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葉雞被翠綠的荷葉包著,透出淡淡的清香。
顏小皙立馬奪過來抱在懷里,“不行,這個是留給我哥哥的?!?p> “反正他明天也要比試,少沾點葷腥有助于習武靜思?!?p> 顏小皙死死護住荷葉雞,“滾你二大爺?shù)撵o思!再這樣我把酒釀清蒸鴨子全部分給隊長和北風,讓你吃素?!?p> 白老鼠君放棄,一臉無勁地坐下來,對尹無風說道:“隊長,你先去送那筍條兒給冷畫子吧。誒!”
尹無風點頭,“呆會我順便叫尋歌兄過來?!?p> 尹無風走了一會兒,暴脾氣大爺就抓了一塊酒釀清蒸鴨子大嚼特嚼。
白老鼠君眼睛賊溜溜一轉(zhuǎn),往她后面指了一下,十分驚駭大叫。
“看!什么東西!”
顏小皙扭頭一看,這廝立刻沖上來搶。她反應迅速,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白老鼠君痛得叫了一聲,背著手后退幾步。顏小皙正得意,誰知這只白老鼠從腰后伸出手,兩只手上都抓了好多雞肉,然后還沖她使眼色,得意地吃了起來。
顏小皙氣得跺腳,放下碟子沖上去跟他決一死戰(zhàn)。白老鼠君一點都不怕,一連跟她過了幾招。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尹無風和陸尋歌走過來,見現(xiàn)場一片混亂。
咳咳,現(xiàn)在的場面就是:
暴脾氣大爺正在狂吃酒釀清蒸鴨子一臉懵逼的看著隊長,而顏小皙的雙手正掐在白老鼠君的脖子上,白老鼠君邊啃著雞肉邊含糊求饒。
陸尋歌眉頭一皺,快步走過來,伸手把她的手從白老鼠君的脖子上扯下來。她掙脫陸尋歌的手還想沖上去罵白老鼠君幾句,陸尋歌按住她肩膀硬是拉了回來。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本還想沖著白老鼠君來個隔空踢,忽瞥見他陰沉沉的臉色,瞬間氣軟了大半。
陸尋歌的手沒有放開。他眉頭緊攏,瞇著眼睛看著,像是十分生氣的樣子。
誒,這種眼神。
不用說,她又犯錯了。
尹無風則訓了白老鼠君一頓。白老鼠君聽了幾句,眼淚一流,摔倒在地上。
切,真不禁罵。
顏小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尹無風也吃了一驚。半蹲下來扶起白老鼠君。
陸尋歌意識到了什么,放開她的手也走到白老鼠君跟前。
暴脾氣大爺放下鴨子,也走了過去。顏小皙意識到不對勁,也趕緊沖了過去。
“隊……隊長……我好像渾身都沒力氣了……”白老鼠君的聲音小了很多。
見多識廣的尹無風看了白老鼠君的樣子,皺眉道:“軟骨散!”
陸尋歌攏眉,走到桌前,拿起各碟菜又聞又瞧。
最終,目光落定在荷葉雞上。
他拿起來一聞。
“就這碟有藥。”他放下菜碟,“這些是莊里的菜?”
尹無風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沒有說話。暴脾氣大爺立馬指著顏小皙恍然大悟似地大叫。
“是你下藥!”
“我沒有!”顏小皙立馬辯駁。
“在開戰(zhàn)前夕,下軟骨散,真是個卑劣的手段?!币鼰o風自言自語,復又看向陸尋歌。
陸尋歌攏眉看著她,似是在思考。顏小皙走過去拉著他的袖子。
“哥,我真的沒有做這混帳事啊,你清楚我的德性?!?p> 陸尋歌看著她點頭,又補充道:“這些東西可還經(jīng)了他人之手?”
她啞然不語。
這些是大叔給的。
可是大叔怎么會害她呢?
