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韓玗能收到麥子和豆子,心里早已樂開了花,臉上依然裝做一副痛苦的模樣。
砍價的基本套路,小時候常用。
韓玗裝作悲痛的模樣,拉著掌柜道:“你說不能賣我們主糧,我也不難為你。這雜糧的價格,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
掌柜覺得韓玗是個好說話的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盤算了一下,才答應道:“長安市面上的商號,有一家算一家,我按最低價位的八折賣給你。但凡有一家比咱家價格低的,我把手剁下來給你送府上去?!?p> 韓玗笑道:“你的手上才幾兩肉,燉了也吃不飽!”
掌柜的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公子要收多少?”
“我第一次收,也不知道收多少合適,就先少收一些吧?!?p> 對于韓玗的謹慎,桑掌柜贊賞地點了點頭:“正是,今年先試試水,等熟悉了流程,來年再增加不遲。”
“正是?!表n玗應道:“我就先各收兩萬石吧?!?p> “沒問題,我這就安排人去準備。”桑掌柜剛一轉身,突然就像觸電一般驚叫一聲:“你說多少?”
韓玗微笑著伸出兩根手指頭,在桑掌柜面前比劃了一下:“兩萬石。”
“韓玗,你別胡鬧。”韓孺也被嚇了一跳,過來扯了韓玗一把。
桑掌柜見韓家人沒有全糊涂,心里稍稍踏實一些,說道:“公子莫要開玩笑。你可知兩萬石糧食有多少?”
韓玗搖了搖頭。
旁邊看熱鬧的伙計也湊了過來,說道:“公子可知,關中良田畝產不過二石,兩萬石就是萬畝良田的產量。一個徹侯也就這么多的封地?!?p> 桑掌柜道:“刨去養(yǎng)活農夫奴仆的消耗,一個關內侯也得三五年才能積攢下兩萬石糧食?!?p> 伙計是個優(yōu)秀的捧哏,掌柜的話音一落,他就跟著說道:“公子若是要主糧,或許還能足數(shù)收購。只是這雜糧本就種植的少,老百姓大多自己吃了,用來交易的更少,公子想要……”
話還沒說完,被掌柜的一巴掌給打斷。
自己剛說了不給賣主糧,這邊伙計就說雜糧收不夠,這不純心給自己拆臺么。
伙計縮了縮脖子,識趣地退了一邊,假裝整理貨物去了。
掌柜的笑道:“公子怕是算錯了吧,不妨回家重新算一算……”
韓玗黑著臉,抬起兩根手指戳到了掌柜臉前,冷冷道:“兩萬石,一石都不能少?!?p> 沒想到自己隨便說了個數(shù)字,竟然搞了這么大一個笑話,韓玗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但是氣勢不能輸!揚名立萬,可就在此一舉了。能干成常人干不成的事,才叫本事。
掌柜的回頭向韓孺求助,韓孺拿眼睛瞟了韓玗一眼,表示愛莫能助。
掌柜有些哭笑不得,說道:“實不相瞞韓公子,這么些的雜糧,小店是真沒有。撐死了能給公子湊出五千石。再多,就得去別家收了?!?p> 韓玗見掌柜的不像有詐,說道:“我韓家人做事敞亮,絕不讓人背后嚼舌根。你家的雜糧我還原價收,剩下的你幫我去收,該多少錢給你多少錢?!?p> “唉!”掌柜的嘆了口氣,說道:“那就只好如此了。還請公子寬限一些時日。公子要的量大,我需要從各處調撥,三日之后,麥子和豆子先各湊五千石送到莊上?!?p> 莊上,便是韓家的封地,那才是韓家的大本營。在長安城中的住宅,充其量不過是個“駐京辦”。
“公子稍等,咱們簽個契約。”
買賣契約都是提前擬好的,又叫“格式合同”,雙方只要簽字用印就好了。桑掌柜先簽好了字,將毛筆遞給了韓玗。韓玗拿著筆正要簽字,忽然一愣神,道:“韓孺,你來簽。”
韓孺沒多想,拿起筆來簽了字,掏出自己的印蓋了上去,這契約就算成了。
“辛苦了!”事情談妥,韓玗不再停留,韓孺也起身跟著往外走。
“二位慢走!”送走了奇葩公子,桑掌柜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察覺到后背濕了一大片。
……
“麥子雖然是雜糧,不過有人給咱們搗亂,也只能將就著收了。只是你一下收那么多,以后確定能出手?”韓孺依然憂心不已。
韓玗道:“你放心吧,不僅能出手,到時候他們都會搶著來買?!?p> 韓孺看韓玗一副信心滿滿吹牛的模樣,竟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踏實。
還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為什么韓玗讓自己簽字?
