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印記……
洛祁銘用指尖輕劃過紙片上精致的蝶形印記,在他觸碰之下,蝶形印記輪廓逐漸朦朧,散發(fā)出點點微光,片刻后,它竟然真的化蝶飛出了那張紙。
蝴蝶軀體透明,尾光淡紫,它扇動雙翅環(huán)繞上方飛過幾圈后再次回到了紙片內(nèi),成為一枚安靜的印記。
空氣里遺留下幽深的淡香,香氣溫暖又舒服,讓人莫名其妙想要沉睡。
恍惚間,洛依貝眼睛已經(jīng)合上,洛祁銘突然抓住她的手,冰涼觸感一下子喚醒了女孩。
“是她。”洛祁銘望向納爾,神色凝重。
“幻之魔女”,納爾說出了那個廣為流傳的綽號。
端坐在沙發(fā)上的絕影看著眾人莫名其妙笑了笑。
這笑意看得洛依貝心里發(fā)寒,她隨即側過身去:“魔女,是新的守護者?”
“是的,四圣殿之一,幻夢圣殿殿主,名諱是夢”,洛祁銘目光漸漸有些遙遠。
據(jù)艾維拉家族歷史記載,白夜陷落之戰(zhàn)戰(zhàn)后,大貴族瑞亞被圣殿聯(lián)軍誅殺,圣殿領主汐帶領繼承者艾琳入主薩諾蘭,并輔佐其登臨王座,新任女王允設四圣殿,圣殿直屬繼承者與王權,其中裁決與殺戮兩殿司掌秩序,幻夢與守護兩殿司掌守御。
自創(chuàng)立之初到現(xiàn)在,幻夢圣殿只由夢一人掌管,從不需多余的守衛(wèi)。它的職責對祭司殿和元老院都是永久保密,可算是艾維拉家族最神秘的所在。
作為艾維拉家族最神秘的地方,幻夢圣殿三十六重幻境全部由夢親自創(chuàng)造,并融入了她的靈魂。曾經(jīng)有許多家族高層想去一探究竟,然而去過后都是無一例外陷入了殿主夢創(chuàng)造的幻境中,沒有人記得落入陷阱時發(fā)生過什么,但最后所有闖入者都會遭到無情奚落和驅逐。
夢的皮相變化多端,最常見者是容貌絕美擅蠱惑人心的嫵媚紅發(fā)少女,她也因此得到了魔女的稱號,但她并不在意,正相反,知道后性情古怪腹黑的她更是努力坐實了魔女的綽號。
長久以來夢獨自守護著幻夢圣殿深處的重要東西,而那件東西是女王與四圣殿始終緘默不語的絕密。在洛依貝沒有正式繼任女王前,她也不具備知道這個秘密的資格。
洛祁銘巧妙地將話鋒一轉,開始談及關于黎山的事情。
夢特意讓她的寵物貓咪送來這張紙片,很顯然是一種直白的邀請,不管黎山有著何種陷阱與考驗在等待,為了得到夢的認同,他們都必須要去。
……
黎山地處霖城市東南方,海拔不算高,山中花草樹木多在春夏時節(jié)繁茂,冬季長年積雪,進入深冬后景區(qū)已經(jīng)封閉許久?;蛟S正因這樣,夢才放心將考驗地點選在黎山。
黎山風景區(qū)很大,整片山林占據(jù)了霖城市九分之一的面積。遠遠望去,整個黎山由周圍一圈低矮、連綿不絕的小山峰環(huán)繞,中部主峰高聳入云,峰頂幾乎貼近蒼穹。
這一次洛依貝會與父親、納爾同行。在洛依貝獲得汐認同之前,絕影不會給予他們?nèi)魏螌嵸|(zhì)性的幫助,更不會干預。
考慮到這一次來意特殊,為節(jié)省時間,三個人選擇橫跨空域進入。
洛依貝是人生中第一次來到這樣高遠的天空中,穹頂觸手可及,從這里可以俯瞰到整個霖城市,它的存在相比整片大地是那樣渺小,更不必說地上的人。
雖然出發(fā)前父親已經(jīng)教了她保持平衡和飛行的訣竅,但現(xiàn)在的她實施起來很難,最多只能在高空中保持平衡。
洛祁銘帶著女孩,負責在前方引路,納爾在后,他速度更快能隨時策應。空中氣流波動巨大,風吹的洛依貝臉都僵了,整個人牢牢扒在父親身上,稍不留神就會被翻滾而過的云層吞噬。
進入黎山主峰區(qū)域的那一瞬間,暴風雪與漩渦般的氣流卷集著向眾人襲來,緊接著洛祁銘發(fā)現(xiàn)自己在高空中所依賴的本源力量忽然急速流失,異變突生,他知道以這種狀態(tài)根本無法保持飛行,更不能護住洛依貝,便用盡最后一絲力量將洛依貝送向了尚能保持平衡的納爾。
“父親!”
