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無情的崔郎,便是我皇叔?!睒逢栒f道,“后來,戰(zhàn)亂的時候皇叔逃走了,遇到那樹妖,和它做了交易?!?p> “什么交易?”蚰蠡問道。
“他把自己供給那樹妖,但是那樹妖得替皇叔剿滅南國。”
幾人不語,在子憐的記憶中,子憐所知道的南國皇帝一直被人說是昏君,暴怒無常,可是,今日從這公主口中一聽,這南國王爺,也并非善類。
“一場敗仗,居然要用一個國家的人陪葬!”子憐說道。
“其實,并沒有?!睒逢栒f道,“皇叔知道那麗娘最后為了等她憂心致死以后,皇叔便沒有讓那樹妖剿滅南國?!?p> “那些百姓——”
“皇叔對麗娘還是有些情分,他讓那妖樹想辦法復活麗娘。”
“一命換一命?”蚰蠡說道。
“是!”
“什么意思?”子憐問道。
“我現(xiàn)在是知道了問什么那些樹上會掛著那么多的尸體。”蚰蠡說道,“那妖樹吸取了其他人的生命供給了麗娘。你家皇叔,怕是不會再有來生了!”
聽蚰蠡這么說,子憐心里便明白了一二,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她本以為那麗娘沒有死,最后卻死了,終究是用他人壽命,做自己嫁衣。
“來生?來生風險太大,我們賭不起!”樂陽說道。
子憐聽聞過,像南過王爺這樣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身軀,以自己的靈魂和身軀為籌碼同妖樹做這種殘害他人生命的勾當,是不會入輪回不會有來生的。
“他這樣做,就再也不會有來生了?!弊討z說道,“不惜犧牲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身軀也要毀了整個南國,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
“聽你這么說,當真是羨慕你?!睒逢栒f道,“定是你所鐘愛之人都在身旁,才會覺得,這樣做不值得?!?p> “她呀,活的可開心了,那么多人保護她,又沒有什么追求。自然是不會懂這些事情的?!彬捏徽f道。
這話雖說是在羨慕子憐未曾懂得分離之苦,可是在子憐看來,這話有那么幾分像是在說她毫無追求不求上進的意思。
雖然子憐現(xiàn)在并沒有遇到過什么值得她拋去一切供出靈魂,不求輪回的人和事,但是,湯婆也好,汐鳳也好,不凡也好,樂卿也好,小小也好,溫婉也好,這些都是子憐不曾想失去的,若是有一天需要她拋去一切只為了他們,或許,子憐也愿意去做。
只是,大抵是真如樂陽所說的,所愛之人都在身邊,所求之事,都在循序漸進,所以,值得與不值得,對于一個十四歲的少女來說,還太遠了。
現(xiàn)在的她只想早點獲得候選人的資格,能陪在湯婆身邊,能時不時見到汐鳳,見到不凡,見到樂卿,見到那些曾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記憶的人便好,那些生死悲歡,禍兮福兮,對于她來說,似乎也并沒有那么重要。
“現(xiàn)在要怎么做,才能將那妖樹毀滅呢?”不凡問道。
在之前,他們并不了解那萬幻妖樹,現(xiàn)在或多或少算是了解了,也算是知道了那妖樹的一個弱點——載體共生。若是能憑借這個弱點一舉擊潰它,說不定還能夠挽救那些無辜的平民百姓。
“既然知道了那南國王爺就是那樹的載體,將那王爺與樹剝離出來,那么那樹便能很容易的擊敗了?!彬捏徽f道,“只不過,之前只看到了樹,并不知道那王爺究竟在何地,要怎么將他與樹剝離出來,還是問題,更何況,那樹生命力極強,若是不一舉擊潰,怕是時間久了,反而對我不利?!?p> 樂陽聽了蚰蠡的話以后,便去那沒了腦袋的雕像后面拿出一個包裹。
“這是?”子憐問道。
“傳國玉璽?!睒逢栒f道,“我皇叔,一輩子都想得到的東西。”
“可是這,就這樣交給我們可以嗎?這可是一個國家的象征?!?p> “若是不能將那些百姓救回來,象征有什么意義?一個國家最好的象征應該是國富安泰,這只是一個玉璽,可是皇叔和我父親,卻搶奪了那么久?!睒逢栒f道,“方才聽你們說,大抵是需要什么東西能將我皇叔引出來,這玉璽是我皇叔追求了大半輩子的東西,你們拿著,或許有用?!?p> 子憐從樂陽手中小心翼翼的結果玉璽,她也是第一次見到玉璽,雖說南國已經(jīng)衰敗了,但是這玉璽卻依舊有著它至高無上的權利意義,拿著它,子憐覺得自己好像將一個國家,將千千萬萬條生命拿著手里,那么沉重,沉重到她沒有辦法丟棄。
幾人稍作整理,便準備再次出發(fā),這次他們勢在必行,定要將那妖樹一舉拿下。
“可否麻煩幾位一件事情?”子憐他們正要走出這破廟的時候,樂陽對他們說道。
看的出,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很容易的,樂陽一副擔憂的表情,還有一直等子憐他們臨走前才說,定是難言之隱。
“公主但說無妨。”子憐說道。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那樹的底下應該有兩具尸體?!睒逢栒f道,“我父皇和扉云的尸體?!?p> 說這話的時候,樂陽顯得格外的鎮(zhèn)定,依舊是端莊,本以為在聽到自己的父皇和自己最愛的兩個人死去的時候,她會很傷心,很激動,但是她并沒有。
子憐頓時想到了湯婆以前跟她說過的話,“真正的疼痛,是心臟都不能明訴的”,心臟都沒有辦法跳動了,那神情又怎么表達出來?