想到這,沉默搖頭。
陸尋歌的眉頭攏得更緊。暴脾氣大爺還想罵下去,尹無風攔住他。
“小皙姑娘一直跟著我們到相依山莊,我相信她不會出賣風竹隊?!?p> 陸尋歌有些生氣地看了她一眼。
“跟我來?!?p> 顏小皙咬了咬唇,快步跟上去。
……
院后。
陸尋歌背著手站在蜿蜒的鵝卵石小路前,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哥……”
陸尋歌轉(zhuǎn)過身來,她趕忙解釋道:“那什么軟骨散不是我下的。”
“我知道?!标憣じ杩粗隙ǖ溃骸澳惚蝗死昧恕!?p> 腦袋頓時嗡地一響。
她喃喃道:“不會的……”
陸尋歌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語氣很強硬。
“有什么是不會的?!?p> 可是大叔也幫過她啊。
在比試臺上,如果不是他的一番話,她又哪來的勇氣戰(zhàn)勝大黑熊呢。
陸尋歌凝眉思索,輕輕按了按她的頭。云霞舊址中,紫薇盛開,風吹落了一地的淡紫色花瓣和一小部分綠葉,撲簌簌的落滿肩頭。
“小皙,這個江湖,比你想象的要復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p> 天地間,她與他相對而站??粗厣辖化B紛落的花葉,喉中哽塞,靜默良久,終是無言以對。
“這些東西到底是誰給你的?”陸尋歌繼續(xù)追問,末了又攏眉分析。
“這菜里除了荷葉雞,其它都沒下藥??磥斫o你食盒的人很熟悉我的食性?!?p> “一個大叔給的……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陌生人的東西你也敢接?”陸尋歌不滿。
顏小皙沒有接話。
她和大叔應該也算不上認識。
至少,連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從沒想到,她被利用了!
陸尋歌嘆了一口氣,輕輕搖手。
“你回去吧?!?p> 顏小皙沉默點頭,心里像壓著一塊石頭,硌得難受。
“以后別再做一些沒意義的事,比如今天……”
“沒意義?!”她猛地抬頭怒喊,酸楚瞬間遍布眼球。
“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什么!你居然說我做的都是沒意義的事!”
也不知哪來的脾氣,她第一次對陸尋歌大吼,他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厲害!我多么想幫你做點事!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唯一替你用命爭來英雄帖昏迷后醒來只聽得你一句責罵!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嗎?”
“我現(xiàn)在什么都想不起來!我只知道我以前做過殺手,殺了好多人……六年來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敢認!你們自以為一切都了然的樣子,什么都把我撇在一邊。”
“我總覺得以前造了很多很多的孽,我想變善良,去幫助他人,可是我沒想到,我?guī)土怂?,他卻來利用我!”
顏小皙嚎叫著哭著蹲下來,伸手在臉上胡亂的擦,整個身軀都在發(fā)抖。
“是我太蠢了!”
憤憤揉碎肩頭的花瓣,吸了一大口氣,吸著鼻涕含糊不清笑道:“我總是在做一些你們認為毫無意義的事……是啊……我為什么要留給對手機會來利用呢……為什么要自作聰明去幫那個大叔……他說要找兒子我就信了……如果今天他成功了……我就是罪魁禍首……”
陸尋歌靜默,走近她半跪下來,伸手用內(nèi)襯衣的袖口輕輕抹掉她蹭了滿臉的眼淚,聲音輕柔,生怕一個重氣嚇到了這只易燃易爆的貓主子。
“我沒有怪你……”
顏小皙推開他的手,猛然站起來。
“誰知道呢,反正,我只能給你添亂。”
陸尋歌站起來堅定道:“沒有。真的!”
她搖頭,咬唇轉(zhuǎn)身跑了。任憑他在后面怎么叫都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回頭。
陸尋歌佇立原地,看著一地飄灑的花雨,許久無言。
……
夜晚,陸尋歌來敲門,顏小皙躲在窗臺旁的桌子下,裝作不在屋內(nèi)。
他沉默了一會兒,跑到了窗前,叩了叩窗棱,又輕聲叫。
她縮坐在桌子角落,雙手環(huán)在膝前,把頭深深埋進雙膝間。
陸尋歌沒有等到回應,輕拉開窗,站在窗框沿邊,許久不語。
周圍十分寂靜,靜得聽得出風出來的方向,還可以數(shù)清蟬鳴和蟋蟀的叫聲。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以為他走了。
“我看見你了。”
陸尋歌低沉地說道。
顏小皙嚇了一跳,但是不打算出去。
他嘆了口氣。
“你一刻不出來,我就在這里等一刻,一晚不出來,我就等上一晚?!?p> 她吸了吸鼻子,沒有回答他。
瞬間,又安靜了。
陸尋歌閉眼,靜靜靠在窗框沿上。
過了不久,窗邊的人絲毫沒有走的意思。
氣死人了!
