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明回到寢宮安心休養(yǎng)，但他遇刺受傷的消息很快散布了出去。
最先趕過來的，便是節(jié)度使府上的人，同來的還有李春風！
精心改造過的現(xiàn)場被特意留著，待節(jié)度使府上的人離開，李春風與陸子明密談了小半個時辰，隨后才行告退。
其余諸臣，沒得到召見，自然聚在宮門外打聽消息。李春風出來后，將簡要情況說了，隨即揮退眾人，安排相關后續(xù)事宜。
有李春風在外面幫他打理，陸子明也樂得清靜。為那個替他背鍋的兄弟打完分，到第二天看看時間差不多，他便召出小太監(jiān)，視頻直播留城的態(tài)勢。
視頻中，5個老嫗已經(jīng)趕到總兵府，紀總兵完全是一副懵逼的樣子，想不通皇上派這幾個白衣老太婆過來干什么。
但是皇上的圣旨得遵照執(zhí)行，經(jīng)過一番簡單的商議之后，她們便被分別帶到正面城墻之上。
直播鏡頭在隨著幾人慢慢移動，隱約能夠聽到視頻中傳來喊打喊殺聲。沿途將士們跑來跑去，還有不少留城百姓扶老攜幼參與其中。
等五位大媽分開到各個點位時，陸子明讓小太監(jiān)將視頻一分為五，同時通過5個鏡頭來觀察戰(zhàn)場態(tài)勢。
這玩意倒是好用！
陸子明在這邊看直播不要緊，可讓攻城的大丸士兵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這邊正打得熱鬧呢，就見留城城墻之上鉆出五個白衣勝雪的人來，仿佛舉行什么虔誠儀式一般，那五人款步緩行，完全無視箭矢破空飛來，慢慢分到五個相距甚遠的點位上。
對面領軍的是大丸國的大將軍范先垂，他在軍帳外遙控指揮攻城，突然見到對方城墻上出現(xiàn)幾個素縞之人，手無寸鐵，款步徐行，一時搞不懂是個什么情況，便先鳴金收兵，觀察對方動作。
只見五個白衣老嫗腳步不停，在城墻上一字排開到達角樓處，然后她們順著架好的梯子，開始朝著角樓上更高的檐角攀去！她們動作緩慢，有一個甚至差點失手摔下來，連范先垂都看得為她捏了一把汗！
不過幸好那老嫗及時抓住了，幾人爬上檐角，小心地側臥好，以一個美人躺的銷魂姿勢，背對著范大將軍！
“這是？”
范先垂懵逼了，他惘然看向左右，回應他的都是手下迷惑的神情！
左偏將胡成飛弱弱地猜測道：“范將軍，她們該不會是忍術宗的人罷？難道她們在舉行什么儀式？”
“忍術宗？”范先垂眉頭打了個結，忍術宗的話，還真有些麻煩，天知道她們有些什么詭異的儀式。
右偏將周可也道：“將軍，要不要找個人來問問？咱們軍中也有忍術宗的人。”
“嗯，如此甚好！叫來問問罷。”范先垂同意了。
忍術宗在南方諸國中流行，大丸軍中也有不少，當下周可去召人過來。
那人是營中一位什長，去看了半響，見那五個老嫗始終沒有進一步動作，當下回稟道：“稟將軍，卑職暫時看不出來！不過據(jù)卑職所知，敝宗并無此等類似的儀式！卑職猜測也許是摩術宗的人？不過好像也不太對呢？”
“摩術宗？”范先垂一愣，他此前并沒聽說過這個宗門。道：
“摩術宗是什么東西？”
什長稟道：“將軍，卑職聽說在大陸最南方的山區(qū)叢林里，生活著一群神秘的人，他們對外自稱摩術宗，向不現(xiàn)世，是以知之者甚少。我也是聽宗門長老說起過一次，聽說他們喜歡藏頭露尾，慣以這種小伎倆嘩眾取寵，也許是他們也不一定?！?p> “摩術宗……他們來干什么？”范先垂喃喃地道。
“這個，卑職就不太清楚了?！?p> “嗯，再探！有情況及時報來！”范先垂大手一揮道。