納爾穿越這片空域時就察覺到了結界的存在,他將速度提到極致,一把接住洛依貝撈進懷里,又迅速俯沖向下追上洛祁銘,拉住了他不斷下墜的身體。
“腿別纏著我你掉不下去的,還有,你該減肥了”,納爾又將亂七八糟扒住他的洛依貝提升了些許高度。他雖然速度快又很熟練,但也禁不住抱著小的拉著大的,三個人整體仍是在緩緩下落。
“你……我不胖的!”洛依貝抬頭反駁了一句,距離過近,兩人唇瓣之間輕微擦碰了一下,女孩呼吸一窒,男人微微愣住,緊接著兩人各自沉默著別開了腦袋。
洛依貝臉頰滾燙,她的心又在不受控制地跳動,那是她的初吻,沒想到會在剛才這種情況下隨隨便便就給了一只性格腹黑又差勁的吸血鬼,而且看起來還那么像自己主動獻吻。
洛祁銘一直在觀察下方地勢,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事。
雙腳挨住大地的那一瞬間,洛依貝立刻從納爾身邊跳開,風雪吹散了她臉上的滾燙,也模糊了她的神色。
洛依貝的反應納爾都看在眼里,他收回手穩(wěn)住心神,目光里的迷離逐漸化作平靜,讓他更在意的是方才的突發(fā)狀況。
納爾望向洛祁銘:“剛才?”
洛祁銘也沒有注意到洛依貝的反應,他確定了一件事。
“我從獲救后就一直在嘗試調(diào)動本源力量,也試過與印記建立聯(lián)系,都失敗了。我自己嘗試感知,探尋不到一絲一毫本源力量。”
納爾搖頭否定:“不可能,即便是汐也做不到設置一個瞬間能抽空本源力量的結界,而且力量枯竭狀態(tài)下,你不可能保持完全清醒的意識?!?p>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洛祁銘要求洛依貝也做了自己那些嘗試,最終也是失敗的。三人中現(xiàn)在只有納爾能隨意調(diào)動或使用血脈力量。
納爾簡單做了感知,沒想到他也沒能探測到兩人體內(nèi)的力量。
三人現(xiàn)在所站的地方正是黎山主峰下的一處路口,主峰巍然屹立在幾人面前,整個山峰被厚厚的白雪覆蓋,高處盤旋著若隱若現(xiàn)的幾條山道。
納爾抬首,雙眸蔓延出赤色,赤瞳之下,空氣中依稀能夠看出極高處與極遠處都有一層氤氳模糊的淡紫色屏障,依據(jù)這層屏障包裹的面積來看似乎黎山景區(qū)整個區(qū)域都已經(jīng)在它的控制范圍中。
“是區(qū)域性的大范圍封禁結界,若要人力構建除非是實力超越雪漠的存在,這里應當是由法器構建,且使用者的魔法等階也要達到第三階巔峰或第四階?!?p> 洛祁銘一怔:“中部平原封地咒嵐有幽氏一族,族中高階法器‘封禁之境’與你所說很相似,它的現(xiàn)任持有者正是夢?!?p> “那么這一切都說的通了”,隨即納爾一下子想到了關鍵的問題:“我們的處境不妙了,我說過你們不可能是力量枯竭狀態(tài),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從踏入結界開始,我們已經(jīng)都中了幻術。
“我能使用力量,但我的感知已經(jīng)受到幻術影響,赤瞳能看破虛妄,可消耗過大只能用于關鍵時刻,僅剛剛那幾眼,我可以確定現(xiàn)在整個黎山區(qū)域的風雪都是幻術構成,這里的結界分散復雜,在我們上方十米左右處便是分層結界,整個黎山已經(jīng)被結界強行變成了一座堅固的塔,我們能走的路只有那條被雪覆蓋的山道?!?p> 納爾用血脈力量凝聚成深紅鎖鏈,用它環(huán)住腰再通過手腕與其他兩人相連,這能最大限度保證三人不走散。
洛祁銘緊接著提出,在幻術籠罩之下,同伴也可能會被替換,三人需要各自對應其他兩人設置一個只有彼此知道的手勢或是密語,這可用來確證身份。
洛依貝與父親設置了幾句密語,對應的是她從小到大最不喜歡吃的幾種食物,納爾也與洛祁銘設置了一個只有兩人知道的標志。
洛依貝看著納爾,心里五味雜陳的,不知道是個什么感覺,納爾看她別扭的模樣,也不上前,笑著用手指抵了抵唇。
隨即,他看到小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氣惱地轉身上路了。
