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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醉

第二章 離開

七月七日醉 紅箋成筑 2638 2019-10-08 23:09:36

  晚間戌時。

  楚銀歌的房間里燈火通明,她靠坐在床邊,手里正把玩著一塊紅色的玉環(huán)。

  玉環(huán)通透如血,對著燭火甚至能清楚的看見里面互相纏繞不休的血絲,正是沈覃兮口中所說的那塊玉邪。

  原來午后,楚銀歌就偷偷溜進了師傅的房間。

  那時的她根據(jù)沈覃兮提到的信息,在房間里小心的放出了一只飼養(yǎng)已久的蠱靈。

  蠱作為世間一種真實存在的神秘生物,世人大都只聽說過蠱蟲,卻很少知道還有蠱靈的存在。

  蠱靈無毒,甚至對人有宜,而且大都會有自己的趨向性,她身上拿出的就正好是一只喜寒的蠱靈。

  蠱靈作為五識超凡的靈蟲向來比人的感知來得敏銳,當然可以很輕易的找到屋里的至寒之物。

  也幸好是除了大師兄以外的人都不知道她會用蠱這種東西,這才讓她鉆了空子。

  至于那寒鐵鎖就更是簡單。

  她先把盒子放在地上,半蹲在地,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個半掌大小的竹筒,小心的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倒在鎖上。

  那是一只如小指長的墨青色蠕蟲,頭有兩根觸角到處試探著。

  她不敢遲疑,迅速抽出一根銀針,刺在那東西致命的部位,翻身閃避,手法可以說是穩(wěn)準狠。

  無聲中,那蠕蟲只是搖擺了兩下,就徹底失去了生命體征,綠色的體液流出,直接把鎖融成了兩段。

  剩余的體液滴在地上,也生生化出了一個凹洞。

  她不禁唏噓,這蝕腐蠱的體液真是可怕!

  其實在蠱蟲的毒性排名中,蝕腐蠱的排名并不靠前,卻不是因為它毒性不強,反而是什么東西沾上一點它的毒液,都得穿了底。

  只因為它的毒液都蘊藏在自身的體液之中,一生只能釋放一次,之后就是死,所以它也被稱作:同歸于盡。

  這就是蝕腐蠱最可惜的地方,毒液釋放完后殘留的蠱身無用,只能當作其他蠱蟲的養(yǎng)料。

  她身上唯一養(yǎng)的這一只還是之前因為好奇,求大師兄給找來的,養(yǎng)到現(xiàn)在才終于派上了用場。

  沈覃兮大概也沒有想到事情對于她來說是這么容易。

  眼下這鎖是不可能復(fù)原了,盜玉的事也是瞞不住的,她恐怕得好好想想怎么處理被發(fā)現(xiàn)之后的事。

  關(guān)鍵時候還得想辦法把這事兒兜到二師兄頭上去,畢竟是他自己說漏了嘴。

  凡事總得有個墊背的才好。

  楚銀歌思緒回到當下,突然有人敲了門,她一時也猜不到是誰,只知道肯定不會是二師兄。

  因為她為了不讓沈覃兮有機會阻止自己,早就趁他要下山的機會,在他身上下了蠱藥。

  只是用尋常的草藥煉制的,不是什么狠毒的東西,所以也不毒,頂多就是時辰一到,跑肚拉稀罷了。

  晚間就聽說他還沒回來,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躺著發(fā)虛。

  莫不是大師兄回來了!

  楚銀歌一想到這里,心里有些激動,連忙藏了玉邪在枕頭底下,滿心歡喜的跑去開門。

  結(jié)果卻是提著食盒趕來送晚飯的莘然。

  這莘然是師傅剛收的徒弟,上山才幾個月,明明比她還要小上幾歲,算起來卻要叫聲六師兄。

  誰叫她自己非要當師門里的小師妹,不過他倆關(guān)系還不錯,從來也都是直呼姓名。

  莘然見楚銀歌開了門,趕緊提起手中的食盒說道:“阿楚,我來給你送飯,趁熱。”

  雖然楚銀歌有些小小的失望,但還是盡量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反而笑盈盈的將他迎了進來。

  “還是我們阿然好,記掛著我的。”

  莘然提著食盒進屋,有些羞澀:“沒有,師兄們也記掛著阿楚。”