“得令！”那人應一聲退下。
于是范先垂繼續(xù)組織人手攻城，他這邊約有兩萬人馬，但受限于地勢，正面攻城的不過幾千。
軍鼓隆隆催征，大丸士兵再次如蟻般向留城發(fā)起沖鋒，丸兵中夾雜著巢車、木幔車、呂公車以及專攻城門的撞車等等大型攻城器械！
他們冒著箭雨和滾油，奮不顧身沖到城墻之下，順著架起的云梯往上爬。但這一次焱國士兵與往幾次守城不同，他們似乎被注入了無盡的精神力量，個個怒吼著與敵人拼殺，打退一波又一波的敢于爬上來的丸兵。
當然這只是丸兵們的直觀感受，事實上誰知道呢！
而在屏幕另一端的陸子明感覺有些滑稽，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前世在看電視劇一樣！
只不過屏幕給出的鏡頭，大部分被五個老嫗的身體擋住了。
而且，這不是演戲！這是在大焱國一座城池中實實在在發(fā)生著的一幕！在其中一個鏡頭上，陸子明還清楚看到有刀槍入腹和血肉橫飛的場景，以及那受創(chuàng)丸兵面上痛苦扭曲的表情，這可比那些全靠演技的演員真實得多了！
待漸漸習慣之后，陸子明甚至還有閑心和小太監(jiān)指點講評。
“你看，這家伙完全就是來送死的！”他指著視頻中一個剛從城墻上冒出頭來的大丸士兵道。
那人轉眼被砍了兩刀，慘叫著摔下城去。
“呵！皇上圣明！”
“誒看這個看過個！這家伙居然還拿著盾呢！他怎么爬上來的？”陸子明指著另一個鏡頭上的大丸兵道。
那人不知怎么爬上來的，手上居然還提著盾牌。
“呵呵！有盾牌也沒用，奴才覺得他也活不了多久！”小太監(jiān)輕笑一聲道。
那士兵馬上就被留城守兵拿數(shù)桿長槍捅了下去！但是大丸士兵人多，鼓點催征之下依然絡繹不絕地攻上來，視頻中目光所及的城下，全是大丸士兵的身影！
陸子明看了一會兒，漸漸為之肅然起來，他沒想到這一世的冷兵器戰(zhàn)斗如此慘烈，而那些丸國士兵們迸發(fā)出戰(zhàn)斗力居然如此驚人！
好在己方大焱國的士兵也不弱，他們齊心協(xié)力，死戰(zhàn)不退，力保城墻不失！
血與火的砍殺，彌漫著雙方你死我活的拼爭，只為城墻缺口那方寸之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子明漸漸覺得無聊起來。因為鏡頭中背景空間有限，他看不到更多慘烈的場面。不過總的來說，留城這邊雖然也有死傷，但雙方戰(zhàn)損比還是頗為可觀，大丸國遲遲攻不上來！
如果按此下去，守住留城應該沒什么問題。
但隨后的一幕又讓陸子明懸起了心，中間一個老嫗的鏡頭中，他隱約看到大丸的撞車終于通過護城河上的壕橋，直接開到城門口！
有哐哐的城門撞擊聲傳來，陸子明不知道攻守情況如何，不由為守城將士捏了一把汗。
很快他發(fā)現(xiàn)大丸軍中攻城的呂公車仍停留在壕橋之外，似乎并沒有過河的意思！
看壕橋的寬度，呂公車過來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守兵忙著對付攀上來的丸兵，暫時沒有余力對付那呂公車。
看呂公車周遭的士兵，也沒有忙著修緝的意思，那應該不是壞了。
這么說……
對方的目的，不是要盡快將留城拿下！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陸子明在心中印證著自己的猜想。
這時小太監(jiān)卻并沒有發(fā)覺有異，他指著一個焱國守兵道：