雪路難行,三個人仍由洛祁銘先走,納爾墊后,洛依貝在中間。
洛祁銘雖然不能使用本源力量,但體質(zhì)一向很好,每一步都走的極穩(wěn)。納爾就更不用說了,血族強悍的身體和血脈讓他沒什么壓力,洛依貝平日里經(jīng)常跑長跑,體質(zhì)算是很不錯的,封印解除后又承襲了艾維拉家族的繼承者血脈,各方面都有提升,大姨媽已經(jīng)接近尾聲,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樣走著走著,洛依貝忽然撞上了父親的后背,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穩(wěn)住腳,倒摔在了身后的納爾懷里。
她立刻要起身去查看前方的狀況,沒想到納爾抱得很緊,她沒能掙脫開。
“放開!”她狠狠咬了他的手也掙脫不得,于是又去看他,正對上那雙蘊藏著冰冷與瘋狂的赤瞳。
她視線下移看到自己抓他的那只手滿是鮮血,這是什么時候?她怎么會一點沒有感覺的?
“我靠……”
洛依貝心涼一半,這家伙今天是瘋了嗎?三番兩次跟她過不去,不過她也早就不是初見時那個連反抗都不會的傻姑娘了。
另外一邊的父親她根本顧不上,這邊的納爾倒是先要上嘴了,繞是好脾氣的洛依貝此時也驚出了幾句國粹,直接上手捂住男人的唇,納爾反倒咬住了她的手掌,氣的小姑娘最后直接干脆利落給了他一巴掌。
納爾稍有放松,她一下子就掙脫桎梏,去追父親了。
深紅鎖鏈有經(jīng)過納爾力量加持,它可以適應眾人進行延長,洛依貝拉著鎖鏈一步步追過去,就看到鎖鏈仍在父親的腰間和手腕,而他即將抬腳邁入黎山山道旁側那一片無底的深淵。
“不要!”
她急忙沖過去一下子環(huán)腰抱住了父親,兩人摔在山道邊緣的積雪里,她看著父親失神的雙眼,眼淚不住淌落,她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幻象,或許是螢姨,或許是別的。
“苦瓜!苦瓜!苦瓜!”那是她和他之間的密語之一。
“我已經(jīng)沒有母親了,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就算你是假的,也不要離開我!”
洛祁銘夢中驚醒,看著一步之外的深淵方才明白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他一直知道的,無論什么時候,心底的那片陰霾和言鈴螢永遠是他最大的弱點。
他轉身緊緊抱住女孩,“對不起?!?p> 對不起,我的殿下,使命尚未完成我竟想為一己私欲而拋下你。
洛依貝忽然搖頭:“不……我知道的你沒有對不起,是我不該留在家里讓你和螢姨有嫌隙的,是我有私心,我好喜歡這個家,我想把一切都做好,融入你們,我以為我可以的!”
不,其實你不知道,因為一切的源頭是我。
洛祁銘那樣想著卻沒有說出來,自從洛依貝戳穿他的身份后,他已經(jīng)越來越分不清守護者和父親的身份,也分不清職責和親情的界限。
也許分不清是好的,畢竟最初他帶她來到人類世界,就是不希望她像主城薩諾蘭那些流浪的孩子一樣無家可歸,那本不該是一位繼承者的宿命。
“該走了?!备蟻淼募{爾丟了句話。
洛依貝想起先前的事,拍開了他遞來的手,“不用你管,像你這樣的冷血怪物,怎么會懂這些。”
莫名其妙幫她還挨了一巴掌,納爾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嘴角也染上一抹諷刺:“不走的話,等著被風雪埋起來也是個好主意,我會把你堆成黎山最漂亮的雪人?!?p> 他眼睛是內(nèi)斂深邃的暗紅色,并非赤紅,洛依貝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雙手,卻是冰涼濕潤,掌心里只有雪化后的冰水,并沒有鮮血,那么剛剛的一切也是幻象嗎,一切都是她心底里對他的恐懼在作怪?
沐雨落笙歌
改了一下,比較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