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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體之都市天空

(八)

共生體之都市天空 九日同輝 7919 2019-10-09 08:12:50

  還沒從春節(jié)氛圍里完全脫離和恢復狀態(tài)的韓景明,剛上班,在電話里就接到領(lǐng)導的多項要求,任務一下子重了起來。相比于其他人,這幾年他總是處于一種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職務職稱一直沒啥變化,你說他是如同空氣一般存在的邊緣人吧,領(lǐng)導許多事情又指望著他多干些。和那些想開了的人比,覺得在國企就是混口飯,多干少干也沒啥,他卻從來沒有少干活,但這種兩頭小中間大的大鍋飯的形式,讓他覺得心中有些憤憤不平。和那些發(fā)展還不錯的人比,他們不在乎多忙這一天兩天,只要領(lǐng)導認可了工作和能力就好辦事,韓景明又不會作秀,不會在領(lǐng)導面前表現(xiàn)。這兩天來加班的人并不多,干了一個星期,大家才陸陸續(xù)續(xù)到齊。

  帶過孩子的人都知道,照顧孩子是件非常不容易的累人的差事,這幾年,照顧孩子的重任基本都落在了董依秋母親的身上了,由于家里有幾畝地要照顧,加上韓景明大哥家的孩子在老家需要老人照顧,還有在大城市里一切的生活習慣問題,所以,韓景明的父母沒時間也不愿意來城里帶孩子。董依秋的老家縣城里開了個小店,也離不開人,因此,董依秋的父親則留在了老家,打理著這個小店。從韓浩然出生到四歲多,董依秋的母親一直盡心盡力地照看著,董依秋是獨生女,雖說韓浩然是外孫,可董依秋母親一直當著孫子一樣對待。韓浩然還沒有上學讀書的時候,董依秋母親每天早晨一早起來,精心準備外孫的早餐,等孩子吃完了,洗洗刷刷收拾一番后,推著小推車帶著外孫出去曬曬太陽,順便買個菜,中午、晚上和早上的狀態(tài)差不多,她就這樣日復一日重復著這樣的生活。韓浩然上了幼兒園之后,相對要輕松一點,每天,韓浩然吃完早飯,她把他送到幼兒園就可以回來,下午三四點再去學校接回來。雖然人是輕松了些,有許多空閑的時間,同時,從忙碌中到一下子清閑,多少會有些不適應的清閑,大多數(shù)時候,送完孩子回來,把家里收拾收拾,然后就一個人看看電視,午飯也就隨便將就對付著吃點。她不像別的老年人那樣,善于交際、活動,再者,和本地人語言不通,交流也不太方便,來了這么久,連個很熟悉的朋友都沒有。她心里很期盼節(jié)假日的到來,這樣,家里也會熱鬧些,但是大多數(shù)時候,兩個年輕人都是忙于工作、忙于加班,特別是韓景明,經(jīng)常晚上十點才回家,有時候甚至是后半夜,每天到家基本上兒子已經(jīng)睡著,早上去上班時,兒子還睡的正香,整個人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董依秋稍微好點,在私企上班,考慮到成本問題,不會強制要求加班,只是公司離家較遠,每天她六點下班,回家要花上兩個多小時,坐地鐵轉(zhuǎn)公交,到家基本上得八點半,抽空陪兒子學會習,再上床睡覺,早上六點多就要起床趕去單位上班。

  “景明,我發(fā)現(xiàn)媽最近是不是氣色和精神都不太好?”一天晚上,韓景明和董依秋上床后,董依秋向韓景明問到,一旁小床上,韓浩然翻來滾去不愿意睡覺,吵著鬧著要看漫畫書?!绊n浩然,你睡不睡覺!”最近沒有休息好,工作又不順利,韓景明情緒不是很穩(wěn)定,極其容易急躁暴怒,韓浩然聽到父親的一句訓話,一下子老實了起來,趴在床上不動了,閉上眼假裝睡起了覺,看到兒子乖乖睡覺,韓景明心中不禁有了千絲萬縷的愧疚,這一段時間,他脾氣差、情緒控制的很不好,已經(jīng)很不耐煩地兇了兒子好多次,兒子見到他都有點莫名的害怕,韓景明只要說話音量大一點,兒子就像被針扎了一樣,條件反射似的先是一驚,然后大聲說話都不敢。

