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有沒有天賦你說了可不算
洗浴室嘩啦啦的水聲戛然而止。
祈南發(fā)尖還在不停滴著水，顯得他越發(fā)唇紅齒白。他穿著我的黑色運動套裝，邊擦著頭發(fā)邊從浴室走出來……
“這件衣服誰買的？品味極其之LOW……”他伸展了下四肢，衣服褲子顯得稍短并不是完全合身……
“看不上你給我脫下來……”我氣的牙癢癢……
“算了，我將就下……”他一件為難的表情活動了下胳膊肘，想讓略小的衣服能穿著舒適點。
“把手機給我，另外，今天的事情你不準(zhǔn)往外傳……”
“手機還給你也行，但是蘇鴛的視頻你得刪除……”
“你和蘇鴛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能這樣替她著想…”
“粉絲為愛豆著想，還需要理由嘛……”更何況蘇鴛還是徐凡兒的姐姐呢。
“粉絲只會為美好的愛豆著想，一旦有一天愛豆不美好了，他們就不喜歡了?！逼砟锨謇涞匦πΓ忠簧欤澳脕戆??！?p> 接過手機，祈南打開手機視頻錄，里面空空如也。
他壓根兒什么都沒錄。
“里面什么都沒有，那你跟我搶個什么勁……”徐凡兒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能讓我用命去守護的東西，你覺得我會用這么珍貴的手機去拍那些東西嗎？”
“g……貴？嗯……6年前800塊錢就能買到的老古董…我手里剛好有一個一樣的老古董…”我把口袋里另一只一模一樣的，蔚星海的手機掏出來放在蘇石的桌子上。
“算了，我干嘛要跟你說這么多…”祈南打開手機，撥通了助理衛(wèi)東的電話：“我在W大學(xué)男寢區(qū)，大概多久能到？……30分鐘？……行，你有備用鑰匙吧，去后門拿車，然后過來找我，就這樣……”
掛了電話，雙手環(huán)胸傲嬌地指使我道：“現(xiàn)在還有30分鐘，給我吹風(fēng)機，我要吹頭發(fā)……”
“我上哪兒去給你找……”
“你對我做了這樣不可饒恕的事情…難道不應(yīng)該負責(zé)到底嗎！…”祈南一分鐘翻臉……
“行行行……大哥，我給你找吹風(fēng)機，給我兩分鐘好嘛……”
我轉(zhuǎn)背就開始詛咒他。
我和蘇石從來不吹頭發(fā)的，偶爾看到蔚星海用過，至于在哪里真要仔細找找……
祈南雙手交叉悠然地靠在蘇石的書桌前，看著我到處翻找累的直冒汗，心里有種報復(fù)的小快感。無意間看到蘇石桌上放的譜子，放下手中的手機，拿起譜子來，粗略看了一遍。努努嘴，一臉不屑的表情……
我從蔚星海的抽屜里找到了吹風(fēng)機，轉(zhuǎn)頭對睡死的蔚星海小聲說道：“借你的吹風(fēng)機一用……”
男寢法則：借你東西一用，不管你在不在，你只要不說話就表示你答應(yīng)了。
然后我心安理得地拿走遞給了祈南……
“喏……”
“這個譜子……你寫的？”祈南頭也不抬地接過吹風(fēng)問我。
我一看是石頭沒過審的那張令他肝腸寸斷的譜子。
“干嘛？這譜子有問題？”
“沒問題，”祈南放下譜子，“從頭爛到尾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來了，爛的很均勻……”
“過分了啊……這譜子可是花了很多心血去寫的，雖然不一定完美，但是只要好好修改，一定會是一首好的曲譜……”蘇石頭花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磨出來的譜子，用心去創(chuàng)作的東西，怎么可能一點可取之地都沒有……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天賦的，音樂這種東西，看感覺的……”祈南淡漠地回復(fù)我的氣憤?！肮饪颗Γ]有什么用。雖然很殘酷，但現(xiàn)實確實是這樣。”
不一會兒，洗浴室的吹風(fēng)機聲便響了起來。
呼呼呼的聲音吹得我心煩意亂。
我拿著石頭的譜子，上面音符號都是他歪歪扭扭地寫上去的，備注著修改22的字樣，我想象著石頭在魔女鄧一遍遍的羞辱和嘲諷下，默不作聲撿起自己的稿子，深夜趴在桌子上，擦干凈被霧氣弄模糊的鏡片，反復(fù)修改，彈奏試聽……直到自己滿意后再次小心翼翼去拿進辦公室的模樣……
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否定，一次次黏補被刺耳尖銳的話語踩了個稀巴爛的追夢心，在每一個不眠的清晨告訴自己：我還能更努力，只要再堅持堅持，一定能成功的。
“…我可能參加不了校音評節(jié)了……”石頭低落地說，“可能我真的像導(dǎo)師說的那樣，沒有什么天賦吧。”
“可是，我一直在失敗。我得不到導(dǎo)師的認可，得不到大家的認可，我這樣只是在浪費時間吧…人確實應(yīng)該認清形勢的，對嗎？…”
我想起那天石頭對我說的話。
我到今天才明白，這種心灰意冷。是自己睜開眼睛看向現(xiàn)實的時候，過往無數(shù)個你咬牙堅持的日子都在指著你鼻子肆意嘲笑：你明明知道這樣只是浪費時間，為什么不肯看清現(xiàn)實乖乖認命呢，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愚蠢的堅持只是讓自己顯得更加一無是處罷了。
