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家人比較熟識了，所以，今天這頓飯算是家宴，今晚不談?wù)撊魏蔚墓ぷ魃系氖虑?，只聊一些生活上的瑣碎，食一食人間煙火，做一回凡夫俗子?！眱杉胰嗽诓妥琅砸来巫轮?，林志國作為主人，說了開場白?！澳銈冞@些高高在上的大忙人，難得有如此清閑的雅興，怕是你們吃不到這一頓飯的功夫，就受不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绷种緡捯魟偮?，他的妻子揶揄到?！吧┳诱f的是，我看他們這是有些附庸風(fēng)雅的意味?！编崬槊竦钠拮訋鸵r著林志國妻子，她剛說完，四個人便哈哈大笑了起來。鄭宣朗和林慕寒坐在餐桌的下首，兩人中間隔了一個位置，鄭宣朗沒有注意父母他們的聊天，不停地向林慕寒這邊望著，他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父親昨晚叮囑他一定要穿得得體一些。林慕寒也沒有用心聽父母他們說話，三心二意地吃著飯，不知道是今天累了，還是菜不符合自己的胃口，她拿著筷子，自顧自地在碗里攪拌著。她心里有點(diǎn)不開心，主要是她覺得，父親本來答應(yīng)自己，一家三口人出來活動活動，現(xiàn)在突然多了鄭為民一家，雖說兩家人比較熟識算不得外人，她心里還是有些別扭和不開心。
鄭宣朗見林慕寒似乎沒有什么胃口，他主動起身夾了塊林慕寒喜歡吃的菜，放到了她的碗里?！澳憧矗屎湍胶家呀?jīng)是大人了，已經(jīng)知道體貼人了，我看啊，我這不久之后就可以退居二線了。”林志國看到鄭宣朗主動夾菜給林慕寒，帶著自嘲的語氣說到，他這句“不久之后就可以退居二線”是一語雙關(guān)?！袄狭郑闶裁磿r候退居二線我可不敢說，但是這兩孩子，不是我自夸，真正的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编崬槊窈畹鼗乇芰肆种緡耐诵菡?，他接過林志國的話題，也說起了兩個年輕人的事來。“爸，鄭叔叔，人家年紀(jì)還小，還在讀書呢?！绷帜胶揪陀悬c(diǎn)不開心，被父親這么一說，她更加不愉快，她不明白，鄭宣朗有什么好，父親一直很欣賞他，一直想撮合他們倆，看來，這次父親安排的旅游，也是事先有所考慮。她懂事后這些年，父親總是非常忙碌，特別是在公司做大了，家里越來越有錢之后，而且，關(guān)于他的桃色新聞，她也時有耳聞，父親和母親的婚姻早已有名無實(shí)，至多還剩下了這么多年相濡以沫留下來的親情，他們給外人留下的恩愛和諧的印象，更多像是刻意的逢場作戲。她看到過母親從希望到期盼再到失望絕望的過程，她真實(shí)地體會到母親的不幸福，她不想找像父親一樣的男人，充滿事業(yè)心和野心，家只不過是他們在外受傷后暫時避風(fēng)的港灣，亦或是他們無處宣泄的情緒可以四處爆發(fā)的場所。她和鄭宣朗認(rèn)識很久了，鄭宣朗總是能與他的父親和自己的父親聊到一塊去，他關(guān)心政治和經(jīng)濟(jì)發(fā)展，對事物往往有自己獨(dú)特的見解，他時常和他們聊得很開心，也表現(xiàn)出男人作為政治動物和社會屬性的野心，她有時候覺得，鄭宣朗只不過把自己當(dāng)著一種政治的、經(jīng)濟(jì)的資本，就如同她的父親對待她的母親那般。而劉坤雖然沒有錢，但他老實(shí)本分，在一起能給她一種安全感，能給她帶來另一種層次的意外的驚喜。
