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邊塞的顧涼易得知蘇憶梛已經(jīng)生產(chǎn),他不由得歡喜地向天禱告:蘇伯父,梛兒母子平安,您在天之靈可以安心了。
“顧大哥,這是怎么了?”沈瀾風塵仆仆地從外面回來,一臉疲憊地問他。
“沒事,顧安回來了,帶來些衣物和美酒。”
“哦,我還以為是公主……給你寫信了?”沈瀾情緒忽然有些低沉,他勉強擠出絲笑。
顧涼易以為他是擔心沈念桉,不由安慰:“你那個便宜兒子已經(jīng)送回酈安,聽說安國侯的小世子與他年紀相仿,你那曲家表哥便好心替你先養(yǎng)著了!”
“這個我知道,我只是有點擔心戰(zhàn)事?!?p> “只要我們咬住不放,阻止蘭竺與西戎結(jié)盟,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結(jié)束了!”
“大哥也知道,近來蘭竺可汗對我們有些不信任?不知道會不會突生變故呢?”
顧涼易不忍看他這般,便語氣輕快地說:“堂堂大將軍成日愁眉苦臉可怎么好呢?對了,你不是有一心上人嗎?待大功告成回到酈安,我便前去替玉徵提親可好?”
沈瀾悶笑著看向他,靜了一瞬,語氣頗為酸澀:“算了!前日家書來報,那小娘子已嫁人了?!?p> “這么不巧,無妨!酈安貴女繁多,日后定還有你喜歡的!”
“不會了!”沈瀾輕聲答道,顧涼易還沒有聽清,他便告辭去操練新兵了。
次年初春的一晚,西戎突襲南穆軍營,兩國精銳交戰(zhàn)。顧涼易躍身上馬,帶著一小隊騎兵從后包抄。沈瀾則正面相迎,戰(zhàn)爭殘酷激烈,不過幾日便已血流成河。
瑟羅玉彎弓射箭,沾滿劇毒的箭頭正入沈瀾的胸腔。他吃痛上前,不料身子一歪倒在了陣前,殷紅的胸口還裝著與囚兒初遇時的那方錦帕。只是往后的暮春時節(jié),酈安再無“玉面修羅”,他永遠也等不到那個巧笑倩兮的姑娘了。
七日后,顧涼易親手將沈瀾埋在峽玉關(guān)下。
戰(zhàn)爭依舊繼續(xù),寒祁聽聞沈瀾戰(zhàn)死的消息,整個人怔在大殿之上,隨后三日舉國哀悼。
沈渠得知后,哭暈在明宮。趙怡然正要去給沈渠請安,卻吃了個閉門羹。
回去的路上,秀禾忿忿不平道:“沈貴妃未免太看不起主子了,您看阿碧那個樣子!”
“你沒看到明宮一片素雅嗎?”
“奴婢沒有留意到……”
“大將軍沈瀾戰(zhàn)死邊關(guān),她心里怎么會好受呢?”
“原來是這樣,誰這么惡毒,竟害死了我們南穆的大將軍!”秀禾有些激動,一時拔高了音量。
趙怡然猛地射去一記眼刀,秀禾這才有所收斂。
“還能有誰?咱們皇后的好哥哥唄!”
兩個人路過延慶殿,秀禾看著殿門緊鎖,不由得落井下石:“看她還怎么得瑟,有了皇子又如何,如今皇上都不愿意見她!”
哼!宮中人心難測,帝王向來無情??墒撬w怡然不傻,皇上故意將皇后軟禁在此,明面上是厭棄她,實際上如此一來,誰都不能傷了她們母子半分。
此情此景,倒讓她想起自己那個可憐的孩子,憑什么這個西戎女子奪走了她的所有。她的哥哥還殺死了大將軍,如今兩國交惡,她還有什么臉面茍活在南穆!趙怡然不甘心地緊攥拳頭,心底卻有了籌劃。
如今索娜珠月份漸大,她撫摸著肚子,癡癡地望著殿外。不知哪里傳來的哀樂,聽的人心里發(fā)怵。
“孫嬤嬤,外面怎么這么吵?”
孫嬤嬤一時語塞,支支吾吾道:“說是……沈貴妃的娘家有了喪事……”
“是嗎?那我得去安慰安慰,阿渠一向疼愛我,這個時候她肯定需要我吧!”
“哎呦我的皇后娘娘,如今您自個這么不方便,哪里也不要去了!”
“真令人難受??!我還被禁足,也只能有心無力。”
孫嬤嬤心底過意不去,不知道怎么安慰,不料皇上突然來了。
他們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后,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不知為何,寒祁似乎有些頹喪,整個人看上去格外陰沉不定。
寒祁抬眸望去,只見索娜珠云鬢烏黑地披著軟裘,靜默艷麗地側(cè)對著他。
德公公識相地將所有人清走,殿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怎么來了?”索娜珠不愿同他多說什么,起身就要回內(nèi)殿休息。
誰知寒祁長臂一攬,將她抱在懷里。
“孩子還好嗎?”
索娜珠這才明白他的心思,原來是擔心腹中的嬰孩。念此,她不由得神情激動,扭頭冷聲答道:“再過幾個月就生了!”
“索娜珠,如果……我是說,假如……南穆——”
“皇上到底想說什么?”她不耐煩地打斷他。
“沒什么,我只是想這孩子肯定長得像你!”寒祁聲音低低沉沉的,語氣里很是眷戀。
“像我有什么好!”
她本想抽身離去,可前幾日聽孫嬤嬤說付美人早產(chǎn)了,她不欲與他再生氣。因此,只好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抱在懷里。
靜默許久,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清冷落寞:“這輩子,都不要離開我。”
索娜珠以為他又在思念那個故去的上官貴妃,心底酸澀無比,她冷漠地推開了他。
“有點熱,我喘不過氣?!?p> 寒祁并未多說什么,晚上竟執(zhí)意宿在她殿中。明明她月份大了,不方便伺候??珊詈盟瓶床欢诵?,固執(zhí)地同她躺在一張榻上。夜里因腹中孩兒亂動,她睡得并不安穩(wěn)。輾轉(zhuǎn)反側(cè)間,終于找到一個舒適的角度。
寒祁側(cè)身將她攏在懷里,看著她沉睡的臉龐,忽然有些不舍。他害怕南穆戰(zhàn)敗,可內(nèi)心深處更擔憂索娜珠知曉后,會不會厭惡他。
這個孩子是他們唯一的紐帶,也是他此刻最大的安慰。
邊塞戰(zhàn)事拖延已久,南穆財政不免吃緊。寒祁給顧涼易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務(wù)必盡早解決。
寒酈自以為是的請旨南下,卻遭到寒祁的拒絕。
興慶宮內(nèi),寒祁罕見的怒不可遏。
“哥哥?”
“不要喊我!”
“囚兒知錯了,哥哥……”
“你怎么這么任意妄為呢?若再不說出實情,夏嬤嬤便要被處死!”寒祁背對著她,格外的聲色俱厲。
寒酈泣不成聲地跪倒在地,搖著頭不停地哀求:“我想與駙馬和離,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那你好大的膽子啊?”寒祁聞聲轉(zhuǎn)過頭來,眼眸泛光地指著她罵道:“雙生子的事你還要瞞多久?你自己呢,馬上就要臨盆了,還要執(zhí)意欺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