顏小皙忽然起身,跑到窗臺大喊:
“陸尋歌!你給老子滾回去休息!”
他緩緩睜眼,苦笑著。月光照在臉上,笑得有點凄涼。
她有點于心不忍,但還是強撐著咬牙罵道:
“明天早上,你要是因為精力不足敗給了黎千隨,我就一輩子不和你說話!”
說完“嘭”的一聲,關(guān)上了窗。
陸尋歌在窗外看了一會兒,才提步走了。
看見他的影子從窗臺消失,心里才稍稍放下心來。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又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
清晨。
今日,是最受江湖人矚目的擂主戰(zhàn)。
是上屆新劍會擂主黎千隨守擂成功,還是武林新秀陸尋歌一舉奪擂,都不得而知。
黎千隨和陸尋歌都在面對面站在比試臺下。陣陣鼓聲響起,把在場人的心情調(diào)得十分澎湃。
黎千隨穿了一身銀黑兩色交底的大衫。額前綁了一條銀蛇圖案的抹額。
陸尋歌照舊一身襟邊繡著銅色鱗紋的白衫。風過時,他發(fā)后的兩條的白色絲絳發(fā)帶被吹起,一條垂在了肩上,發(fā)帶尾綴著的白色流蘇散在了肩頭。腰帶系著一點銅金屬條狀飾品。向各位行禮時,袖子擦過腰間,發(fā)出一陣金屬碰撞的輕響,如風鈴一般。
黎宛淑盈盈走到黎千隨面前,輕搖小扇,神情有些冷淡。
“兄長加油?!?p> 末了又走到陸尋歌面前,微微一笑,容色甚是傾城。
“尋歌,加油?!?p> 陸尋歌回以一笑,輕微點頭。
尹無風和他擊了一拳,風竹隊的隊員除了尚在休養(yǎng)的白老鼠君,其它都走過去為他鼓勁。
沈眉薰和顏小皙同坐在觀武臺上。
“奇怪,你怎么不下去鼓勵鼓勵他?”沈眉薰疑惑。
“有老相好不就行了。我再怎么鼓勵,左右不過一兩句話,能有什么作用呢。”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沈眉薰搖頭嘆氣?!耙痪湓捯埠苤匾??!蹦┝擞旨毤毲扑谎?。
“你昨晚哭過?眼睛這么腫。”
“沒有。”顏小皙生硬答道,又偏過頭去。
“你們這是鬧矛盾了?”沈眉薰柳眉一蹙,神情里帶了幾分擔憂。
顏小皙沒有接沈眉薰的話,只靜靜地揀起茶杯潦草喝了一口,看了判決臺一眼,沉默不語。
上官空鳴坐在判決臺偏角處。而坐主位的,是大叔。
不知道他什么來頭。
心里莫名的難受。被欺騙被利用的悲憤,還有對自己愚蠢的懊惱,交雜著陸尋歌那句“沒有意義”的話語,硌得她心里一陣悶痛。
大鼓全部響起,比試要開始了。
黎千隨率先威風凜凜地走上了比試臺。
“你真的不去和他說說話?”沈眉薰又一次問。
顏小皙頓了一下,慢慢搖頭。沈眉薰依舊勸說,“比試已經(jīng)要開始了,不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陸尋歌站在比試臺下,腳步絲毫沒有移動。
尹無風走近。
“尋歌兄,你在等什么?比試開始了?!?p> 陸尋歌轉(zhuǎn)頭望了臺上的黎千隨一眼,又轉(zhuǎn)頭,沒有說話。
黎宛淑走過來,溫柔提醒道:“尋歌,比試開始了。”
陸尋歌照舊站在原地。
“再等等……”
觀武臺的江湖人看著形勢竊竊私語。
“黎莊主的武功高深莫測,陸尋歌不會是怕了吧?”
“他這是在干什么?黎千隨都站在臺上了,他怎么還不上去?”