  房間里沒有桌椅,只有正中靠墻的位置放了一張軟榻,榻上放了張木制的矮方幾。

  莘然走過去熟練的把食盒里的飯菜取出來放到方幾上。

  楚銀歌也脫了鞋子,直接盤了腿隨意的坐在軟榻上,吃了起來,嘴里也沒個消停。

  “嘿嘿,沒有什么,你沒有記掛著我,”楚銀歌一邊扒著碗里的飯菜,一邊日常調(diào)戲著莘然。

  看見他都紅到了耳根子,頓時心情大好,吃飯的動作也快了幾分。

  莘然本來乖巧的坐在她對面,被她這一逗也不知道該怎么回話,索性就閉了嘴,不敢瞧她。

  直等到臉上的熱度退了才又抬起頭,見楚銀歌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像是餓得厲害。

  心中便有些疑惑,問道:“阿楚下午不是才拿了好幾個餅子,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很餓?”

  “因為阿然做的菜很好吃啊,我總是會忍不住多吃幾口,再這樣下去,我早晚得被喂成個大胖子,”楚銀歌嘴里嚼了飯趕緊接道。

  心里卻想,要是莘然知道她拿的那些餅子,其實一個都還沒吃,是備著做干糧用的,還不知道會生出什么枝節(jié)。

  反正平日里逗他逗習(xí)慣了,這樣的回答總沒有問題。

  “阿楚生得好看,胖了也是有福相的!”

  莘然趕緊說了好話,怕楚銀歌真的擔心自己長胖,然后他鼻尖微顫,眼角余光瞥了房間里的某一處。

  楚銀歌沒有注意,只道被他這么一夸,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突然她又想起了自己下午進過廚房的事,便隨口問道:“那土豆好吃嗎?”

  經(jīng)她一提,莘然這才想起晚間在食堂發(fā)生的那些事,他只要一想到四師兄吃了她的那碟土豆以后,上蹦下竄的可憐模樣。

  就忍不住有些埋怨,“阿楚還提土豆,你可險些害了我。”

  “咳咳咳......”楚銀歌正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聽他這么一說,差點噎到自己,莘然瞧見趕緊倒了杯水給她。

  楚銀歌接過水杯,大口的喝著,順了氣后問他:“你吃了?”

  她本來是覺得馬上就要下山了,應(yīng)該給師兄們留點紀念,準備做上一桌的“好菜”。

  還是因為覺得莘然是個孩子,應(yīng)該要顧及一下,她才只換成了一碟土豆。

  她可是記得每次吃飯時,莘然都會很規(guī)矩,絕對不會先動筷子。

  沒想到還是禍害了他?

  好在莘然接著回道:“沒有。”

  她這才松了口氣,拿著水杯晃晃悠悠,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問道:“那是誰中了招?”

  莘然有些無奈的回她:“四師兄,當時差點沒直接背過氣去。”

  “噗哈哈哈!”

  楚銀歌立馬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心想總算沒有白費她的一番心意。

  “那場面一定很有趣,那么好吃的東西,也就是你們不識貨。”

  好吃?

  莘然只要一想到四師兄那副快斷了氣的樣子,就不敢把它和這兩個字聯(lián)系到一起。

  不過要是再有機會,他倒是真想嘗嘗楚銀歌所說的美味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等楚銀歌吃光所有飯菜之后,莘然便開始收拾碗筷。

  她倒也不客氣,直接撐著腦袋,懶洋洋的靠在方幾上休息。

  閑來無事,她突然對莘然說道:“阿然,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武功,你年紀還小,還不算晚,平時多跟五師兄學(xué)學(xué)脾性,別跟著二師兄混,那廝指不定會把你帶到哪條溝里去?!?p>  莘然仔細聽著,手里的動作沒有落下半分,順從的回了句:“嗯,好?!?p>  “還有,廚藝你可千萬別丟了,將來必成大器,”說完楚銀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這算什么建議,他未來又不是要當廚子。

  可是莘然并沒有表示有什么問題,仍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像極了二師兄口中形容的小媳婦。

  “對,你這性子也該改改了,不要總是這么順從別人,太老實了可是會被欺負的,在山上還好,師兄們頂多讓你打掃打掃,做做飯什么的,可我聽二師兄說山下的人會騙老實人,拐了去賣錢。”