不懂就問,韓孺問道:“你為何讓我去簽契約,可是有什么深意?”
韓玗撓了撓腦袋,說道:“那個……我突然不會寫字了……”
“哦……”韓孺點了點頭,問道:“現(xiàn)在咱們去哪?”
“咱家的莊子有河嗎?”韓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磥碇卸敬_實是一個好掩護。
傳承了記憶,韓玗認字沒問題,到寫字的時候大腦卻一片空白??磥淼贸闀r間練練字了。
“有??!當然有河!咱們韓家的莊子附近就有一條涇河的小支流。怎么,咱們現(xiàn)在去莊子嗎?咱們現(xiàn)在出發(fā),到莊子轉上一圈,抹黑之前還能趕回來。”
“嗯。”韓玗點了點頭,“咱們回家。”
韓孺剛從北門邁出了一步,猛地剎住車,差點沒把胯子給閃脫掉。
……
未央宮。
皇長子劉榮急匆匆地一路小跑。
“母親,母親,好消息?!?p> 見兒子報喜,栗姬也眉開眼笑道:“這么大人了還這么不穩(wěn)重。快坐下慢慢說,什么好消息?”
劉榮道:“那韓玗想要收糧食,我已經安排人不給他們家賣糧了?!?p> 栗姬有些疑慮,問道:“那些糧商們各個貪得無厭,有生意上門,他們會聽你的?”
劉榮道:“母親有所不知,長安城中有個很厲害的方士,不知為何主動找到孩兒,說愿意幫助孩兒。那些賣糧食的商人本就忌憚我們的身份,再加上那個高人鑲助,糧商們只敢賣雜糧給韓家,連粗糧都不敢賣?!?p> 栗姬道:“那方士可是有所求?”
劉榮道:“孩兒也是這般問他。那高人說看我有天子之氣,等我日后登基以后,讓他當國師就行?!?p> 栗姬微微頷首,自言自語道:“當國師也沒什么,答應就答應吧?!焙鋈挥窒肫鹆耸裁?,囑咐道:“那方士的話,你可千萬不要往外說。”
老子還沒死,兒子就惦記著當皇帝,在皇家可是大忌諱。更何況,這個兒子還不是正式冊封的太子。
難得被母親夸一句,劉榮得意洋洋道:“那韓玗不知道抽什么風,想要收兩萬石麥子,兩萬石豆子。我已經讓高人發(fā)話,讓大家雜糧也不賣給他?!?p> 栗姬道:“別阻攔,讓他們賣!”
“母親這是為何?一會讓賣,一會不讓賣?”
栗姬眉眼下彎嘴角上翹,笑道:“都說那韓玗足智多謀,沒想到竟然是個書呆子。他恐怕不知道糧食的價格。一下子收這么多糧食,他韓家怕是拿不出這么多錢吧!”
劉榮從小生在皇宮,對錢根本沒有概念,在這方面還不如韓玗。
栗姬心情不錯,對兒子解釋道:“咱們不僅不阻攔,還要幫他們大肆宣傳,就說韓家要大量收雜糧,讓糧商們,百姓們全都去他們家賣糧食,我撐不死他們!
哼,他們韓家不是想要名聲嗎?我讓他們賺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