  董依秋的母親原本上和這座城市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就因為子女的選擇,為了下一代和下下一代,她才背井離鄉(xiāng)來到了這座陌生的都市,像所有的新一代城市人群的父母一樣,他們的職責很明確,就是帶孩子。你說,他們?yōu)檫@個城市做了什么,估計很少有人能夠說的上來,你說他們?yōu)檫@個城市的發(fā)展做了哪些貢獻,估計一時也很難有人說的清楚,但是,正是有著千千萬萬像董依秋母親這樣的父母巨大的付出,解決了那些年輕人們的后顧之憂,才能讓他們安心工作,踏踏實實留下來,為這座城市的發(fā)展貢獻一份力量,這座城市發(fā)展的軍功章上的功勞,有韓景明、董依秋這些年輕人的一份,也有像董依秋母親一樣的父母們的一份。雖然這座城市有時給他們的反饋是冷漠、孤獨,他們依舊保持著中國式父母那種奉獻精神,還有的就是回去和別人聊天時有可以炫耀的資本,無論子女在大城市里混的如何,和別人提起來都是件自豪的事情,他們自己在大城市見了世面、漲了見識。

  “剛才你說什么?”韓景明訓完兒子后,他才想起董依秋好像問了什么,他剛才正在思考者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拔覄倖柲?,媽是不是最近氣色和精神都不太好?”董依秋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坝袉??我最近太忙了沒有注意到這些?!表n景明回答到,這段時間他確實太忙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每天和丈母娘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很有限,最多就是早上、晚上照個面。對于丈母娘,韓景明的感情有點復雜,這些年,多虧了她,把自己的兒子照顧的這么好,讓他們能安心工作、奮斗事業(yè),節(jié)假日只要在家,都會做上一桌豐盛可口的大餐,在這些方面,韓景明心存感激,但是,他有時又有點厭煩,丈母娘有時嘴上會碎碎叨叨說些事情,他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被這么一說,更是心情惡化,但理性讓他多數(shù)時候要求克制自己。

  “要不最近你少加點班,早點回來陪陪兒子,也讓媽休息,后面我們一起請幾天假,找個地方出去旅個游,一家人放松放松?!表n景明單位離家距離比董依秋單位離家要近一些,而且他們規(guī)定是下午五點下班,但是至于具體執(zhí)行情況,那就不好說了,韓景明很少有準時下班的,每天看到夕陽都是一種美好的奢求,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黑夜、星星、月亮陪伴著他下班的腳步,偶爾準時下班看到黃昏的景色和喧鬧的人群,他才會找尋到一絲生活的感覺和努力的意義,他時常羨慕那些智能部門的人,他們大多為本地人,他們按時上下班,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但他也只能感慨同單位不同命?!敖衲旯ぷ魈貏e忙、特別多你是知道的,最近有幾個項目到了重要的結(jié)點,要不后面等等看情況再說吧?!比绻凑展ぷ鲿r間和請假時間來評選勞模的話,韓景明絕對有機會評上,工作七年多的時間,他除了結(jié)婚和妻子生產(chǎn)時多請了幾天假外,正常上班的時間他幾乎全勤,節(jié)假日也時常常態(tài)化加班?!澳阏f你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每天就知道加班,你得到了什么?!兒子你不管,感覺媽身體不好你也關(guān)心,再說,你這樣天天下去身體能吃的消嗎?!你多干了,沒見多發(fā)工資,人家少干了,也沒見少發(fā)工資,與其這樣,你就不能讓自己歇歇,讓家人歇歇,媽和我就像那越擰越緊的螺絲,哪天不知道就崩斷了?!睕]想到韓景明說完后,董依秋情緒立馬失控,帶著情緒激動地說到,她一個女人整天在外奔波,為了養(yǎng)家不容易,每天回來還要照顧孩子,有時候還要面對韓景明的各種情緒,她的精神確實像越擰越緊的螺絲。“得到了什么?”韓景明時常也會自己問自己,孩子嘛,他平時照顧不上,學校也是不入流的學校,妻子吧,他也很少有時間關(guān)心,為了養(yǎng)家還要出去辛苦工作,自己呢,干了這么多年,似乎沒啥長進,有時候,他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為了國家的事業(yè)做著貢獻,這也是他們領(lǐng)導時常掛在嘴邊的所謂的“情懷”,但是,大多數(shù)底層工程技術(shù)人員對情懷頗有微詞,甚至有的是深惡痛絕,眼下急需要解決的是這些年輕人在大城市的生存問題。