  也不知道是不是馬上要下山的原因,此時的楚銀歌就像個老母親擔心稚子一般囑咐著莘然。

  一直收拾著碗筷的莘然眼里閃過一瞬間的不安,但很快用微笑掩飾了過去。

  傻傻的笑著說:“我才賣不到幾個錢,以后都不下山了。”

  楚銀歌立馬笑他,打趣道:“不下山怎么行,悶都得悶死,再說了,難不成你不想闖蕩江湖,不娶妻生子了?!?p>  果然聽了這些,莘然臉上又是浮現(xiàn)出了一抹熟悉的紅暈。

  楚銀歌見了笑得更歡了,繼續(xù)說道:“提到娶妻生子你就羞紅了臉,莫不是這春心關(guān)不住了,你今年十二歲,等再過幾年,我就帶你下山去?!?p>  楚銀歌故意沒有把話給說完,就等著莘然好奇問,“帶我下山去做什么?”

  她才樂呵呵的繼續(xù)說道:“當然是給你找媳婦生孩子啊。”

  莘然也是經(jīng)不起這一逗,紅著耳朵,愣是沒有再多看她一眼,提了食盒便向外奔去,獨留下楚銀歌在屋里笑得暢快得意。

  過了一會兒,想著莘然應(yīng)該已經(jīng)跑遠了,楚銀歌才起身去關(guān)了門。

  然后背倚著房門沒有離開,收了笑,眼神里有些傷感,大概是因為馬上要準備離開了,有些舍不得。

  但她必須要下山去找到自己要的那個真相,她需要知道自己是誰?

  自從十年前跟著大師兄上了山,她就一直等待著十六歲的這一天。

  等有一天她弄明白之后就會回來的,畢竟這里早已被她當作了家。

  楚銀歌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了幾分,給門上了鎖。

  這個時候有時間傷感還不如想想下山之后該怎么走,東西有沒有備齊。

  ......

  屋外的莘然直接跑了老遠才停了下來,回身朝著楚銀歌房間的方向望去。

  眼底的情緒也一時波動不清。

  恍惚間,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楚銀歌時的場景。

  三四個月前,是他剛來玄峰山的第二天,那天春光正好,清風(fēng)徐來,院里的杏花落了滿地,她就坐在屋檐,突然問院中路過的他。

  “你是誰?”

  他當時也是有些害怕,所以站在原地沒有做聲,然后她就直接從屋檐落下,落在了他面前。

  他沒來得及反應(yīng),直接被嚇得跌坐在地。

  可是她卻沒有管他,反而是低著頭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繼續(xù)問他叫什么。

  他心里慌得不行,怯生生的回答:“我,我叫阿一?!?p>  她聽了卻有些嫌棄的表示:“這叫什么名字,你應(yīng)該就是師傅新帶回來的那個孩子吧,初次見面沒什么好送的,不如我送你一個名字,就叫莘然,這可還是我為自己準備的,便宜你了,還有,你以后就叫我阿楚?!?p>  至此他便有了新的名字。

  而之后的日子里,她總是時常來找他玩耍,說是其他師兄都能下山,沒人陪她。

  這樣一來二去他們倒是熟識了,有一天她突然興奮的來跟他說自己可以提前下山。

  當時的他瞧著她開心的樣子,真心為她高興。

  結(jié)果今天大師兄遲遲未歸,眼看著她的希望就要落空,他的心里卻是有絲慶幸。

  直到剛才,她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她眼里閃過的失望,還有在她房間聞到的餅味,和床角露出的包袱一角。

  他知道她準備偷跑,雖然他不知道她有什么辦法穿過瘴氣林,但她既然做了準備就一定有了把握。

  此時的他心里也是愁緒萬千,為了她好,他不希望她下山。

  但卻無能為力,他知道自己任何的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阻止她的理由。

  直到夜深。

  明月落下柳梢,一抹黑影才從玄峰山上飄過,閃身間,月光打在她的臉上。

  原來是楚銀歌,只見她背著包袱,幾個來回就徹底隱沒在了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同時不遠處的墻角,也偷偷閃過一人,待她完全消失后,那人也默默的退了回去。

  這是第一個不眠夜。

  

紅箋成筑

我們的小師妹終于下山了,謝謝書友們繼續(xù)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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