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的尚書府邸位于長安城南部,就在皇宮宮殿外圍不遠處,環(huán)境幽靜干凈,尤其是在這座私人府邸里,建筑布局規(guī)整、樓閣交錯,充分體現(xiàn)了貴族豪華的富貴風(fēng)范和素雅文化。宅子分為外宅和內(nèi)宅,宅院幽深,院落重疊,大大小小的宅院分布其中,猶如一顆大白菜,越是精華越在靠近菜芯的內(nèi)宅,而仆人護衛(wèi)則依照級別一層層向外側(cè)的菜葉發(fā)射。
元烈邀請王思政走近了內(nèi)宅一個獨院,里面種滿了花花草草,一道用大理石鋪墊得整整齊齊的長廊,上方被葡萄藤覆蓋著,兩側(cè)還擺放著各種奇花異草,花團錦簇,萬紫千紅。兩側(cè)更是種滿了各種綠樹,走在長廊里,聞著清風(fēng)里攜著綠葉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在長廊盡頭有個小池塘,里面游動著大大小小的紅鯉魚,不停地游動搶食。繞過池塘,兩人便來到了一處書房,里面倒是布置得簡約文雅,墻壁上掛著各種書畫,左側(cè)還放置著一排排書架,上面堆著不少卷起來捆著的書籍,在正中位置還有一處淺白色的屏風(fēng)。
“思政老弟,請上坐。”元烈溫和地笑著對王思政有請道。
“尚書大人有請!”王思政禮貌性地回了一句,然后緩慢地坐在了右側(cè)的高幾旁的椅子上。
只見高幾上正煮著茶葉,一旁的侍女正在高幾上煮茶,然后熟練地將煮好的茶倒在茶碗里,茶香四溢,看得出是上好的茶葉。
“思政,來品嘗一下南朝那邊采購過來的上好茶葉,長安城里可沒多少人能夠喝得到呢?!?p> 王思政端起茶碗,品嘗了一下,只覺口中有一股淡淡的苦澀,輕輕地含在嘴里,很快這絲苦澀便轉(zhuǎn)化為甘甜清香,精神隨之一爽,猶如沐浴在冬日午后的陽光里。
“好茶好茶,尚書大人好口福吶!”
王思政不由感慨了一聲,他也是出自太原王氏,乃為名門望族,但卻甚少能夠享受到如此珍貴的茶葉,而且常年在外鎮(zhèn)守四方,粗茶淡飯慣了,哪會經(jīng)常品嘗到這等上好珍品。
元烈呵呵一笑,“思政要想喝,本王每年都派人送予一些給將軍,寒冬季節(jié)能夠品嘗一杯上好的清茶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王思政聽后苦笑了一下,然后搖搖頭道:“多謝尚書大人的美意,可惜我王思政沒這個口福,一個四處征戰(zhàn),常年在外戍守邊疆的人,哪敢有閑情逸致來品茶?!?p> “你呀你,邊疆苦寒日子過慣了,反而不會甘于享受了,唉,這些年也確實難為你了?!痹移妨艘豢诓?,接著將茶碗放下。
然后他緩緩朝正在煮茶添水的侍女說了一聲:“你們都下去吧,任何人都不準進來?!?p> 侍女們聞言,紛紛地行禮低頭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王思政看到這種情景,當下也知道元烈看來是有些私話要和他說,果然這頓茶不是那么好品嘗的。
等到侍女們都下去后,元烈輕輕地說道:“思政,孝武帝逝世整整十一年了吧,你就沒有過一絲懷念?當年他可是將你看成心腹對待?。 ?p> 王思政沒有說話,謹慎地用眼光看了看門外,輕輕地提醒道:“大人,小心隔墻有耳,再說那么久的陳年往事提出作甚,徒添傷感罷了?!?p> 元烈聽后不動神色,心里一喜,王思政話里有話,尤其是最后一句寓意深刻,不過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還是有所戒備。
“思政說得對,過去的事情多說無益,說起來本王當年還經(jīng)常和孝武帝商談國事,那會的他博學(xué)多才,沉穩(wěn)厚重,要不是英年早逝,必然也是我大魏杰出的帝王之一,可惜卻不被宇文黑獺所容。”
元烈沉精神頭有點恍惚,一個人端著茶碗緩緩地品茶,自言自語地說著話......
看到元烈越說越離譜,王思政不由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尚書大人,時候不早了,微臣暫時先告退了,還要回府準備一番,順便和家里人好好相處一番。”
元烈聞其言,也不奴惱羞成怒,只是溫和地笑了笑,“思政,稍等一下,有個人想見見你!”
王思政聞言一愣,“哦?到底是哪位貴人想見下官?”
“是本太子——”
只聽見屏風(fēng)后側(cè)傳來一聲聲響,一個年輕貴公子走了出來,英俊的側(cè)臉和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高聳的鼻子,鷹眼一樣的黑色瞳孔,顯得更加剛毅,這乃是當今太子元欽。
王思政見到此貴公子后,趕緊迎上去躬身作揖道:“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元欽擺擺手,說了一聲“王將軍客氣了。”然后走到最上方的高幾椅子坐了下來,笑著說道:“王將軍請入坐,今天確實是本王讓尚書大人請你過來一敘?!?p> “殿下太客氣了,若是有事需要找微臣,只須派人告知一聲,微臣豈敢不來呢?!蓖跛颊Ь吹鼗貜?fù)道。
元欽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茶,慢慢地閉著眼享受了一下,吞咽后,才緩緩地夸贊道:“好茶!”然后他笑著望向王思政,“說起來,本王年少之時還見過孝武帝,那會跟著明月姑姑一起去拜見孝武帝,他還經(jīng)常指點我讀書寫字,可惜后來便被害了——”
王思政默不作聲,但心里卻對元修的感慨并不放在心上,孝武帝元修要不是被害,哪有你父皇上位,那樣的話你也成不了太子,自古天家無親情,父子相殘,兄弟相戮還會少嘛?
元欽見到王思政沉默不語,不由望向尚書大人元烈,后者知其用意,點了點頭......
“王將軍,你乃當世英杰,然而宇文泰卻處處提防于你,雖欣賞你的才能而用,但貌似卻從不重用,反而處處掣肘提防。王將軍,你為我大魏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宇文黑賴卻根本沒怎么提拔過你,一直擔(dān)任著開府將軍之職不升遷。實不相瞞,今天邀請你過來確實是為你踐行,其次便是我們計劃刺殺宇文黑賴,為孝武帝報仇血恨,也為王將軍的懷才不遇破而后立......”
元欽緩緩地朝王思政說道,等到他說完后,卻讓王思政震驚不已,心里久久不能平靜,自從剛才見到太子殿下之時,他便預(yù)料到事情沒那么簡單,果不出所料。
王思政搖搖頭勸阻,“殿下,宇文泰勢大,何不暫且避其鋒芒,等他去世之后再謀劃也不遲呢——”
元欽猛地一口氣將茶全部喝掉,然后站起身,“王將軍,你可知道宇文泰如今的勢力如今越來越大,繼續(xù)等下去只會讓他越來越強,到那時必定會將我元氏皇族屠戮殆盡,而王將軍你也不會有出人頭地的那天,就像今天朝會上,處處提防于你,將你調(diào)去鎮(zhèn)守邊疆苦寒之地。
王將軍你甘心這樣嘛?本王是不甘心的,只有效仿孝莊帝殺死爾朱榮那樣,殺死了宇文泰,我們才會有得一絲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