“放心,我們一定將他們兩個帶回來?!弊討z說道。
黎明將至,街道上又漸漸升起了白霧,四下里蔓延,就如同子憐之前見過的,那個被白霧籠罩了南國。這團白霧,像欲望,像盔甲,覆蓋著也保護著這個南國,這個充滿了悲傷充滿了故事的南國。
子憐幾人很快就找了之前追蹤那些傀儡的樹林,憑借小小靈敏的嗅覺與特有的視覺,他們也很快找到了那樹的蹤跡。
街上是一片濃霧,這樹林里也不例外,到處都籠罩這白霧。夜里雖說黑暗無比,但也是因為視覺觀察范圍有限,那些沒有看清楚的、模糊的東西反倒并沒有覺得有多可怕。
這次,借著黎明前的光亮,子憐徹底的看清了那樹上的尸體,一瞬間,一種恐懼和惡心的感覺從她神經(jīng)中涌出來,只抵她的胃。
子憐吐了——
不光是子憐,小小也感覺很難受,但是在她還是混沌形態(tài)的時候,這種相似場景應該或多或少見到過,她也覺得很惡心,但是并沒有吐。
那樹上掛著的,全都是不著一絲的尸體,應該是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是被風吹干了,還是因為這妖樹吸取了他們體內(nèi)的精氣,所有的尸體,都呈現(xiàn)出一種瘦小干癟的狀態(tài),似乎只有一張皮包裹著一具骨架,那皮當然不可能是正常的顏色,都是那種紫黑色,還帶有尸斑的,樹枝依舊戳著他們的脊梁骨,仿佛這些尸體就是從這些樹枝上面長出來似的,有的樹枝長得過與茂盛,從他們的肚子里開膛而出,腸子有的掛在樹上,有的還留在肚子里,有的一半是掛在樹上,一半留在肚子里,還有那么一些粘在了皮膚上面,但都是干癟的,被風吹干了一半,細細長長的,那樹枝上面還帶著干了的血跡,已經(jīng)由紅色變成黑色了。
整棵樹,都散發(fā)著一股腥臭味,還有些蛆蟲從那些尸體中爬出來,有的尸體上面還有蛇。更令人感到憤怒的是,這些尸體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還有孩子。有些如同小小一般,大抵是六七歲左右的樣子,還有的就是只有一兩歲左右,那么小小的尸體,被風干了過后,大大的腦袋拖著干瘦的身軀,像是結的一個果子一般,那些蛆蟲和蛇都在這小尸體上盤繞蠕動著。多半是因為尸體帶有尸毒,那些蛆蟲都成了黑色,那蛇也是,黑色的鱗片,黑色眼睛,有的還是黑白相間的,紅黑相間的,幾片鱗片是白色,幾片是黑色,總之無非是黑白紅這幾種顏色,看上去,有些令人害怕。
這些人,當真能救活嗎?
子憐在心里默問道。轉(zhuǎn)而又望著那爬滿了蛇的一兩歲的尸體。
救不活也得救!
幾人走進的時候,那樹突然猛地晃動了一下,震動了幾條蛇從樹上跌落下來,子憐慌忙拔出前塵,蚰蠡卻喚出蠱蟲,將那些蛇瞬間吞噬干凈,連骨頭都不剩。
“這吃了尸體的蛇,可是養(yǎng)蠱蟲的好養(yǎng)料,不要浪費?!?p> 子憐知道那些蠱蟲,當初為了救信,蚰蠡也放出了這些蠱蟲,今日一見,這些蠱蟲倒是比上一次更強壯了一些。
正思考間,那麗娘便從那些尸體間沖了出來,依舊是一襲紅衣,卻沒有帶鳳冠,那鳳冠還在子憐手里拿著。
只是這次,那麗娘仿佛有了些意識,看到子憐的時候,居然歪了一下頭,似乎在思考,空洞黑暗的雙眶中有些情緒在波動。
“麗娘,你是是不是認出我了?”子憐小心翼翼的問道。
雖然子憐用通靈之術沒幾次,但是就這么幾次,子憐也總結出了一些經(jīng)驗,你進入了別人的記憶中,或多或少也在別人的記憶中留下了一些痕跡,雖然沒有辦法認出你,但是那種感覺,總還是能輕易覺察出來。
“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