  韓景明見妻子董依秋生氣了,想要安慰一下,可董依秋卻把臉別向了另外一邊,側(cè)著身子躺著,兒子韓浩然見媽媽生氣了,看了一眼韓景明,向著董依秋喃喃地喊著“媽媽,媽媽”。韓景明萬萬沒想到董依秋會情緒激動,其實,他心中也是頭緒萬千,一邊是工作,他潛意識里認為無法放棄的東西,一旦沒了這份工作,恐怕真的會在這里無立足之處,一邊是家庭和生活,他告訴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是他努力和奮斗的意義,但他往往又忽視了他們。他冷靜了會,想要和董依秋說些什么,可發(fā)現(xiàn)董依秋這個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她是真的有點累,身體、精神、心里都感到了疲憊,除了要面丈夫韓景明外,她還得小心翼翼面對林志國,還有飯桌上那些她得罪不起的人。

  這一夜,韓景明注定要無眠,他翻來覆去,不斷思考著董依秋說的話,她說的都是事實,他無力爭執(zhí)和反駁,這些問題他自己也記不清楚想過多少次了,有時真想任性一回,撒手不管、一走了之。最近他經(jīng)常性失眠,或是迷迷糊糊像是醒著,又像是睡著的狀態(tài),一方面工作壓力大,一方面實在看不清、看不到未來發(fā)展的路在哪,一種彷徨的焦慮席卷著他,他仿佛一下子就能看穿未來的職業(yè)生涯發(fā)展和人生軌跡,他感覺自己如同掉進陷阱里的兇猛野獸,絕望中仍然不放棄掙扎。由于休息不好,韓景明整個人精神狀態(tài)都很差,每天像是沒睡醒一樣,感到渾身酸軟無力,可又無法安然入睡,在一中混沌的狀態(tài)中咬牙支撐著。休息不好,飲食不規(guī)律,饑一餐飽一頓,他的胃也染上了胃病,時不時隱隱地反酸胃痛,還有長時間對著電腦工作,頸椎也有了頸椎病,現(xiàn)在只要對著電腦坐久了,就會感到僵硬酸痛。

  第二天早上,剛進入睡眠狀態(tài)沒多久的韓景明被手機鬧鐘給吵醒了,他疲憊地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掙扎著把手機鬧鐘給關(guān)了,然后,右手握著手機,又躺在床上糾結(jié)地躺著將近十分鐘的時間才勉強爬了起來,董依秋已經(jīng)起床去上班去了,他兒子韓浩然此刻正在小床里睡的正香,晚上他還聽見兒子偶爾會說上幾句夢話。他很想和董依秋說,他今天會去找領(lǐng)導談加班和請假的事情,以安慰她失望和不滿的情緒,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是不行了,他想著等會坐車上班的時候,給董依秋發(fā)個信息。

  坐在擁擠的上班公交上,韓景明抽了個間隙給董依秋發(fā)了條信息,信息的內(nèi)容大概主要包括三個部分,一是深刻檢討這么長一段時間自己的種種行為,二是準備今天和領(lǐng)導去談工作、加班和請假的事情,三是保證今后多抽出點時間陪陪家人。韓景明發(fā)完信息,迫切地等待著董依秋的回應,他每過幾分鐘就拿起手機看一下,可等了半天也沒有手段董依秋的回應信息,看來這次她真的是十分地氣憤,韓景明突然有種對自己失望的感覺。

