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已經(jīng)泛白,隱隱露出一絲霞光,整個汾南城置于若隱若現(xiàn)的霞光之中,這個時刻也是人群最有困意的時刻,也確實如此,城頭上的守軍都昏昏欲睡,出現(xiàn)了一些松懈,畢竟守衛(wèi)了一晚上,城下敵軍完全沒有動靜,看來是早已躲進被窩休息,哪有空過來騷擾他們,汾南的東魏守軍都是如此想著,雖然軍令如山不得不站崗,都全然無精打采,正站著打盹。
王狗兒乃是東魏青州人士,從十六年就開始參軍,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血戰(zhàn),說起來算是一名老行伍了,但是他平時嗜酒如命,參軍多年,殺敵勇敢,但也常常因為飲酒誤事,參軍多年還是一名老軍士。
此時的他正躲在一旁遮蔽處不停品著小酒,細細品了一會兒,方才咽入喉中,回味了半響,才輕輕地吐了口氣,正打算再繼續(xù)多喝一口,但卻被一聲呵斥聲打斷道:“王狗兒,你他娘的不好好值崗,卻又在哨崗上偷喝酒了,莫非皮癢了,要吃軍棍。”嚇得他趕忙將酒筒藏回懷中,趕忙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伍長,兩人從參軍那會便是同一個行伍里了,在戰(zhàn)場上互相依靠相幫,這才活到現(xiàn)在,算是生死之交了,后來這名伍長直接升上去成為王狗兒的上司,平時對他可算是照顧有加,仁至義盡了。
此時的王狗兒趕緊忝著臉笑道:“伍長,某就這一個嗜好,伍長便饒過了我這遭吧,這是某專門從汾南最大的酒樓打來的汾酒,花了不少錢,味道著實不錯,要不您也來口?!闭f罷便從懷中將那酒筒取了出來,遞到伍長面前。
那伍長冷哼了一聲,接了過來,打開酒塞,靠近鼻子仔細一聞,一股酒香便飄了過來,嘗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醇厚,果然并非一般的薄酒可比,臉色稍微緩和了點,低聲訓(xùn)斥道:“王狗兒,你要是平時偷偷喝一些某當(dāng)作看不見,但是如今敵軍兵臨城下,上頭可是叮囑了一定要重視城防事務(wù),你小子可不要因為喝酒誤了大事,讓敵軍偷襲了,那可是害了軍中這萬多人,那樣某做鬼也要找你算賬?!闭f罷把酒筒塞回李狗兒手中,掉頭下得樓去了。
見到伍長走遠了,王狗兒不以為然笑了笑,“就現(xiàn)在這個時刻,要偷襲早偷襲了,哪會等到現(xiàn)在,再說敵軍匆匆而來,連營寨都沒建好,哪會這么早就來偷襲,伍長也是多心了?!闭f罷拿起竹筒,待要再喝上一口,卻想起方才伍長說的話,嘆了口氣,還是將那酒筒塞好,又放回懷中了。
而在城下,一股士卒正悄悄地靠近城墻,緩緩地架起云梯往上攀爬著,口中叼著刀,這群人小心翼翼行事,但是還是在月光的照射下偶然反映出白光,顯然是和暗紅的霞光完全不一致,照射在城墻暗哨的柱子上,被正躲著喝小酒的李狗兒看見,憑他多年的行伍經(jīng)驗,顯然知道這是刀光,嚇得他趕緊躲起來,并大聲吶喊了一聲:“敵襲——”這一聲刺耳響亮,猶如一聲悶雷劃破這漆黑的天際,正在打盹的守軍也被驚醒,頓時一片沸騰起來。
站在不遠處的西魏軍團領(lǐng)頭大將見此冷言道:“傳令給楊忠、尉遲迥等二位將軍,三個城門同時發(fā)起進攻,此時敵軍必然還沒完全動員起來,正是我軍的好時機,務(wù)必攻下此城?!苯又阋姷匠窍旅苊苈槁榈奈魑菏孔溟_啟發(fā)起迅速猛烈的攻城之戰(zhàn)。