現(xiàn)實的箭羽每日每夜萬箭穿心。
可是石頭仍舊改了22遍。
他難過的不是“我沒有天賦，我不可能成功的……”
他喝光了杯子里難喝的酒，哭著一遍遍說的是……
“我又參加不了音評節(jié)了，最后改好的稿子還沒來得及……”
我捏緊了拳頭。
沖到洗浴室，拔掉了吹風(fēng)機的插頭。
聒噪的聲音戛然而止。祈南奇怪地回頭看著我。
“這個世界上的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天賦……”
我腦海里清晰地浮現(xiàn)出，當(dāng)時的自己對石頭說的每一個字……
————你甭聽那個魔女鄧毒舌，天賦這個東西啊，有沒有他說了可不算……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但是石頭，你一定要相信你自己。
————蘇石頭，你搞沒搞錯啊，這個世界誰生來就是大神嗎？努力，機遇一樣都不能少。機遇不可控，努力咱總是能做到的吧！
————多少成功的人是堅持了大半輩子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認可，你才幾歲啊，你這么年輕就想認命？
石頭他都還沒有認命，你憑什么，說他已經(jīng)輸了勸他放棄？
我決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如此踐踏石頭那顆熱愛夢想的心……
“可是，一個人只要堅持自己熱愛的夢，不停的努力，即便他不是生來的天才，終有一天，他等到了機會，一定會成功。在此之前，誰說了都不算，只有他自己說了才算！”
“……”
祈南可能第一次看到我如此嚴肅正經(jīng)，據(jù)理力爭。
“在這1%的成功性的背后，埋蓋的可是無數(shù)失敗者枯骨……如果你覺得成功就如同說說那般簡單，怕是有點兒戲了……”
“即使只有1%的可能性，總有人會登上那頂寶座?！蔽夷弥V，非常鄭重地說，“等著瞧吧，我一定會讓這張曲譜上校音評節(jié)，然后讓所有人都認可，這1%的成功?！?p>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看這張幾乎無可救藥的曲譜，如何征服現(xiàn)實……”
此時桌子上祈南的手機響了兩聲?；謴?fù)了安靜。
祈南走過去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旁邊歪歪扭扭手寫的曲譜，輕蔑地嘴角一揚，出門之前轉(zhuǎn)頭傲嬌地回復(fù)一句：“期待?！?p> 我握緊了拳頭，拿著曲譜，又看了看熟睡地輕聲打呼嚕的石頭。
我坐在石頭旁邊，暗自發(fā)誓：石頭，我一定會幫你完成你的夢想的。我和你一起加油。
……
……
……
衛(wèi)東在已經(jīng)發(fā)動的自己車里，正撥通著祈南的私人號碼。才嘟嘟兩聲，手機里就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如需對方回電……
“呃？手機沒電了嘛？不過響了兩聲應(yīng)該能聽到……”
衛(wèi)東想了想，還是發(fā)動了車，快速往學(xué)校男寢樓的那個門開去。
此時在黑暗中，咔嚓一聲，一個賊眉鼠眼的人從轉(zhuǎn)角處露出頭來。
此人正是之前在電視臺雇人盜竊手機制造輿論的媒體記者。
“奇怪，明明看著祈南開著這個車過來的，等了這么久祈南沒出來，他助理竟然來開車了……難道我被發(fā)現(xiàn)了？”
從頒獎會場就一直關(guān)注著祈南動向的蛇果日報的八卦記者吳大偉，回憶著自己一路跟著祈南去到會場地下停車場，眼見著他上了助理的現(xiàn)代，娛記敏銳的嗅覺讓吳大偉預(yù)感會有猛料出現(xiàn)，于是馬上開車跟上了祈南的現(xiàn)代。沒想到中途遇到交通堵塞，一下就跟丟了……
吳大偉在可能的路線轉(zhuǎn)悠了好幾個小時，一無所獲。天黑之際疲憊至極的他正打算放棄返程，沒想到竟在W大學(xué)附近，看到了蘇鴛和她經(jīng)紀(jì)人的車從后門開出來。
這讓吳大偉吃了一驚，隨后自己果然在后門找到了祈南的現(xiàn)代車。
吳大偉強撐著精神，在后門這又蹲點了好幾個小時，發(fā)誓一定要等到猛料男主角出現(xiàn)！拍下的照片可能會讓自己大發(fā)。
萬萬沒想到，男主角沒等到，卻等來了男主角的助理，一度讓吳大偉懷疑自己是否行蹤暴露。吳大偉忐忑地跟著助理衛(wèi)東開車來到了W大學(xué)的前門入口，他不敢靠近，只敢隔著20米的距離，拿著攝像機死盯著。
吳大偉腦子里一直想象著西裝革履的祈南會從那個地方出來，沒想到一走神，突然就竄出來一個運動裝祈南。吳大偉始料未及……
“怎么回事？怎么換衣服了？從哪里竄出來的，沒抓拍到！可惡！”
他氣急敗壞把一邊的攝像機調(diào)成倒退模式，突然他定格了錄像……抬頭看著W大學(xué)旁那棟被霓虹環(huán)繞的維也納酒店，露出了一個邪惡猥瑣的笑容……
“看來，能寫一篇超級報導(dǎ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