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寒輕輕抬手一揮,熊炎配合的將臉轉(zhuǎn)向一旁,左手捂著右手,右手打了一聲響指。
這本是哄小孩的動作,但在此時兩人的默契配合下,尤其是正面的老板眼中,卻像極了主子扇仆人的耳光。
那一聲脆響,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完全暴露了主人的實力。
“你真打到我了?!毙苎鬃齑讲粍?,聲音細(xì)弱游絲。
“我故意的?!遍Z寒也小聲回道。
“艸?!?p> 店老板顯然也被這輕描淡寫的一下給唬住了,氣勢弱了幾分:“不知公子……”
“別問,你沒資格知道。而且你原來的上司,也沒資格知道我是誰。你只需清楚敢對我有絲毫不敬,你吃不了兜著走?!遍Z寒輕輕抬手,示意店老板不要說話,背著手傲慢的前行兩步,笑問道:“問什么答什么,不為難你,本公子剛才說的,應(yīng)該在貴店沒有發(fā)生過吧?”
店老板眼皮子一跳,勉強(qiáng)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沒有。”
閆寒點點頭,緩慢而又優(yōu)雅的撫摸著柜臺前琳瑯滿目的破衣裳,問道:“這西三環(huán),有幾家云恩館啊?!?p> “兩家,另一家在二環(huán)入口對面。”店老板的語氣越來越恭敬,但話里的意思卻依然帶著些試探:“云都有幾家云恩館,公子……”
閆寒卻一聲冷笑先聲奪人道:“沒有黑市?”
“黑市?”店老板眉毛一簇,不知道這個名詞的含義。
熊炎卻一臉狐假虎威的傲慢表情,語氣中更是充滿了不屑:“就是見不得光的買賣,老小子?!?p> 店老板大驚,忙向閆寒施禮,恭敬道:“公子冤枉,我們西三環(huán)雖然是四城最亂,但人人都念云主之恩,不敢僭越?!?p> 閆寒點點頭:“諒你們也不敢?!?p> 熊炎卻故作慈祥的接著話頭說道:“受了恩就要懂得感激,可不能糟蹋了。”
“是,我等云民自不敢褻瀆教皇之恩,更不敢對云主有絲毫不敬?!钡昀习骞Ь吹?。
“還真給唬住了。”閆熊二人的一唱一和顯然起了效果,閆寒的唇角更是揚起了一絲冷笑。
就是這一絲冷笑,被那位凈壇使者退下來的店老板敏銳的捕捉到了。
以為對方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店老板想也沒想的忽然下跪,驚慌道:“公子,昨日我確實高價賣給了王家一些衣物。但那是他們硬塞給我的,說是要成親了,想多添點喜慶?!?p> 熊炎悄悄的挪到店老板的身后,做了個驚訝的姿勢。
很顯然,閆寒的“露餡”起到了很好的反效果。
閆寒不是什么演技派,一直都憋著笑意。
此時被熊炎一抖,竟然就真的下意識的笑了出來。
他笑的這一瞬間,三個人都覺著仿佛連時間也靜止了,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
“大人!”下一秒,店老板碩大的身軀恍如撞鐘,肥碩的腦袋不斷的砸著地面。那柔軟的云泥也好似多了一些實質(zhì),竟然在腦袋的撞擊下發(fā)著沉悶的聲響。
閆寒眉毛挑的夸張,難掩心中喜悅。
熊炎趕緊做了一個冷靜的夸張手勢,他擔(dān)心再這么下去會把這個肥頭大耳的老家伙給逼急了。
如此還不放心,一邊向閆寒使眼色,一邊笑呵呵的將老板扶起來,安慰道:“店家莫慌,我們還得恭喜你得了個好彩頭啊。”
“不敢,不敢?!钡昀习寰従彽钠鹕?,大氣都不敢喘,時不時的悄悄抬起眼瞼,觀察閆寒的表情。
閆寒像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客人,唇角仰著不易察覺的微笑,撿出一件衣物在身上比了比,嘴上說道:“賬本。”
輕輕的兩個字,卻像是惡鬼的耳語,店老板一身冷汗,吱吱唔唔了半響也不敢動彈。
閆寒怒哼一聲,將衣物扔在地上,喝道:“不敢拿賬本,是怕上面的帳不清不楚吧?還說沒有黑市!”
店老板原本驚恐的眸子卻忽然一怔,整個人的氣場也凌厲了幾分。
與剛才的懦弱形成了鮮明對比。
“公子,這衣物,可是貴族們受云主啟示賞給我們的?!钡昀习逑乱庾R的對圣堂的方向拱了拱手,語氣中竟然還帶著一絲殺意。
熊炎眼皮子一跳,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栽了跟頭。
閆寒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彎下腰把它撿起來。
事實上這個時候無論他做什么都有可能會引起店家的懷疑,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做到底。
于是他繼續(xù)冷笑著,抬起腳狠狠的踩在那件幾乎是由補(bǔ)丁拼湊而成的馬褂上。
如此還不解氣,竟然又?jǐn)Q了幾下,語氣中更是充滿了暴戾:“哪個貴族!”