這位領(lǐng)頭大將乃是宇文泰的侄子宇文護,而他口中所言的楊忠和尉遲迥卻是之前犯錯被懲罰的兩人。原來這一切都是宇文泰故意示弱于汾南城的東魏守軍,目的就是為了麻痹敵軍,放長線釣大魚,不然在最開始慕容士肅率領(lǐng)少量士卒襲擊大軍的時候,便不會這么輕而易舉地被劉五和侯莫陳滿堂等二人率軍援救成功,甚至是今晚傅伏和賀拔世文兩人在城外偷襲敵軍宇文泰都不擔(dān)心,反而繼續(xù)示弱于敵,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就為了今晚的這一出戲,早在大軍拔營出發(fā)之時,宇文泰便啟用了暗探去查探東魏軍的動向,玉璧城的軍情、汾南城的軍情都源源不斷被西魏暗探查個七七八八,包括傅伏在城外駐營的動向情報都有所了解。
不知為啥,高洋整晚都是右眼皮,只見他坐在軍營大帳內(nèi),等待著出城作戰(zhàn)的騎兵消息,然而卻一直眉頭緊皺著,似乎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一樣。此次出城偷襲敵軍便是出自于他之手,但是他總覺得這段時間以來順風(fēng)順水,除了個別的將領(lǐng)外,己方軍中上下將佐都認為對面的敵軍不堪一擊,然而高洋對此卻嗤之以鼻,要知道宇文泰以及西魏的幾位大柱國、十二開府將軍可都不是吃素的,在歷史上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最主要的是宇文泰其人乃是不遜于其父高歡的梟雄,怎會犯下如此眾多錯誤呢,這些年以來,連高歡都沒在宇文泰面前討過什么便宜,他不相信如今面對宇文泰會如此順利。
就在高洋坐在營內(nèi)苦思冥想,突然聽見不遠處一陣陣吵鬧聲,讓他心里一陣煩躁,連忙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這么吵吵鬧鬧的?”
很快,簾賬被揭開了,軍中大部分將佐疾步走了進來,只見唐邕嚴肅地朝著高洋說道:“大將軍,敵軍襲城了,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戰(zhàn)況如何,不過絕不樂觀!”
高洋聞言,怔了一下,突然便想明白了內(nèi)心這股不安的緣由了,好計謀,本以為是己方一直在算計敵人,卻沒想到自己同時也被敵方算計著,若是敵軍早有準備,趁此機會全軍攻城,汾南城真的危在旦夕,而自己還傻傻地分兵出城偷襲,徒然弱化了城中的兵力,好在這次偷襲的目標很明確,僅僅是為了延長時間,拖乏敵軍,所以出城的兵力并不多,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望著帳內(nèi)正在殷切地盯著自己的各將佐,高洋想了想下令道:“劉五、侯莫陳滿堂,汝二人率領(lǐng)陷陣軍在城內(nèi)好好巡邏,若是發(fā)現(xiàn)城內(nèi)不法分子擾城,殺無赦。羅三刀、韓彰、赫連黑乞、,汝三人率領(lǐng)本幢兵馬鎮(zhèn)守軍營,沒有本將的命令不準出營半步,做好隨時被調(diào)遣的命令。慕容士肅,其余各將佐率領(lǐng)本部兵馬跟隨本將一起去中軍大營侯見段帥,準備迎接大戰(zhàn)。”
接著高洋望向唐邕,嚴肅地拱手行禮道:“唐將軍,汝乃父相身邊的大將,若不出意外,城中三個城門必然是一起被敵人襲擊,尤其是城東地勢較為廣闊,必定是敵軍重點攻城之處,還望將軍率領(lǐng)本部兩千中軍鐵騎直接鎮(zhèn)守城東,務(wù)必不可讓敵人趁機而入,正大城門有段帥在,某還不會過于擔(dān)心。”
唐邕點點頭道:“末將聽令,大將軍也不要過于擔(dān)心,以段帥的能力,必然已經(jīng)做好充分的準備?!?p> 高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點頭,目光望向了正前門主帥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