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被燙到的灼熱才稍稍散去,楊放禮又要伸出手。
只是兩根木棍子橫在他手指與餅之間。
定睛一看,楊放禮發(fā)現(xiàn)這是筷子。
筷子另一端,是一只纖細(xì)白皙的手。
“拿這個吧。雖然吃這東西直接用手會更好?!?p> 餅做得并不大,真要吃起來的時候,幾口就可以吃完。
當(dāng)楊放禮將最后一小塊酥脆的餅皮咽下,他甚至還感覺得到餅殘留的溫度。
然后……
“還能再做嗎?”
充滿希冀的語氣,得到的只有少女微微偏頭一笑。
只一笑。
楊放禮心底卻像有個小人,乍然間從未知的角落竄出,瘋狂地叫囂。
怎么能有人笑得這么好看呢?
形容不出哪兒好看。甚至仔細(xì)想想總覺得能找到更好看的人。
但這刻看著她的目光,就不愿意移開。
“沒有了?!?p> 如冰川碎玉的聲音輕輕將他心底的希冀擊碎。
楊放禮的臉?biāo)查g垮下:“真沒有了啊……可是我不信!”
他驀地眼珠一轉(zhuǎn),臉上再度揚起的笑容奪目。
“我剛才看過面團,雖然說不出經(jīng)歷過多少工序,但看起來,能將面團弄出層疊感,至少需要先拉長了再重新卷成團。如果不是特意準(zhǔn)備好的,才不可能這么容易弄出來!”
“還有!你的這些肉都是早就切好的,你別想騙我!”
楊放禮唇角挑著得意。
他可不是一個只知道吃的王爺!
“我只……”
“不可能只有一份!”楊放禮搶著堵住華凝月將要說出的話,“面團我沒留意你從哪里拿出來,但是就這些熏肉,你準(zhǔn)備的起碼有十份。”
“王爺真的還想吃?”華凝月好整以暇地笑。
楊放禮心里打起突來。
瞧得這笑容,他總?cè)滩蛔∫獞岩?,華凝月其實已經(jīng)在別的地方算計好他,只等著他傻乎乎地往里跳。
不過現(xiàn)在……
仍舊殘留在唇舌間的味道迫使他做出決定。
或許也有可能,是身旁笑容莫名動人的少女,讓他忽地亂了心。
“想!”
楊放禮堅定點頭。
“那王爺告訴我,念兒究竟去哪了?或者被誰抓走了?”
縱然早有預(yù)感,華凝月一定會找出一些讓自己很難回答的話來說,楊放禮依舊在聽得這話后,心沉了沉。
“你真想知道?”
他語氣沉重遲緩。
“想啊。”
“念兒被仁心堂的趙仁安帶走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仁心堂里。就我所知,它安然無恙。”
“趙大夫?”華凝月蹙著眉,“他抓走念兒做什么?”
“聽得人說,趙大夫昨天夜里來了這邊一趟,念兒沖著他齜牙咧嘴,兇巴巴的,然后趙仁安就將它抓回去了。”
華凝月更覺不解。
就她所知,念兒一向都不喜和人接觸,有時候還看得陌生人多些,就溜到無人的角落玩。
能讓念兒主動對誰齜牙咧嘴?
華凝月幾乎懷疑那是不是自己認(rèn)識的那只貓。
“我也覺得奇怪。但他們就這樣說。”楊放禮正經(jīng)沒多久,馬上又換回可憐得像好久沒吃飯的模樣,“我回答你問題了啊,你該兌現(xiàn)承諾了!”
華凝月遲疑著不起身:“念兒……”
“明天我就和驚舟一起將念兒帶回來!”
華凝月淡淡瞥他一眼,略一點頭,終于起身,再度走回灶邊。
楊放禮是個重承諾的人。
不過就算沒有對華凝月的承諾,他本身都準(zhǔn)備明日和易驚舟一起到仁心堂找回念兒。
為此,次日早上,因昨夜又逮住華應(yīng)波玩了許久骰子現(xiàn)在躺在床上不愿起的易驚舟就被楊放禮強行掀了被子,逼著起了床。
易驚舟還打著哈欠。
“不就是找回一只貓嘛,多大不了的事?犯得著這么早嗎?仁心堂這時候都未必開門吧?”
他只隨便一嘀咕,以表示自己對楊放禮行為的不滿。
楊放禮的回答卻做足功課。
“仁心堂的開門時間一向很早,辰時馬上就到,仁心堂這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門。就算今日稍微遲一些,等我們準(zhǔn)備妥當(dāng),趕到仁心堂的時候,它也該開門了?!?p> “若真還關(guān)著門,那就是仁心堂開業(yè)以來頭一遭。我們可以直接闖進去,看看趙仁安在鬧什么把戲?!?p> 易驚舟瞪大眼,錯愕地將楊放禮從上到下看了幾遍,這才摸摸自己額頭。
“我應(yīng)該沒病吧?我要沒病,那是你病了?”
認(rèn)識楊放禮這么久,從沒見過楊放禮對吃以外的事情這樣上心!
就連人家開業(yè)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遲過什么鐘點開門的事情都知道?
不過粗略約算,名為念兒的貓約等于華凝月,華凝月約等于好吃的……
易驚舟晃了晃腦袋,將自己的胡思亂想全部甩出去。
現(xiàn)在一想,他才覺得華應(yīng)波最可怕的不是很可能擁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賭術(shù)還能裝什么都不會。華應(yīng)波可以這么多年來經(jīng)常晝伏夜出甚至極少睡眠地泡在賭場,這才是最可怕的?。?p> 楊放禮干脆將易驚舟還準(zhǔn)備往他身上探過來的手拍掉,轉(zhuǎn)身出去。
“給你一盞茶時間,趕緊將自己收拾妥當(dāng)了,我們出發(fā)!”
仁心堂果然早早開了門。
趙仁安就在自己位置上坐著。
旁邊還有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貓。
哪怕在籠中,小貓依舊沖著趙仁安齜牙咧嘴。
忽而,小貓的兇相一收。
它委屈巴巴地在籠子里叫起來。
聲音惹人生憐。
楊放禮進門的腳步瞬間加快。
“趙仁安,你可知罪?!”
他黑著臉,大踏步地走到籠子邊,正要將籠子門打開。
趙仁安卻伸手阻攔:“王爺,不可!”
“蘇榮!”
一柄長劍,便架在趙仁安脖子上。
沒有了阻攔,楊放禮很順利地將小貓抱出。
窩在他臂彎間的小貓小腦袋直往他身上蹭,叫聲更可憐幾分。
易驚舟在旁嘖嘖嘴,笑瞇瞇地看向趙仁安:“趙大夫,你可知你偷回來的這只貓是王爺?shù)膼蹖櫍俊?p> 雖然在京城,楊放禮一向?qū)@些小動物沒興趣,但不影響現(xiàn)在楊放禮在乎念兒。
趙仁安眉頭一跳,旋即恢復(fù)正常:“我不知這貓與王爺有關(guān)。我倒是看到它在河邊流竄,還露出兇相。萬一傷到人就不妥了,我才想著將它帶回來好生馴養(yǎng),免得它流落在外,傷及旁人。”
“哦?兇?”楊放禮冷笑抬眸,看著趙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