  到了單位食堂吃早飯的時候,他就開始盤算著怎么去和領(lǐng)導說這事,在單位這么多年,他向來是逆來順受,不大喜歡和領(lǐng)導溝通,也不太喜歡和那些愛表現(xiàn)的人那樣,不停跟領(lǐng)導協(xié)調(diào)資源,以彰顯自己的忙碌和不可或缺,他一個人硬扛著。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太過于愛惜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羽毛,就像動物園里孔雀那樣,害怕犯錯,尤其是在領(lǐng)導面前害怕犯錯。吃完早飯回到辦公室的工位上,他終于下了決心,給領(lǐng)導發(fā)了信息,說想溝通一些事情,然后有些坐立不安地等著領(lǐng)導答復。過了兩個多小時,領(lǐng)導才給韓景明回信息,說白天沒時間,讓韓景明晚上到辦公室找他,收到領(lǐng)導信息的韓景明如釋重負,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氣后就開始工作去了。這一天,韓景明總覺得有點奇怪,他心里一直裝著要和領(lǐng)導溝通請假的事情,所以,他的神經(jīng)會時不時被勾動一下。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韓景明加了會班,才心情忐忑地去部門領(lǐng)導辦公室,剛進辦公室,看到部門領(lǐng)導面前的兩個紅人正在和領(lǐng)導天南海北地閑聊著,桌子上還放著水果。領(lǐng)導見韓景明走了進來,客氣地招呼到:“先坐,見者有份,水果要不要來點?”“不了不了。”韓景明帶著極不自然的假笑回答到,職業(yè)生涯遭受不斷的打擊,他現(xiàn)在臉上很少還會有以前的純真笑容,他沒有理會另外的兩個人,或者說正眼都沒有瞧一瞧,在他的眼里,這些人只不過是只知道“講故事”的人。“你們先去吧?!鳖I(lǐng)導對著剛才的兩個人說到,等兩個人走了之后,他對著韓景明說到:“說吧,找我有什么事情?”“部長......是,是這樣的......”韓景明一天想好的一套說辭,現(xiàn)在不知道忘了還是實在不愿意說出口,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該說什么?!薄坝惺裁词戮椭苯诱f嘛?!鳖I(lǐng)導帶著微笑鼓勵著說到。事到如此,那就直說了吧,韓景明心里一橫,說到:“部長,我工作這么多年,一直盡心盡力地,工作很賣力,你是知道的,但是,最近我想少加點班,再請幾天假,主要是家里老人照顧孩子這么久,一直得不到休息,而且我平時也沒時間陪陪他們,最近,老人身體和精神都不太好。”“老韓,你是知道的,去年單位效益不是很好,能不能扭轉(zhuǎn)這種頹勢,今年至關(guān)重要,你現(xiàn)在負責的幾個項目現(xiàn)在正在重要節(jié)點,這時候你一定要咬牙堅持住啊,請假的事情我看要不過段時間再說。你呢,這些年也為部門做了不少貢獻,我和部門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們肯定不會虧待你的。你已經(jīng)是個老黨員了,我相信你是有這點覺悟的?!鳖I(lǐng)導說話就是漂亮,他沒有直接不同意韓景明的要求,而是從各種層面和各種高度給韓景明繞了一圈。“可......”韓景明還想說著什么。“再堅持堅持,這么多年也不差這段時間,還有好多項目等著你呢?!睕]等韓景明解釋,領(lǐng)導就打斷了他的話,剛才臉上帶著的和善的笑容這個時候沒有了,表情顯得有點嚴肅。韓景明見狀,知道如果在解釋下去可能只會惹得領(lǐng)導不開心,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韓景明出了部門領(lǐng)導的辦公室,心情是極度郁悶的,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他不知道該怎么和董依秋去說這事,他感到很窩囊。以前聽別人說,部門領(lǐng)導曾要求部門里的主任師、組長、主任、項目負責人等各種領(lǐng)導,對待設計師要像捏皮球一樣抓緊,只要不被捏破了就行。想到這里,韓景明心中的郁悶和窩囊全部轉(zhuǎn)化成了不知道該如何發(fā)泄的怒火,他回到辦公室工位上沒有繼續(xù)工作,而是把腿翹在工位的辦公桌上,雙手抱著頭,迷惘而不知所措地望著辦公室的天花板。他知道回去也沒法交代,于是,干脆就待在辦公室,捱過一晚再說。晚上差不多十點的時候,董依秋給他打了電話,問他怎么還不回去,他回答說單位還有許多事情,讓她先睡。