“噓,別瞎猜,我估計他是在醞釀什么大招,然后一擊制勝,干掉他奶奶的黎千隨!”
“屁!你當黎千隨現(xiàn)在是吃奶的!”
“難道是吃屎的?!”
“依我看,陸少俠肯定是看我看呆了?!?p> 觀武臺已經(jīng)開始有些嘈雜,黎千隨站在比試臺上,笑得有些得意。
陸尋歌不為所動,仍然靜靜的站在那里。
沈眉薰著急的扯著她的胳膊左搖右搖,“小皙,算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下去說句話吧,陸少俠已經(jīng)等很久了?!?p> 黎千隨繼續(xù)得意地笑。
“陸尋歌,你不會是怕了吧?”
陸尋歌不屑地哼了一聲,沒有理他,繼續(xù)站在原地。
“你!”黎千隨一口氣被憋了回來,氣得牙癢癢。
武判官皺眉,站起來。
“風竹隊陸尋歌,你這是什么意思?!”
陸尋歌誰也沒理,繼續(xù)現(xiàn)在原地。只是眉頭微攏。
沈眉薰一直搖著她的胳膊。
陸尋歌一直在原地靜默等著。
顏小皙仰天吸了一口氣,迅速站起來飛也似得跑下觀武臺。
氣喘吁吁跑到比試臺前,跑得太急,站定時只能彎腰粗喘。陸尋歌站在她面前,眉頭忽地舒展開來。顏小皙眼睛一酸,不禮貌的沖他小聲喊:
“陸尋歌!比試開始了你還不上臺,等著對手笑掉大牙么!”
深吸一口氣,又大喊:
“陸尋歌——如果你打輸了,我就偷光你所有的銀子跑到晏州最貴的飯館子大吃特吃!讓你傾家蕩產(chǎn)去討飯——”
他的唇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那雙眼睛帶著明亮的光彩如天光直直灑在她眼底。她沒有見過他這種眼神,不禁低頭垂了眼瞥向別處。
“看著。”
陸尋歌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話。
抬眼看時,他已經(jīng)提氣縱身一躍,用一個漂亮的空翻飛到了比試臺上。
“啊哈哈!”黎千隨先是一陣大笑,接著嘲諷道:“陸少俠現(xiàn)在才有膽上來嗎?”
陸尋歌也回以冷笑。
“我怕黎莊主以后都不能上來了,所以想讓你在這多呆會兒,留點紀念?!?p> 黎千隨氣得眉頭緊皺?!翱窨谛海〕晕乙徽?!”
黎千隨還沒有抽刀,只是一掌擊來。
陸尋歌也沒有拔劍,他在黎千隨的掌風過來時,轉(zhuǎn)身輕松一躍,避開了攻擊。
顏小皙站在比試臺前,沈眉薰不知什么時候也下來了。
“終于舍得下來了?!?p> 她轉(zhuǎn)頭看,沈?qū)m主偷偷拍了拍她的手,輕柔說道:“我們上去坐著看吧?!?p> 終于逼他上臺了。
顏小皙僵硬地點頭,任由沈眉薰牽引著走到原來的位置坐下。
黎千隨又轉(zhuǎn)身擊掌,陸尋歌騰空一個仰翻,黎千隨的左掌穿過他的腰旁忽而變成了利爪翻上要抓傷他。陸尋歌拿著劍鞘從腰旁插了下去,黎千隨急忙收手,立即抽出刀!
這時,陸尋歌迅速拔劍,一個旋身落地。白色的衣袍在空中散開,腰帶掛著的銅金屬飾品相互碰撞發(fā)出如鈴鐺一樣的聲音。
劍“?!钡囊宦暣囗懀c刀的“錚”聲交融。
雙方刀劍死死相抵相持,竟擦出了輕微的火紅色閃電!
觀武臺中的各位皆深吸了口氣,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比試臺的兩人。各個皆斂息屏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緊接著二人同躍騰空,在空中刀劍相碰,時不時擊出火紅色閃電。
黎千隨隨著刀的舞動一直在轉(zhuǎn)身,銀黑色大袍在空中飄飄蕩蕩,陸尋歌也使著劍招在空中連續(xù)轉(zhuǎn)幾個圓圈,白衫徐徐翻飛,腰間的飾品也叮鈴作響。
觀武臺一陣驚呼!
