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臥底
冬日的中午,是一天中最溫暖的的時刻,當(dāng)太陽漸漸偏離天空中間的地方,世界又開始變冷。
鹿覓安在聽到了羅繁的話有些愣怔,“在繡球花里,一萬個花苗里有三四顆壞種,就已經(jīng)是人類到達(dá)的極限。我卻總是做的很糟糕,一百顆里總是有五六顆,無論怎樣都種不好。”
“很多時候,并不是盡力就能做好,關(guān)鍵是不要回頭看,還是要往前走。也許來年會更好,也說不定……”
“抱歉,我說的大概又是什么不容易理解的事情了?!甭挂挵采焓址魅チ祟~頭前細(xì)碎的發(fā),目若秋水,帶著很溫柔的笑意……
蕭瑟的冷風(fēng)吹過,這是一場很大的風(fēng),無盡夏花園外圍的樹林嘩嘩作響,枯黃的葉子在天空中飛舞,如同一只只黃色的蝴蝶。
它們在風(fēng)中告別,落到地上,約定明年再見。
鹿覓安的唇角露出一抹單薄的笑容,沒有生氣的身體,似乎因為這一抹笑容開始重新煥發(fā)著生機。
她就像是冬日里熄滅的火堆,在寒風(fēng)里搖搖晃晃地散發(fā)著最后的光芒,焐熱著坐在火堆旁的人。
羅繁的眸光閃爍,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她大概當(dāng)著人家的面罵人家虛偽,因為她總是能夠在那些說話人的眼中看出一種果然如此的嘲諷……
但鹿覓安不同,她在很認(rèn)真,也很確定地告訴她,她是個很出色的醫(yī)生,告訴她要以后說不定會變好。
盡管鹿覓安的類比很拙劣,也很難以理解,但的的確確地戳到了羅繁。
心臟似乎有一瞬間的懸空,像是在云端一樣。
羅繁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太寂寞了……才會把時九的催眠當(dāng)真。
真正的朋友,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會在你失落的時候給你勇氣,但顯然,時九不是。
而面前這個朋友的朋友,這個叫做羅繁的姑娘,她才是真正的朋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相逢。
如果她早一點遇見鹿覓安的話,是不是就能救鹿覓安。
她是不是,就不會成為一個變態(tài)殺人犯,在死人身上反復(fù)她的那一段失誤……
“鹿覓安,你和那個叫林梓的家伙不同,你是個真正的朋友?!绷_繁笑著說道,神情里透著疲憊。
林阿飄趴在鹿覓安的肩膀上,她一個沒有實體的阿飄還是很輕盈的,不會壓著鹿覓安。
但身體給時九還是會產(chǎn)生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那就是九九干的壞事,那些鍋都是她來背……
就像現(xiàn)在,這個叫羅繁的法醫(yī),顯然就是和時九是有點仇怨的,很大可能還是時九辜負(fù)的良家女子。
九九笑起來的時候?qū)嵲谑呛苡衅垓_性,說白了就是渣,那種笑容會給人一種她很在乎你的錯覺,然后就被欺騙感情了。
在林阿飄的眼中,羅繁的靈魂氣場和普通人的非黑即白不同,她的靈魂被一層血紅色的“氣”籠罩著,就像是血霧一般。
傻乎乎的林阿飄還以為法醫(yī)的氣場就是這樣,大概和病人和死人接觸多了,靈魂就會變成這樣,但是看起來有點嚇鬼啊……
羅繁忽而笑了,“我們?nèi)ハ龀?,我給你做手術(shù),供體我也幫你找,不就是肺癌晚期么,還能治,你一定還能活下去?!?p> 這句話像是對鹿覓安說的,也像是對她自己說的。
鹿覓安只是搖了搖頭,“謝謝你,羅繁,但是我已經(jīng)做好打算,就這樣死掉。”
羅繁看著鹿覓安,一時間思緒一片空白。
“你難道不想活下去嗎?”羅繁問。
“我想好好地死去?!甭挂挵泊鸬?。
羅繁嘴唇動了動,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另一只手掐著腰,在鹿覓安面前有些焦慮地踱步。
她一時間手足無措。
她要怎么做,才能夠讓鹿覓安活下來。
“跟我去霄城吧,鹿覓安,我肯定會想到治愈你的方法,外科手術(shù)也好,內(nèi)科治療也好,大不了我們?nèi)猓倳修k法的?!?p> 羅繁的眼神中帶著焦灼,仿佛生病的人是她一樣。
她用力地抓著鹿覓安的手臂,鹿覓安有些吃痛地皺眉。
化療之后的身體本就異常脆弱,被羅繁突然這一抓,有些受不住地咳出了一團(tuán)鮮紅的血。
“對不起,對不起,鹿覓安你沒事吧,你,你怎么樣了?”
而就在下一刻,羅繁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將她的兩只手鎖在一起,背在身后,隨即按在了地面上。
來人穿著一件綠色的大衣,頭發(fā)亂糟糟的,面容清雋,說話卻帶著像是天橋賣光碟的吆喝聲,聽起來不像是個正經(jīng)人。
“羅繁?怎么是你?”他顫抖著聲音說道。
重明鳥在警局的線人,江城連環(huán)人口失蹤案的罪魁禍?zhǔn)住?p> 在去重明鳥的據(jù)點的路上,景止拒絕了警方的增援,他判斷警方里面有重明鳥的臥底……
要不然警方的防火墻怎么會被人破解?那天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都丟失。
景止的話一下子就提醒了藍(lán)澤,原本不相連的事件突然連接到了一起,原本毫無疑點的人,開始變得滿身漏洞。
專業(yè)知識,反偵查能力,職業(yè)經(jīng)歷,在警局的職位調(diào)動……
在最近警局請假的人里,只有羅繁的不在場證明是去醫(yī)院復(fù)查,而醫(yī)院還是她曾經(jīng)工作過的地方,就在霄城。
燈下黑就是如此,誰會懷疑自己身旁朝夕相處一起工作的同事,無數(shù)次一起逃出生天的同伴。
一個看起來有些可愛,專業(yè)水平極高的娃娃臉法醫(yī)……
猖獗的罪犯喜歡重新回到案發(fā)地點,懷念一下自己的完美作案手法。
羅繁也不會例外……
藍(lán)澤在一旁的樹林里露營了一天,這才等到了羅繁,就在快要打消疑慮,以為只是普通的小姐妹聚會的時候。
羅繁露出了罪犯才會有的兇惡表情,殘忍,焦慮,瘋狂。
旁邊的鹿覓安蜷縮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像是要把身體里所有的血都吐出來一樣。
臥底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卻這么久都沒發(fā)現(xiàn)……
藍(lán)澤把羅繁按在地上,而羅繁卻一直憂心忡忡地看著鹿覓安。
“你就是人口連環(huán)失蹤案的兇手,對不對?”藍(lán)澤沉聲道。
羅繁垂下眼眸,放棄了掙扎,只是淡淡地笑道:“的確是我,可你有證據(jù)么?藍(lán)警官?!?p> 一句藍(lán)警官,把藍(lán)澤帶回了過去。
看起來吊兒郎當(dāng)?shù)乃郊覀商?,曾?jīng)也是個鋤奸懲惡的警察。
“你是重明鳥在警局的臥底,是不是?羅繁!”藍(lán)澤瞬間情緒暴漲。
“五年前那個案子,行動計劃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說話??!羅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