“皇上，您看這個人，他好像沒吃飯呢！一點勁兒都沒有！”
那人沖在前面砍人，拼死不讓對方上墻，但動作已不再有力。
陸子明沒好氣地懟道：“要換你砍了半天再去試試？”
小太監(jiān)不說話了。
半響，他突然指著屏幕道：“嘿！那個人在干嘛？”
陸子明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只見大丸陣中，在流水般攻過來的人群中，有一個弓手跑到呂公車邊上停了下來，張弓搭箭，仰頭瞄準！
城上守兵此時注意力都在攻城的敵人身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人的動作。
看對方箭矢方向，似乎正是此方鏡頭？
“我靠！他要射這個大媽！”
陸子明瞬間明白了，他話音剛落，那人倏地撒手，箭矢已經(jīng)激射過來！
那鋒利的箭頭仿佛刺破空氣中無形的屏障，越過城墻直奔鏡頭而來，倒嚇了陸子明一跳。
箭頭在靠近鏡頭時，似乎力竭，終于沉了下去。但陸子明卻知道，那箭矢是刻意下墜的！
目標就是五個老嫗中的一個！
而且正中目標！
鏡頭中，那個老嫗渾身一顫，她背上多了支箭，隱約看到那箭尾還顫顫悠悠的在不停晃動。
箭矢并沒有命中要害，但是疼痛是免不了的。那個老嫗的表情非常痛苦，似是難以忍受一般，但仍保持著一動不動。
待稍稍忍過那陣痛楚之后，她對著前方虛空處喃喃地來了一句：
“皇上……老婆子……記著，我銀行卡密碼12345……”
陸子明：“……”
陸子明之前告訴過她們，自己能遠程看到她們的動靜，因此那老太婆才說了這番話，不過她也許忘了，這一世是穿越過來的！
再看時，那老嫗已經(jīng)暈死過去，閉目闔眼一動不動！不過屏幕沒有黑屏，這說明對方還沒死！
看到這里，陸子明噌一下站起來，右手握拳猛地擊在左掌掌心，道：“糊涂啊糊涂！朕只是忘了交待一聲！這紀少法怎么這般糊涂！”
小太監(jiān)不解道：“怎么啦皇上？”
“怎么不用盾牌？”陸子明恨鐵不成鋼地道，“朕只是忘了告訴她們，要用盾牌擋一擋！可這總兵也踏馬是個混蛋，竟然連這么簡單的常識都想不到！唉！”
小太監(jiān)：“……”
他心說紀總兵又不知道她們是去干什么的，這誰能想到嘛！
可這話又不能明著說出口，他翻了翻白眼，忍住了。
陸子明又道：“朕也是糊涂！忘了給她們交待清楚，這五個人應該輪流上去嘛！我靠，一人一天的輪，好歹可以多支持幾天，搞不好這一次可就要全都拼光了！唉，這賠本生意可真是……唉！”
他連連嘆氣，目光又擔心地投向其余四人。所幸范先垂那邊也只是試探性攻擊，并沒有全面拔點。
他再看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喃喃道：“這紀總兵倒也不算太笨！”
原來視頻界面中，有小兵爬上來，分別給五個老嫗都送了盾牌過來，覆在她們身上，估計那紀總兵也發(fā)覺到有欽差老太婆受了傷，趕緊著人送了防護的來。
但那受傷的老嫗卻沒有得到及時救治！
陸子明正要繼續(xù)看下去，突地在心中打了個突！
他突然感覺周圍的氣氛不太對勁！
陸子明人雖然是穿越過來的，但前一世當兵練就的警惕之心還在，那幾乎是一種本能！
這個時候，他本來是躺在龍床上閉目假寐的，按理沒得到他的允許，太監(jiān)宮女不可能隨隨便便就進來。
但此時，他突然覺得周邊空氣中有些異常的漾動！
那是有人在無聲無息地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