二人接著過招,又落到了比試臺上刀劍相持相抵。
刀劍交叉相抵中,黎千隨扎著馬步,銳利的眼睛像只老鷹一樣狠狠的鉤著陸尋歌。陸尋歌半扎馬步,眼睛很明亮,眼底的光似乎能穿透一切,瞳仁卻深如漆夜。
他倆互盯了一會兒,然后同時運氣一放,一個向左砍,一個向右劈。
刀劍分開的瞬間,二人中間出現(xiàn)了因為過強內(nèi)力凝成的白光。
白光只有一瞬,像一滴水滴入湖中漣漪一般散開。
兩人皆被內(nèi)力散開的白光光環(huán)擊得雙雙后退。
顏小皙和沈眉薰嚇得猛然站起。
觀武臺上幾乎十分之九的人都驚愕地站起來。
比試進入了白熱化狀態(tài)。
黎千隨后退了十幾步,終于拿著刀扎在了比試臺上的木板上轉(zhuǎn)身站穩(wěn),才避免了落地。
陸尋歌也后退了十多步,在距離比試臺僅有三寸地時騰空一翻一轉(zhuǎn),一個瀟灑的翻轉(zhuǎn)回到了原地。
黎千隨撐著刀望著眼前的年輕人,眼中終于露出了殺意。
他陰險一笑,袖中的左手忽然閃了一下。
黎千隨手上一瞬間閃過的銀光使顏小皙眼睛警覺地一痛,她又眨了眨眼,那人左手瞬間又空空如也。
難道是眼花?
顏小皙又仔細瞧,黎千隨左手上的確空無一物。
陸尋歌揮劍先過來,黎千隨陰險一笑,拔刀相迎。
途中,她看見了黎千隨左袖中滾出一個比掌心小的陀螺狀暗器!
“哥哥——躲開他——”
她激動地大喊。
陸尋歌聽到了,但是沒有照做。他左手運氣快速將黎千隨的刀打落,又將右手中的劍調(diào)轉(zhuǎn)一個頭,反抓劍柄,照樣沖了過去。
比試臺上人聲鼎沸,顏小皙卻還是敏銳聽見暗器咔嚓一聲,注意到它完完全全刺進了陸尋歌的腰間。陸尋歌的腰間頓時血紅一片,血從白衫中滲出,血珠一滴一滴地敲打著比試臺上的地面。
顏小皙嚇得幾乎要哭出來。
與此同時眾人都嚇了一跳。包括判決臺上的大叔。
申正炎在判決臺上坐著,皺著眉頭,“嗯……我還是看不出陸尋歌這小子的武功底細……”
更讓人驚愕的還在后面。
黎千隨的暗器傷了陸尋歌,而陸尋歌的劍,卻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抵在了黎千隨的喉前!
只要稍稍一用力,黎千隨立即斃命!
黎宛淑一臉驚愕從椅子上猛然站起,嚇得花容失色。
上官空鳴則嚇得臉色發(fā)青!
全場唏噓!
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黎莊主,我現(xiàn)在只要稍稍用力一劃,你可就得見閻王了。呵呵,剛剛不是提醒過你要多在比試臺上站會兒么?”陸尋歌拿著劍在黎千隨耳旁冷冷一笑。
“陸、尋、歌——你!”黎千隨雖然很氣,喉間卻不敢發(fā)出太大的動作。
陸尋歌接著冷哼一聲:“沒想到堂堂相依山莊黎莊主,竟然使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闭f罷,收劍,黎千隨被一腳踢下比試臺。
黎宛淑舒了一口氣,臉色漸漸緩和,但沒有坐下來。陸尋歌忍著疼半跪撐劍,看向一臉驚愕的文武兩位判官。
“還不宣布結(jié)局?”
武判官趕忙向全場公布:
“相依山莊黎千隨莊主被打落比試臺,守擂失敗?!?p> 接著,文判官高聲宣布:
“本屆新劍會的擂主是——陸尋歌少俠——”
消息一出,全場歡呼。
黎千隨狠狠地用拳捶地,狼狽從地上爬起來。陸尋歌聽完了結(jié)果,身形猛地一搖,腰間的血仍在不停的滲出。顏小皙心里慌亂如麻,不顧一切地運試了一種熟悉的輕功飛向比試臺。
飛行途中不知哪來的小石子打中了膝蓋骨,她瞬間吃痛,氣息不穩(wěn)從空中重重落了下去!
