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顏尤敏的眼中的狠厲,顏熹一瞬間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這個祖爺爺?shù)膱鼍啊?p> 彼時顏熹和蘭音還在人間界相依為命,那時他還是個連書都讀不起的酒館幫工,蘭音也還在以為人浣衣為生。
顏尤敏出現(xiàn)的那一天正巧是個晴天,顏熹架著輛馬車,正欲去給城中最富裕的人家送酒,然而馬車行到半路,他的馬車卻被幾個打馬進城的紈绔子弟給撞翻了。
車上的幾壇子酒當即就撒了一地,而顏熹也被倒下的馬兒壓在了身下。
那幾個紈绔子弟見狀,當即打馬逃走了,而這周遭的百姓懼怕那幾個紈绔身后的權(quán)勢,也不敢貿(mào)然上前幫扶,只是圍在一旁唏噓不已。
顏熹幾乎被倒下的馬壓得斷了氣,他當時還以為自己就要命喪當場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卻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只用一只手,就將壓在他身上的那匹馬給掀翻在了一旁。
迷迷糊糊中,顏熹看清了來人的臉面,同時看清了來人面上那又慈愛又焦急的神情。
那時的顏尤敏很是可親,然而眼下的這個一臉淡漠疏離的祖爺爺,卻讓顏熹有些認不出來了。
被匿玦和梔連困住的,可不止那八十個修士啊,還有一直同他相依為命的娘親。
顏熹神色復雜的抬眸看了顏尤敏一眼,見他面上一點糾結(jié)也無,一顆心立刻往下一沉。
雖說娘親自打進了浮林翠峰就一直不贊同他跟著祖爺爺求仙問道,然而當年若不是她,他也不可能在人間界活下來。
“爺爺,我娘……”顏熹頓住腳步,試試探探的開了口,然而還不等他將話說完,顏尤敏捏在他肩頭的手卻猛地加重,直捏的顏熹幾乎痛叫出聲。
顏尤敏隨著顏熹在原地站定,強行牽起嘴角扯出了一抹慈愛的笑來,“我說了,那女人不過是個人族,你不必如此看重她,你以后的路還長,難道你要讓一個只剩了不到三四十年壽命的女人牽絆住你嗎?”
在此之前,顏熹對顏尤敏的這個說法可謂是十分贊同,然而在蘭音的性命真的受到了威脅之后,對顏尤敏,顏熹卻覺得再難附和。
然而不等顏熹再開口,那邊的蘭音卻當先跑到了梔連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求求你,不要讓他殺人!我還不想死,熹兒還小,他不能沒有娘啊!”
蘭音哭的梨花帶雨,她身邊的小姑娘似乎是被眼前這一幕嚇得不輕,見蘭音哭,她就只是木訥的立在原地,大睜著一雙眼睛盯著不遠處顏熹的背影。
少爺,少爺不要我們了……
聽了匿玦的這個手段,梔連正在愣怔之中,手臂冷不防的被蘭音抓住,她這才回神,轉(zhuǎn)眸淡笑著看了蘭音一眼,“不殺人?那你可有辦法讓你兒子自愿交出碎片嗎?”
匿玦的這個方法雖說極端了些,然而對付顏尤敏,卻非得用這種極端手段不可。
果然,梔連一抬眸,就對上了那面梵罄和圓寶極其不贊成的目光,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匿玦的話已經(jīng)撂出去了,他們此時若是后退,那豈不是將尊神和靈界的臉都丟盡了!
如此想著,梔連若無其事的就移開了目光,同時將自己的手臂一點點的從蘭音手中抽了出來。
“我我……我……”蘭音被梔連這一問問的啞口無言,好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整話。
不遠處的圓寶見梔連似是在逼迫蘭音,登時皺起了眉頭,思量了片刻,他終于是抬眸盯住了那邊的顏尤敏,“顏熹體內(nèi)的乃是無量尊神的法器,你們將其交出來,我們也無須對這些同修動手,可若是族長你不配合,那不僅尊神會怪罪,就連你這些族人,都會成為維護顏熹的犧牲品,你真的愿意用這些道修的性命去換那一塊碎片嗎?”
圓寶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在為匿玦緩頰,然而梵罄卻清楚,他這是在順水推舟,繼續(xù)挑撥顏尤敏和周遭修士的關(guān)系。
梵罄默不作聲的盯住不遠處的顏尤敏,做好了隨時攻上去的準備。
被匿玦困住的那些不明內(nèi)情的道修原本見了自己族長的一番作為,還只當他這是要從匿玦和梔連手中救回顏熹,然而此時聽了圓寶的一席話,他們卻登時就炸開了鍋。
“族長這是何意?”
“這是不拿咱們的性命當回事?。吭蹅儜{什么要為顏熹犧牲!”
“對啊,顏熹又不是咱們的重重重孫子!憑什么!族長這是以權(quán)謀私啊!”
“……”
一開始眾道修的聲音還很小,然而及至抱怨的人多了,他們的聲音竟是慢慢的越來越大,直至最后,整個浮林翠峰的山門處都被道修的議論聲籠罩在了其中。
顏尤敏沒想到原本對他言聽計從的族人會突然如此群情激奮,他逼不得已的轉(zhuǎn)身重新面對了匿玦等人,面上的寒意幾乎讓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肅靜!”
幸而顏尤敏在浮林翠峰還有些威望,此時聽了他這一聲吼,周遭的修士這才慢慢平靜下來,俱是一臉不信任的盯著顏尤敏,希望他能給出一個讓他們滿意的答復。
然而顏尤敏在吐出這兩個字時候卻不再開口,就只是瞇著那雙眼睛,陰森森的盯著匿玦瞧。
迎著顏尤敏的目光,匿玦的唇邊緩而懶散的勾出了一抹笑意,在對方冰冷的注視下,慢慢將目光移向了他身邊的顏熹。
“一?!蹦浍i的聲音清冷中透著一絲笑意,聽來分外的不正經(jīng)。
不過即便如此,顏熹在聽了他這個“一”之后,還是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冷顫,大睜著一雙眼睛緊緊的盯住了匿玦。
這魔族真的要殺人嗎?
不止顏熹,就連圓寶也被匿玦這一聲數(shù)的心驚肉跳,下意識的就往梵罄那邊挪了挪,壓低了聲音詢問,“他……應(yīng)當不敢殺道修吧?”
梵罄聞言卻只是瞇了瞇眼睛,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不,他敢?!?p> 這邊兩人話音剛落,匿玦伸手就從結(jié)界中拎出了一個修士。
那修士被掐住了后脖頸,下意識的吱哇亂叫,然而還不等他說出最后一句話,匿玦手中就涌出了一道黑色符咒,在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道符咒就已經(jīng)從那修士體內(nèi)貫穿了過去。
下一刻,生氣就從那修士周身慢慢散去,匿玦手一松,那修士直接就從云頭上落了下去。
梔連沒想到匿玦動起手來回如此干凈利落,直至那修士從云頭上落下去的那一刻,她方才像是被火燎了一樣回了神。
望著匿玦那如刀削斧鑿一般的側(cè)臉和他眼角眉梢那點淺薄的戲謔笑意,梔連的心跳不由得就是一滯。
媽呀!明明是在殺人,他看起來為什么像是在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