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鴨群里露出天鵝白的下場
陰暗、潮濕、逼仄的街角一隅,繁華的燈紅酒綠滲透不進這樣落魄的區(qū)域。
“咕嚕?!?p> 一個在寒冷冬夜依舊裹著粗布薄衣外加披著一件已然撕毀了一角披風的中年男子靠在墻角,毫不避諱地面的臟亂不堪大口地抿了下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烈酒。
可能是烈酒在胃里激燃起火辣辣的滋味,中年男子宛若死寂的眼眸里多了兩三分灼熱,他撇過頭斜望向巷口出去的方向,河對岸上等居民區(qū)的幾多喧囂熱鬧被掠進視野當中。
無論是上等居民區(qū)還是劣等生存者的棲息地都是這座城市的生命力所在,缺一不可,這座城市是自陸地遭到侵蝕以來第七坐拔地而起的魏然浮空大城,人們稱呼它為第七城:霍普城,寓意為——希望!
耳畔邊漸漸響起了男女粗亂渾濁的喘息聲,這是劣等區(qū)為了討生存的女性充當起了同樣來自劣等區(qū)的那些白日在洞窟里賣命而歸男人們的發(fā)泄工具。幽暗的巷子一度成為了更加糟透了的場所,除了那位不合氣氛的中年男人依然自顧自的把著酒,以及一個在身前抱著木箱的男孩在這時候走了進來。
男孩貌似不是第一次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來到這里,他駕輕就熟的避開地面絆腳的垃圾堆和障礙物,瘦小的身體從小巷中間踏過,一面左顧右盼一面以恰當不會打攪到他人的音量叫喚著。
“要來點食物么,還剩下一半的鯡魚罐頭,剛過期三天的酸奶酪,哦對了對了,這是剛剛弄來的自熱食品,聽說在伊甸那邊也很受歡迎呢?!?p> “要來點食物么……”
男孩一遍遍不知疲倦地重復著這句話,從巷頭朝巷尾行進過去。
“哎呦,小蝦米,你說你憑借著自己的身手從上等居民區(qū)弄來的食物足夠養(yǎng)家糊口了,何必拿來兌換錢呢?”一個剛剛結(jié)束戰(zhàn)斗的男人望見男孩笑呵呵的打著招呼。
“就是啊,吃吃喝喝,睡睡醒醒,一天天的過去多么逍遙自在啊,我要是有小蝦米你這樣的身手和膽量絕對不會去賣命,就這樣醉生夢死的了此殘生!”又一個男人頗有意境的對男孩說道,說完加快了俯沖的速度。
“小蝦米,你都十四、五歲了吧,是時候嘗嘗鮮了,要不叔叔我今天替你買單?讓你小子開開葷?”一位心有力而力不足的男人抽著半截長度不到的香煙看向男孩,笑嘻嘻的吐了個煙圈。
男孩克制著內(nèi)心當中的一種不適感,他將內(nèi)心對于此地的厭惡情緒掩蓋的非常好,旁人只能從他天真的瞳眸里看到為了生活和某樣希望而存留著的熱誠。眼底波瀾不起,僅僅展現(xiàn)著他所想呈現(xiàn)的人畜無害。
男孩拍散了煙圈,小大人的模樣與巷子里男人們作著回應,“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叫夏米,不是蝦米,還有啊,你們不買我的東西別嘰嘰喳喳像寒冬也不知道遷徙的麻雀似的在我耳朵邊聒噪,煩死了。”男孩以想狠也狠不起來的口吻說起話來完全不會令男人們感到這是挑釁,僅僅如孩子間的玩笑話而已。
男人們忙活了一夜,提心吊膽,終于能在夜晚釋放,所以他們也很歡迎男孩夏米這個“老朋友”為他們充當開心果。
“夏米,蝦米,反正都差不多么?!?p> “對啊小蝦米,如果你愿意告訴我們你為什么拿食物換錢以及同意蝦米這個我們對你的愛稱,我們大伙就湊錢把你的貨全買了哦?!?p> 男人們大多結(jié)束了戰(zhàn)役,抽著煙與夏米逗樂。
夏米昂著頭,不知道是不愿意透露執(zhí)著金錢的原因還是不愿為“蝦米”這個稱呼妥協(xié),無情地繞過了打趣他的男人們的身旁。
“嗒~”
很清脆的一聲,隨著一點新的火星子在幽暗的巷子里亮起讓不少人察覺到了什么。
是那位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結(jié)束了飲酒,一個空的鐵罐子從他手中滾動到了路中間,他剛剛關合上了銀亮色打火機的防風罩發(fā)出了輕輕的“嗒”的一聲。中年男人正抽吸一卷嶄新的香煙,而不是別人將要吸完剩下的煙頭子。
空了酒的鐵罐子湊巧的滾到了男孩夏米的腳邊,夏米精明的雙眼立即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至寶一樣,他蹲下身取出一把小小的手電開啟后照向了鐵罐。
“呼?!?p> 正靠在墻角休憩的的男人們借著夏米的手電燈光看清了鐵罐的上面的商標,一時間蕭瑟的冷空氣被他們沉重的呼吸卷入肺里,他們眼底盡顯某種奇特的異樣,有訝異有懷疑有羨慕……還有的就是一種可怕的神色,那是貪婪,人性當中所謂驅(qū)使暴力行為的可怕元兇。
在地面被侵蝕的當下世界,貪婪橫行霸道,肆意泛濫,這是被高揚著良序旗的幟政客們所批判的東西。
“大叔,這個空罐子我可以拿走嗎?”夏米撿起鐵罐子,用手擦拭去沾上了的一點點污漬,他很欣喜,因為這是上等居民區(qū)也要處于上層人士階層才會購買的奢侈酒品,光是原裝包裝罐都可以賣個好價錢。
中年男人淡然地吸著煙,明明目光沒有注視向夏米也令夏米感受到一種毛刺刺的奇怪感覺,如同被一雙無形的雙眼注視著,身上的敝體外物皆形同虛設,一如被扒光了毛的綿羊。
中年男人遲鈍了許久,點點頭,沒做聲。
夏米收下了鐵罐子,小心翼翼地抬起腳從中年男人平伸著擋住巷道的雙腳上邁過,隨后又是朝著中年男人鞠了個躬表示謝意后才離開,不自覺的,他腳下的步伐加快了許多。
幽暗從身體上褪開,巷子外面的光爍沐浴在身上,光與暗將巷子與外界劃分成為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只是道德的劃分是否也可以如此草草界定呢?未可知。夏米的內(nèi)心很是慌亂,他有點慚愧,懊悔自己打開手電燈光的舉止。
“我真的太蠢了,好端端的害了一個無辜的人,明明僅靠經(jīng)驗就可以判斷出是個好貨色的,或者帶出巷子再看也行啊?!毕拿捉棺频負狭藫祥L到遮住半邊眼的頭發(fā),最后無奈地抱著木箱把拭了一下放在上面的昂貴酒品的鐵罐子,深懷著對自己譴責之意盯向了剛剛走出的巷子。
巷子里有一個人的腳步聲率先響起在夏米的耳邊,接著是第二個動了,又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然后更多的人有所動作。夏米清楚的知道,那個中年男人暴露出來的與眾不同吸引了他人的注意,勾出了人性之下欲望的沖動。
“對不起?!毕拿妆傅牡袜宦?,抱著木箱跑開了,盡管他的耳朵里還回響著一眾腳步聲包圍向一處的動靜以及摩拳擦掌的筋骨活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