陸尋歌撐著最后一點力氣躍上來把她牢牢接住。在空中,顏小皙看著他,眼淚都要蹦出來了,他還在傻笑。
落了地,陸尋歌鎖在她腰間的手松了下來,身子沉重的倒下來,徹底昏迷。
“陸尋歌!你好賤……嗚嗚……你醒醒……”
顏小皙趴在他的身上,在比試臺大哭。
臨場大夫走了過來,黎宛淑嚇了一跳,像個仙女一樣飛下臺來,阻止當場的大夫,并匆忙派人來把人扛回去處理傷口。尹無風和風竹隊的隊員也跑了上來幫忙。
……
黎宛淑派的大夫已經(jīng)進屋很久了,仍然沒有出來。尹無風和風竹隊的幾位隊員也等在外面。
暴脾氣大爺率先發(fā)話:“怎么那么久!里面的大夫到底行不行?”
冷畫子凝眉,“吵沒用,耐心等。”說著看向尹無風,冰冷的面上終于有了點疑惑的表情,“陸兄的傷不簡單,他為何當時在臺上不……”
尹無風知道他要說什么,連忙抬手示意,打斷他的話,點頭道:“我同你一樣,內(nèi)心存疑,但這是他的想法,還是先心照不宣吧。”
暴脾氣大爺聽得云里霧里,一臉不滿,“隊長,你們背著我這個大老粗打什么啞謎吶?”
尹無風和冷畫子達成了共識,相視點頭,不理會它,靜靜等著。暴脾氣大爺又走來走去,“黎莊主的爪功也真是厲害,生生以血肉之軀刺傷了陸兄?!?p> 顏小皙嘟囔道:“你確定是爪功傷了陸尋歌?”
暴脾氣大爺依舊用鼻子看人,“哼,那當然,剛剛觀武臺的人都是這么說的,還能有假?”
眾生所見,未必為真。
顏小皙不想與暴脾氣大爺討論什么大道理,一想到那枚暗器扎得那么深,又急得在房門外團團轉(zhuǎn)。沈眉薰走過來安慰。
“小皙,放心吧,陸少俠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p> 顏小皙忍住眼淚看了沈眉薰一眼,點點頭。
“是啊……嗚……他那么賤,閻王爺肯定很嫌棄……”
沈眉薰無奈,為了安慰她,也僵硬的點頭。
黎宛淑杏眼泛淚,默默地走到面前鞠了個躬。“對不住,顏少俠,我替兄長給你們賠罪……”
她明明知道黎千隨破壞規(guī)則使用暗器。
顏小皙心里雖惱火,卻因為介意她是陸尋歌心尖上的人,就沒拆穿。
況且黎宛淑看起來并不是壞人,也就沒計較。畢竟陸尋歌也沒有當場揭穿黎千隨的卑劣行徑。
“比試場的事誰知道呢,這,只是個意外……”
黎宛淑感激的看了顏小皙一眼,收了眼淚。
“多謝顏少俠?!?p> “客氣了。”小皙不想多談,套用了官方的客氣話。
這時,大叔竟然過來了。
顏小皙看見了大叔,心里一陣悲憤,便不理他,只一心盯著陸尋歌緊閉的房門。
然而大叔臉上的緊張難過表情不亞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他走到黎宛淑面前鄭重鞠躬道:“請黎小姐務必要讓陸少俠平安,我花多少金銀都可以。”
黎宛淑用小團扇微微抵著大叔的手讓其起來。
“這是哪里話,陸少俠是在相依山莊受傷的,小女子定當竭盡全力?!?p> 顏小皙倒是越來越懵了。
大叔原本借著她的手給陸尋歌下軟骨散,可見跟他有過節(jié),不想讓他參加擂主戰(zhàn),可現(xiàn)在陸尋歌受傷,他又好像比誰都關(guān)心的樣子。
顏小皙瞳孔猛地一縮,靈臺瞬間清明。
莫非,陸尋歌就是他要找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