林慕寒的母親了解自己的女兒，也經(jīng)歷過這種門當(dāng)戶對的婚姻的失敗，在她心里，她并不看好這樣的愛情，但是，她很有分寸，知道在這種場合不便多說什么，所以，她沒有開口說話，優(yōu)雅地喝了一口紅酒后，低著頭吃著東西。鄭宣朗被大家這么一說，也有點(diǎn)不好意思，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看林慕寒，想知道她的反應(yīng)。林慕寒說完了話，轉(zhuǎn)過頭朝著鄭宣朗的方向，偷偷白了鄭宣朗一眼?！安恍〔恍×?，以前的時候，姑娘十四五六歲就要出嫁的，像你這個年紀(jì)，孩子都有了，再說了，你們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畢業(yè)了結(jié)婚正好?！绷种緡]有太在意女兒的想法，他說的像是早就策劃好了的?！熬褪蔷褪牵揖团沃覀兗倚式o我找個兒媳婦，我好早點(diǎn)抱個孫子，省的我呀一個人在家無所事事?！编嵭实哪赣H對于丈夫和兒子所關(guān)心的政治、經(jīng)濟(jì)并不關(guān)心，她從內(nèi)心深處希望兒子趕快找個兒媳婦，結(jié)婚了有個孫子什么的最好，因?yàn)?，大多?shù)時候，她要一個人面對家里的事物，丈夫工作忙，兒子要在學(xué)校讀書，只有節(jié)假日他們才能有空回來，平常孤零零的一個人，家里顯得冷冷清清的，常常感到寂寞無聊。林慕寒沒有繼續(xù)接話，她知道這種情況下的抗議多數(shù)是無濟(jì)于事，大人們只會覺得她是少女的難為情。
鄭宣朗看林慕寒不太高興，他趕緊把話題岔開，去和父親、林志國聊國家大事、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話題去了，三個男人一談起這些，如同身體被注射了興奮劑，口若懸河地激烈地交談著?！罢f好的不談這些，你們一談起這些就停不下來。”林慕寒的母親飯吃差不多了，其實(shí)，她沒有吃多少，她心里也明白，這種場合她出席的意義比來了之后干什么要重要的多，所以，差不多了，她就準(zhǔn)備走了?！靶仕麐專蛔屗麄兞陌?，他們只要聊這些估計(jì)一時半會也不會結(jié)束，這邊顏色不錯，要不咱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看是，我們還是出去看看風(fēng)景，省著在這聽他們說那些聽不懂的東西?！绷帜胶哪赣H約了鄭宣朗的母親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鄭宣朗的母親平時在家待久了，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機(jī)會可以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所以，她痛快地答應(yīng)了林慕寒母親的請求?！皨?，阿姨，我跟你們一起，他們說的這些東西我也聽不懂，我正好也吃好了?！迸c其說林慕寒吃好了飯，還不如說她不想待在這里，她也有段時間沒和母親見過面了，正好有許多話想和她聊聊?！澳胶?，我陪你一起去?！编嵭室娏帜胶财鹕硪撸肱阒黄鸪鋈?。“你啊還是留在這里陪我爸和叔叔吧，我怕你走了，他們都不知道該聊什么了?！绷帜胶豢诨亟^了鄭為民的請求，她嘴巴上說的客氣，心里卻很不痛快，以前和鄭宣朗在一起，雖然會有些別扭，但不至于厭惡，今天被大家這么一說，她心里莫名其妙地開始有些討厭鄭宣朗，她現(xiàn)在有種想要逃離現(xiàn)場的感覺?！靶剩憔土粼谶@里陪著他們兩吧，要不等會他們兩喝多了都每個人照顧，我們?nèi)齻€女人一起，你陪著也不太方便。”林慕寒的母親知道女兒的心思，很快給女兒找到了很好的借口。鄭宣朗只好有點(diǎn)失落地回到座位上，目送林慕寒他們出了門。另外一邊，林志國和鄭為民正喝的起勁，他們今天晚上喝的是林志國收藏了十多年的茅臺，林志國特意囑咐自己的秘書帶過來的，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興致正濃。