  第二天早上,領(lǐng)導的辦公室桌子上放著一份辭職報告,報告是純手寫的,俊秀飛揚的行書字體,辭職報告的最后郝然寫著“韓景明”三個字。昨晚,韓景明思前想后,再一次決定辭職,和往常不一樣,這次他真真切切地付諸了行動,他覺得自己像田里疲憊不堪的耕牛,想休息一下卻不能,每天各種皮鞭還在不斷抽打著他,即使如此,他還一直期盼著,期盼著自己的境遇會有所改變,這種期盼如同寒冬里期盼著春天的到來,這種期盼如同荒漠中期盼著甘霖的降臨,這種期盼如同高原上缺氧的人期盼著氧氣。這一夜,他沒有回家,待在單位一直想著,越想心中就覺得越憋屈,最終下定了辭職的決心,他想換一種工作和生活的方式,如果說這么多年,他有后悔的事情的話,那么選擇國企、選擇體制內(nèi)工作是他最后悔的事情,但這他也只能苦笑著怪當初畢業(yè)的自己太過年輕、太過單純。

  領(lǐng)導上班看到桌子上韓景明的辭職報告,有些許吃驚,他沒想到一向任勞任怨的韓景明會有這樣過激的舉動,他立刻打了電話給韓景明,讓他來辦公室一趟?!袄享n,你這是對我和部門有意見啊,有什么意見你可以直接說,也不需要這樣吧?!表n景明剛進了辦公室,領(lǐng)導帶著親和的微笑對他說到。“部長,關(guān)于辭職這件事我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這次辭職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想去外面嘗試嘗試?!表n景明說到?!澳愎ぷ髡液昧藛幔窟@兩年外面的工作形式可是不怎么好,你要想清楚,聽說你有兩個孩子要養(yǎng),還有筆房貸在身上?!鳖I(lǐng)導利用外面就業(yè)信息的不對稱性打起了心理戰(zhàn),通過家庭情況給韓景明施加壓力,可他并不清楚,韓景明其實只有一個孩子,他通過這種心理手段企圖脅迫韓景明慎重考慮辭職的事情?!肮ぷ鬟€沒有找,我想先把這份工作辭掉了再去找其他的工作,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也正好趁機在家休息休息,陪陪老婆孩子?!睕]想到,韓景明回答的干脆利落、斬金截鐵,給出一份并不想繼續(xù)留下來的姿態(tài)。“既然這樣,要不等你工作找好了在來和我談吧,當然,離職這段時間你該負責的工作一定要負責好?!鳖I(lǐng)導見心理手段沒什么用處,假意妥協(xié),“這份辭職報告要不你先拿回去吧,到時候有需要了再來找我。”韓景明心想這樣也可以,畢竟自己如果裸辭了,家里的生活壓力必然會陡增,而且還不知道會找到什么樣的工作,他對領(lǐng)導這種考慮產(chǎn)生了一絲感激,覺得干了這么年,領(lǐng)導還是講一點情面的。