店老板一愣,沒想到對方竟然不僅沒有對自己的無禮感到驚慌,竟然還那么囂張?
看他的樣子,好像根本就不把貴族放在眼里?難道真的是……
“西二環(huán),李家?!钡昀习骞傲斯笆?,聲音弱下了一些。
閆寒撇著嘴點了點頭,戲虐道:“沒聽說過,看你的表情,我還以為是在圣堂外呢?!?p> 店老板眼睛突然瞪的像銅鈴一樣,在如見了鬼的表情下是顫抖的語氣:“公子,公子難道是……”
閆寒輕輕的抬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李家的衣服,是哪來的?”
被閆寒一次又一次的攻破心里防線,現(xiàn)在的服裝店老板已經(jīng)完全萎了,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是西一環(huán),張大主教賜的。圣堂內(nèi)的云蟬近兩年在云主光輝下愈發(fā)高產(chǎn),年年織的衣物數(shù)量也多了起來。承蒙張大主教恩惠,西二環(huán)的所有貴族都分發(fā)了不少上等的云衣。我的上頭,李家更是在今年得了十二件云衣,這是此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李家家主大悅,與其他名門一起下放了近百件舊衣,讓我們這些三環(huán)的賤民也能多得一些云主的恩澤?!?p> 店老板的臉上揚起了笑臉,一副諂媚的模樣:“眾所周知,只有二環(huán)以內(nèi)的一些衣物才有可能在圣堂內(nèi)開光,得云主眷顧。因此下放的這些舊衣,我們這些賤民一直都視為寶貝,輕易不敢糟踐?!?p> 像是想起了什么,店老板低著頭,臉色忽然變的有些陰沉。
熊炎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細(xì)節(jié),并給閆寒放出了暗號。
果然如所想的一樣,店老板突然說道:“公子腳下這件,也是在圣堂里受過開光的?!?p> 早就做好了心里準(zhǔn)備的閆寒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忙蹲下身,緩慢且恭敬的將其捧了起來,一臉的懊悔道:“沒想到這么破爛的一件……哎!可是……”
“它不太像啊?!遍Z寒的語氣有些冷,有些陰森,帶著殺意。
店老板慌道:“哎,在下記錯了,不是這件。”
嘴上說著,忙向前兩步站在閆寒面前從衣架中取出另一件相對完整的,補(bǔ)丁極少的西服擺給閆寒看:“是這件,您看,這上面還有淡淡的云泥香和微不可查的云霧呢?!?p> “以后莫要再拿云主的賞賜開玩笑!”如被觸及了逆鱗,閆寒大喝一聲嚇退了店老板半步距離的同時供起雙手接過衣物說道:“我看看?!?p> 店老板眼神晦暗的在閆寒身上瞅了兩眼,突然問道:“不知道公子的衣服是從哪來?”
“你見過這么干凈整潔的衣裳嗎?”閆寒一邊仔細(xì)端詳著手中這件不知道有多少年月的舊衣,一邊若無其事的對店老板說道。
“沒見過,作為內(nèi)城的貴族,穿這么整潔的衣裳,不應(yīng)該是有仙霧繚繞的嗎?這么好的寶貝,應(yīng)該在一開始就被仙云籠罩了才對吧?”店老板故作擔(dān)驚受怕的試探道。
閆寒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冷笑道:“雖然有點糟蹋了,但是你覺著我大張旗鼓的來西城合適嗎?知道我們……”
“你小子敢套我的話!”閆寒后知后覺道。
“公子,抓了吧。”熊炎也兇神惡煞道。
店老板如見天神一樣驚恐的再次下跪磕頭道:“公子饒命,在下是無心的,只是好奇。”
“公子!”熊炎擼起袖子再近一步,怒目圓睜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把對給吃了!結(jié)果卻被閆寒制止,只見他狠狠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對熊炎正色道:“不可魯莽,低調(diào)行事。”
“哎!”熊炎見無法動手,只能咬牙切齒的怒哼一聲。
“能舍得將此等衣物視如舊衣,不受仙云開光,難道公子是皇室……”店老板下意識的抬起頭,卻被熊炎指著鼻子怒喝道:“住口!”
“賤民不敢?!钡昀习逶俅伟杨^埋在云泥里,嘴上卻不停:“凈壇使者要經(jīng)常出入圣堂,在下年輕時也是一名隊長,見過不少皇親國戚,可是,沒在一層見過公子……”
閆寒冷笑一聲:“你覺著我多大?你又是什么歲數(shù)?”
暗示的同時,閆寒緩緩的蹲下身,拇指與食指做了一個拿捏的動作:“沒見過不是很正常嗎?”
“公子莫不是二層?”見閆寒的雙指間留的空隙,店老板又改口道:“不會是三層吧?難道是四……”
閆寒的表情逐漸猙獰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是想去給誰通風(fēng)報信?”
“賤民不敢,賤民不敢?!钡昀习孱澏兜?。
閆寒緩緩的站起身,與熊炎對視。
熊炎搖搖頭,顯然是在示意閆寒不要再繼續(xù)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