處,字體端方規(guī)整,速度極快。
他從容地說道:“當然可以,關(guān)于時小姐的親屬和朋友,我們都有詳細地調(diào)查過,從而評估你的能力還有精神狀況,只是時小姐應該明白,一份鑒定書只能騙騙自己?!?p>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我對自己還有她們的病,到底是怎樣的嚴重程度還是很了解的,久病成醫(yī),這句話也不無道理?!?p> 時九的手交叉在一起,臉上的笑容消失,“第二個條件,我要時家所有的財產(chǎn),百分之百的股份。我的條件,就這兩個,自由,和錢財?!?p> 宋錚瞇了瞇眼睛,笑著說道:“這都不是問題?!?p> 他繼續(xù)寫下了條件,將草擬的協(xié)議書遞給了保鏢。
保鏢將協(xié)議書放到了黑色的保險箱里,隨即走出了房間。
醫(yī)院下面有他們的車子,里面有專門的打印機,還有專用的印章。
保鏢很快就回來了,看過了一遍她自己的條件。
確認無誤后,時九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手指印上了紅色的印泥,按下了手印,協(xié)議生效。
結(jié)束了這一切后,宋錚走過來,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鑰匙。
時九淡漠地笑了笑,咔嚓一聲,手里的手銬應聲而開,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鑰匙,沒有她打不開的鎖,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而已。
宋錚凌然的面容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笑得很滲人,“合作愉快,時小姐?!闭f著伸出手,想握個手。
“對不起,宋先生,我有潔癖?!闭f著,時九挑了挑眉,揉了揉自己手腕上的傷痕。
帶手銬太久了,突然失去了桎梏,她竟然有一種曠日已久的感覺。
宋錚面色僵硬,有些尷尬,他一個大集團的CFO,被一個毛頭小姑娘拒絕握手,還真是夠丟臉的,他冷哼一聲,說道:“那就走吧,合約從今天開始生效?!?p> 宋錚轉(zhuǎn)過身去,招手示意保鏢,將時九看住,隨即打開了門。
于是便有了這樣的景象,時九跟在保鏢的中間,宋錚走在前面,就像她是某個重要人物。
也就只有小時候,當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時九享受過這種待遇。
白日的陽光是刺眼而溫暖,像是要燙破時九常年不見光的皮膚一樣。
她伸出手,而后又縮回了自己的袖子里。她身上的藍白條紋病服,還真是和這么好的天氣不相配啊……
時九默默地轉(zhuǎn)身,回頭看向了醫(yī)院的牌子,A市精神疾控中心。
和當年她走進這里的時候一模一樣,還是刺眼的紅。
當年,她就沒想過自己還能從這里再出來。她能預料到別人的命,卻沒預料到自己會在這里耗費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時光。
好在,現(xiàn)在她還是個人樣……
她還會再回來的。
只是下一次,她一定會帶著她的朋友們起離開,在陽光下,像平常人一樣生活,她要讓時家所有人,償還欠她的東西。
真想,現(xiàn)在就摧毀這里。
她的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掌心,掌心的皮膚都開始沁出血來也毫無所覺。
宋錚看著鮮血順著時九的手指,匯集在指尖,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提醒道,“時小姐,你的手心流血了?!?p> 她漆黑的眼眸里醞釀著驚濤駭浪,唇角依舊帶著波瀾不驚的微笑,松開了雙手,溫和地說道:“宋先生要習慣這種事情,畢竟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