  過了段時間,韓景明還真的找了份還算不錯的工作,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他基本上還是按照提辭職前的狀態(tài)要求自己的,他給領(lǐng)導發(fā)了信息說明了情況,希望就像上次說的那樣,能和領(lǐng)導聊聊,可領(lǐng)導的回復是這段時間比較忙,實在抽不出時間,過了一段時間,韓景明再次約領(lǐng)導時間,領(lǐng)導不是在開會就有別的要緊的事情,一拖再拖、一推再推,遲遲不肯見韓景明。原來,并不是領(lǐng)導變得多么善良,而是領(lǐng)導和韓景明玩起了拖延戰(zhàn)術(shù),只要他沒有收到正式的辭職報告,在法律上就說不清楚離職的時間。韓景明心里有些著急,因為工作時間不等人,再這么耗下去下一份工作必然會被拖沒了。俗話說,人走茶涼。可韓景明體會了一把人未走、茶已涼的感覺,上個月月底和這個月連著兩個月,他的工資和績效獎金被扣除了一大截,原本家里生活的各種費用在扣除了租金和房貸后,就有些緊張,現(xiàn)在,變得更加緊張起來。最后,實在有點繃不住的韓景明選擇了繼續(xù)留下來,他心想,既然領(lǐng)導不想讓我走,說明還是有用處的,留下來好好干就是了,說不定這么一折騰,領(lǐng)導知道自己的想法會重視自己呢,就這樣,韓景明辭職的事情最終不了了之。但是有一點韓景明還是錯了,并不是領(lǐng)導覺得他有多么重要,而是在公司的績效考核中,部門的離職率是各部門領(lǐng)導考核的一個重要指標,韓景明這么一折騰還讓部門領(lǐng)導覺得他是一個不穩(wěn)定因素,給了一個很不好的印象,這么多年的勤勤懇懇抵不上這么一次辭職舉動。俗話說,偷雞不成蝕把米。韓景明這次就是這樣,辭職沒辭成,領(lǐng)導那里的印象還變差了,除了這兩個月工資待遇大幅度降低外,他后面的工資待遇也比之前降低了,領(lǐng)導整的這么一出讓他深深體會了把“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挫敗感,韓景明留了下來,卻真切地看清楚了現(xiàn)狀,他絕望了,放棄了,從內(nèi)心深處已經(jīng)放棄了,以往,他還有一絲幻想和期望,還有一些繼續(xù)掙扎的念頭,他開始自暴自棄,像部門里那些不太干活、不知所謂的那些人一樣,消極怠工。

  在父親劉福順的努力下,劉乾總算謀了一個正當工作,有了“用武之地”。劉乾來的那天,二月剛過,三月剛出頭,天氣有些轉(zhuǎn)暖,但涼意還是很重,但劉乾看上去有著年輕人的火氣,里面穿著夏天的T恤,外面套著一件黑色夾克,拉鏈沒有拉上,敞著懷,下面穿著帶著破洞的七八成新的牛仔褲,腳上一雙黑色皮質(zhì)板鞋,擦得锃亮發(fā)光、一塵不染,他的頭發(fā)也是刻意打理過得,被染成了金黃色,用啫喱水定型了一遍,看上去油亮發(fā)光,和他腳上穿著的鞋子一樣閃亮,手里拎著個旅行包。劉乾自認為自己怎么著也是混過大城市的人,是個有身份的人,所以,面子可不能落下,讓人瞧不起。那天,他是坐大巴過來的,劉福順怕兒子不知道路怎么走,特意去了汽車站接了劉乾,當他看兒子這么一身新潮打扮從汽車上走下來,他又好氣又好笑,劉乾這樣整的不倫不類的,哪像是來工地上干苦力活,倒是像某些有錢人家的主,要是在家,估計劉乾少不了被劉福順修理一頓,但是,車站這么多人,他還是忍住了,既然來了,先這么著干著吧,在自己身邊看著,也不怕他回去惹什么事端來。

  剛下了回工地的公交車,劉福順就找了一個他們平時理發(fā)的地方,這個店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甚至說有點破落,一副等待拆遷的樣子,要不是這工地上這么多人養(yǎng)活著,怕是早就倒閉關(guān)門了。店老板是個四十多歲,身材已經(jīng)走樣發(fā)胖的中年婦女,看到有人進門,才懶散地起身詢問是否要理發(fā)。劉乾進門,被這情形驚住了,對于他來說,這種理發(fā)店簡直是不可想象的,甚至是可怕的,里面因為缺少打掃,地上滿是剪下來的碎頭發(fā),兩把不知道是從哪淘過來的,還是因為用的時間久了的座椅,上面好多地方的皮都已經(jīng)磨破了,有一把椅子的椅身歪斜著,椅子對面的墻上對應著的兩面鏡子都有了裂痕,掛在椅背上理發(fā)用的白色圍巾上面污質(zhì)斑駁,給人一種油膩的感覺,洗頭用的水池里,灰黑色的臟水快要從中溢了出來的。要是換在平時,劉乾打死了也不會進這種店里理發(fā),剛進門的時候,他還想掙扎著不進去,誰知道劉福順一把抓住他的頭發(fā),他就這樣在疼得大喊大叫、疼得齜牙咧嘴當中把劉福順強迫著應給拽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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