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垠的深空中,一艘小小的運輸船在崎嶇的蟲洞之中穿梭著,蟲洞四周是流動的藍白色光影,飛船從那布滿了細碎藍色的和大塊白色的狹窄通道中小心翼翼地穿梭而過,時不時有黑色的斑塊從飛船的四周飛速略過,顯得靜謐、誘人卻致命。
受到這大千宇宙中各種各樣已知與未知因素的影響,每一條天然蟲洞之中的光景都截然不同,卻都十分壯觀而美麗。但這般壯美的光景卻只有極少的人能夠欣賞到并且安然存活下來,少到用菲利克斯僅用一只左手掰掰指頭都能列數(shù)出來——噢!他的左手沒有手指頭。
“嗡!”菲利克斯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一陣可怕的聲音在艙內(nèi)響起,但那并不是從蟲洞中傳來的,太空是無法傳導聲音的。
那是飛船自身的結(jié)構(gòu)被一股突如其來卻轉(zhuǎn)瞬即逝的巨大引力拉扯,發(fā)出的響亮顫抖聲,這一整個過程經(jīng)過的時間是以微秒來計算的。
“噢我的天吶,我們剛剛可能從一顆恒星中間傳過去了!”菲利克斯用義肢扶著操縱桿,伸出右手擦了擦頭上的汗珠。
他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一旁靜靜坐著的哈娜,她滿目瘡痍(字面意思),長而粗的黑色睫毛微微顫動,被蟲洞里的藍光披上了一層藍紗。
“呼……等你醒了再說吧?!狈评怂雇铝艘豢跉猓^續(xù)握著操縱桿,操縱著飛船,按著導航系統(tǒng)上的航路,有驚無險地在這條極其隱蔽的蟲洞之中穿梭,就像一道閃電穿破厚厚烏云時的曲折。
屆時,她將如閃電般歸來,閃動小小的羽翼,在克普魯星區(qū)卷起一陣狂風暴雨。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哈娜緩緩醒來,睜開雙眼,看到的卻又是那異常平靜,似水面一般的鏡面。
呼……她將手撐在地上,緩緩的站起了身子,腳底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向著望不見盡頭的地方卷去。
她四處張望,卻只能看到氤氳的淡紫色霧氣和那鏡面一般光滑卻會泛起漣漪的地面,她大吼著:“你是誰!為什么要把我困在這里!”
這事,從他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轉(zhuǎn)過身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迷霧中走來,他每走一步,腳下都會泛起一圈漣漪,他的身材與面容也更加清晰。
“埃德溫!”哈娜的語氣難以置信中帶著幾分欣喜,這欣喜卻很快變成了質(zhì)疑,“不!你不可能是他,他已經(jīng)死了!”
“埃德溫”沒有說什么,只是一步步走到了哈娜的面前站定,他的面容同埃德溫一模一樣,身上穿著的衣物也是埃德溫常穿的黑色風衣。
“死了?或許吧……我不是他,我只是一段回憶?!闭驹诠让媲暗母叽竽凶用鏌o表情地開口道,語氣冰冷,毫無感情,就像一個機械副官一樣,“我只是一段被剪切下來的回憶?!?p> “回憶?”哈娜只來得及問一句,自稱回憶的男人便將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哈娜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四周溢滿了白色的光芒,從她四面八方有一道共同的聲音傳來,那是埃德溫的聲音:“感受我的回憶,然后……呲呲……”
……
埃德溫的聲音和那未講完的話語一起,消失在一陣呼嘯聲中,哈娜浸沒在明亮的白光之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當她再一次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她變成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她能看到能聽到,卻無法對其的行為與思維做出任何干涉——由于與澤拉圖同行時已經(jīng)體驗過一次,她清楚地知道這種感受就是觀看他人回憶時的感受。
這段冗雜回憶剛開始的時候,是一段段閃回的破碎記憶,她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泊旁,一個男孩正在捕獵野鴨,她看到這個男孩以飛快的速度成長,看到了龐大的城市與其中復雜而臃腫的高樓大廈。
“這就是未來的樣子?看起來不比21世紀好?!惫炔挥筛袊@道。
她看到人們乘著某種懸浮的飛行器,呼嘯著穿梭在高樓之間,地面上的警笛鳴響不止,霓虹燈與廣告牌上閃爍的光芒映照在底層地面那濕漉漉的骯臟地面上,反射出亮閃閃的光。
“砰!”埃德溫被人罵咧著一拳打在臉上,整個人撲倒在泥地中。
“聽著!如果下次你再還不上錢,你就用你的命抵債吧!噢對了,我們會照顧好你的老婆女兒的,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
一陣肆意而狂妄的笑聲飛快地遠去,埃德溫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吃力地扶著路旁的電線桿。雨滴打在了他的身上,冷風切割著他的神志,他撕下一張濕漉漉的小廣告,使勁擦了擦臉上的污泥。
“呸!人渣?!彼淞R了一句,跌跌撞撞地朝著陰暗的巷子深處走去,伸出哆嗦的手,手里掏著一把生銹的黃銅鑰匙。
他打開了門,那狹窄的鐵門后并不是同樣逼仄的房間,而是一處明亮寬敞的地方,地板被擦的光亮,陽光從窗欞里透了進來,連空氣中靜靜飛舞的塵埃也被照得金光閃閃的,平添了幾分靜好的氣息。
哈娜來不及思考為何剛才還是雨夜,現(xiàn)在卻是陽光明媚的午后,他的目光跟隨著埃德溫的回憶,看向了前方那大煞風景的鐵窗。
“名字?”鐵窗背后有一個冰冷的厚重女聲響起,那是一位黑人女軍官,梳著颯爽的馬尾辮,端坐在鐵窗后,透過一道道縫隙用警惕的眼神望著來人。
“埃德溫……呃……埃德溫·天行者?!卑5聹貓蟪隽俗约旱拿帧9嚷犞潜人洃浿心巧硢∩ひ裘髁恋枚嗟穆曇?,一時有些悵然。
“天行者?拜托,這是征兵處,不是星球大戰(zhàn)109的片場!停下你惡劣的玩笑,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p> “我能說什么?那確實是我的真名?!卑5聹匾粩偸郑瑢χ鞅幍呐姽傩α诵?,從身邊挎著的布包中掏出了一張濕漉漉的身份證明。
軍官不屑地接過,瞟了一眼,也沒有再說什么,拿出了一臺儀器,在埃德溫手上的條碼處掃了一下,待身邊響起滴滴聲時,從一旁的儀器之中抽出了一張紙來。
“埃德溫·天行者,31歲……地球本地人,曾因違規(guī)駕駛而被拘留兩次,因非法拆解公用財產(chǎn)被拘留三次……你曾被指控走私、販賣大麻……”
“不!那不是我!”埃德溫似乎急于辯解什么,但話語還未出口,便被女軍官一個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現(xiàn)在,你入伍了?!彼那榫w似乎并沒有因為埃德溫的劣跡而產(chǎn)生波動,只是像念稿子一樣平鋪直敘地念了一遍紙上的內(nèi)容,再拿出一個大印章,對準了紙張。
“啪!”
一聲沉悶的響聲響起,女軍官將蓋了章,還有些溫熱的合同從鐵窗中遞了出來,“拿著這個去隔壁房間進行體檢,體檢完畢后憑票領你的份額。”
“那也很有可能是一筆撫恤金了,年輕人?!毕乱粋€走進征兵處的大胡子中年人戲謔一笑,拍了拍埃德溫的肩膀,
“畢竟我們要去的地方……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克普魯星區(q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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