“媽，我不知道爸爸為什么總希望我和鄭宣朗在一起，可我根本不喜歡他。”在回酒店的路上，林慕寒挽著母親的胳膊，向母親傾訴著自己的困惑，鄭宣朗的母親因?yàn)猷崬槊裢砩虾榷嗔耍然厝チ?，林志國今天也喝多了，但是有秘書管著他，林慕寒的母親是不愿意過問的?！澳惆诌@也是為你好，他希望能給你找個靠得住的男人?！鄙頌槿四?，林慕寒的母親當(dāng)然知道做父母的心思?！翱墒菋?，爸算不算是靠的住的男人，你看你們現(xiàn)在在一起過得開心嗎？我就想找個能和我廝守一生的男人，至于其他方面，我并不在乎，而且，我們家里什么都不缺。”林慕寒無意中說到了母親心中的痛點(diǎn)，她母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表情變得些微凝重，沉默著沒有說話?！皨?，我不是故意要說你和爸的?！绷帜胶⒁獾搅四赣H臉部表情的變化，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沒關(guān)系，女兒，我和你爸這么久了，我都習(xí)慣了?！币痪洹拔叶剂?xí)慣了”，間接倒出了林慕寒母親心中的無奈與無助，有些東西是她無力也無法去改變的，“作為母親，我希望你能幸福，不要像媽媽這樣。我下午聽你爸和我提起，你在學(xué)校里交了男朋友，我本以為他把你和鄭宣朗撮合到了一起，后來他和我說不是鄭宣朗，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并不同意你和那個男生交往?！薄鞍指阏f的那個男生叫劉坤，和我是一屆的，但是，他是另外一個學(xué)院的，我們是在學(xué)校的社團(tuán)里面認(rèn)識的，爸昨天和我說，他讓人調(diào)查了劉坤的家庭背景，覺得人家家庭條件不好，所以，不希望我和人家繼續(xù)交往。”林慕寒如實(shí)把情況和母親做了反映?！澳悄阕约菏窃趺聪氲?？”林慕寒的母親聽了女兒的訴說反問到。林慕寒把自己和劉坤交往的經(jīng)歷以及自己的想法都和母親詳細(xì)敘述了一遍，林慕寒母親聽完女兒的傾訴，只是對林慕寒說了句“只要你覺得幸福，媽媽都會支持你”，因?yàn)樗X得自己的婚姻是失敗的，她不知道該如何給自己的女兒提些意見和建議?！翱唇裉焱砩显谧雷由系谋憩F(xiàn)，鄭宣朗對你好像很有意思，這個你想要怎么處理？”安慰女兒后，林慕寒的母親又擔(dān)心女兒會處理不好這些事?！斑@個我還沒有想好，他追求是他的事，我不喜歡是我的事?！绷帜胶_實(shí)沒有想好，她想拒絕鄭宣朗，但是卻不知道如何去拒絕?！斑@事你自己可要考慮清楚。”林慕寒母親叮囑了一下女兒。
回到酒店房間，林志國已經(jīng)倒在床上睡著了，他的衣服和鞋子都沒有脫，整個人歪斜著豎躺在床上。林慕寒的母親走到林志國的床前，把林志國的衣服和鞋子都脫了，又給林志國蓋上了一條毯子?！懊髦雷约翰荒芎染疲看芜€喝這么多?！绷帜胶哪赣H像是對林志國的埋怨，又像是自顧自對自己說著，把林志國收拾妥當(dāng)了，她才回去了自己的房間。林慕寒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著母親剛才的舉動和說的話，她能感受到母親對父親一種幾乎有點(diǎn)卑微的愛，她又回想起了剛才回來的路上和母親的聊天內(nèi)容，今天晚上她總感覺不自在，像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推到了舞臺的中央，扮演者她并不熟悉的角色，她腦袋里胡思亂想著，心里有些煩亂，她突然想到了劉坤，想和他聊會天，排遣一下有點(diǎn)壓抑的情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jī)連同父親的手機(jī)，都交給了父親的秘書，為了想讓自己不再去亂想，她打開了房間里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