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顏尤敏自始至終都沒有將顏熹母子放在眼中,故而此時(shí)舍棄起蘭音來,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不要!”顏熹聽了顏尤敏的話,恨不能立刻舉劍抹了顏尤敏的脖子。
然而對他一個(gè)才入了道修門內(nèi)的小孩來說,想殺顏尤敏,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顏尤敏聞言只是轉(zhuǎn)眸陰狠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反手就在手中祭出了一柄長劍,打頭在劍身上凝結(jié)出了一層靈力。
周遭的修士常年的對顏尤敏言聽計(jì)從慣了,此時(shí)得了他的一聲命令,下意識的就想照做,可還不等眾修士一齊祭出手中長劍,那面悄無聲息了半晌的梔連卻又站了出來。
“等等,先別急著動手!”梔連天生靈力太弱,故而一遇到這種要?jiǎng)邮值那樾危蹿s緊溜,要么趕緊忽悠。
眼下的情形她自然是不能溜的,背靠著匿玦這棵大樹,她挺直了脊背,決定忽悠到底。
“顏尤敏將你們的性命視若草芥,你們居然還如此聽話,想同他一起迫害這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族母子,你們道修的風(fēng)骨都哪去了?”梔連一番話說的堂而皇之,一邊說,她一邊還很配合的在臉上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們啊,活的還不如我們靈界的妖魔有骨氣有底線,一天到晚的只會裝樣子說空話,你們這臉還要不要了!”
梔連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因她說話時(shí)神情生動動作到位,故而周遭的一眾修士竟是聽得入了神,末了,竟真的將她的話聽進(jìn)了心中,一個(gè)接著一個(gè)的放下了才剛舉起來的長劍,面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對啊,族長對他們明擺著就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他們?yōu)楹芜€要助紂為虐?
明明那碎片合該就是無量尊神的,他們此時(shí)若是幫著族長攔下碎片,日后尊神計(jì)較起來,那他們豈不是會被族長牽累?
周遭修士少說都活了百八十年,得道就算不精深,也能算得上個(gè)人精了。
此時(shí)聽了梔連的一番挑撥,顏尤敏落在這群修士眼里,渾然已經(jīng)變成了個(gè)自私自利的模樣。
顏尤敏察覺到了這群修士被動搖的心念,眉心不由得就是一跳,他抬眸狠厲的剜了梔連一眼,這才高聲大喝,“不要聽一個(gè)小妖胡言亂語,你們跟著我修道這許多年,難道眼下連我也不信了嗎!”
事實(shí)擺在眼前,這群修士哪里會輕易再被顏尤敏這一句話給打動,聞言就只是面面相覷著,卻都沒有再拿起手中的長劍。
梔連見了這群修士的反應(yīng),很隱晦的將小眉頭一挑,竭力的壓制住了唇邊的笑意,高聲接茬,“你確實(shí)不可信!”
頓了頓,梔連迎著顏尤敏的目光回瞪了他一眼,高昂著小腦袋一副不肯示弱的倔強(qiáng)模樣,“顏尤敏在浮林翠峰后山的森林深處供奉了一尊上古魔尊的雕像,這可是對母神的大不敬!只要他做這浮林翠峰的族長一日,你們就同仙道正途相悖一日!浮林翠峰若是能換個(gè)族長,道修興許還有復(fù)興的一日,可若是任由顏尤敏一直在這族長之位上待下去,他勢必會將你們帶入歧途,你們難道一點(diǎn)也不憂心嗎?你們難道就沒想過換個(gè)族長嗎!”
梔連雖長了一把好嗓子,然而這一大段話喊下來,她卻依舊輕輕咳了兩聲,見眾修士被她說的都垂下了腦袋沉思,這才悄悄從乾坤袋中摸出了一枚生津止渴的蜜餞扔進(jìn)了嘴里。
周遭修士起初面對了梔連的煽動,還能保持了內(nèi)心的鎮(zhèn)定平穩(wěn),然而此時(shí)聽她提及了換族長一事,他們心底深處的那抹點(diǎn)隱晦念頭立刻一股腦的被她勾了出來。
不用梔連再多說什么,這群早就對顏尤敏心有怨懟的修士很自然的就順著她的話頭思量了下去。
“族長竟是奉了上古魔尊的雕像!”
“如此德行不彰的族長,還不如廢了!咱們浮林翠峰又不是全指著他活……”
“換了族長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
周遭修士的竊竊低語聲漸次響成了一片,不多時(shí),浮林翠峰的山門上空就吵得如同人間界的廟會,不明意義的話語充斥了周遭。
顏尤敏被氣的渾身發(fā)抖,然而面對了梔連的這番控訴,他一時(shí)卻是又沒有想出應(yīng)對的說辭來。
后山那雕像著實(shí)不是上古魔尊,然而他總不能狡辯說,梔連那小妖是在說謊,只因那后山的雕像并非上古魔尊,而是上古魔尊座下二弟子結(jié)胥吧!
這樣和自打嘴巴又有什么兩樣!
那面的梵罄和圓寶萬萬沒想到梔連不動兵戈,只用一張嘴就能挑撥了顏尤敏和浮林翠峰這群修士的關(guān)系,不由都對她刮目相看。
“沒想到她一個(gè)小妖竟如此擅長煽動人心,倒真是叫我意外了?!眻A寶以前在人間界遇見過梔連,被她連著坑害了幾次。
是以這許多年來,他都以為,這小妖只會闖禍添亂。
今日偶爾見她做了一回正事,真是由不得圓寶不感嘆。
梵罄的目光從剛才起就一直停留在梔連身上,望著神氣活現(xiàn)的梔連,他眼中多了幾分驚艷,同時(shí)下意識的就將她的身影同記憶中的另一個(gè)人重疊在了一起。
偏巧此時(shí)天上的日頭從退散的云隙見顯露了出來,溫溫柔柔的為梔連鍍上了一層白絨絨的邊,同時(shí)在她那雙烏黑的眸子里撒下了一把星辰。
一陣稀薄的靈霧飄飄搖搖的從梔連身前飄過,將她面上的狡黠笑意遮掩成了一派生動明媚,不著痕跡的晃花了梵罄的一雙眼睛。
可仔細(xì)定睛再一瞧,梵罄終于還是找回了自己的神思,將眼前的梔連硬生生的同記憶中的人分隔了開來。
他無奈一笑,微垂了腦袋低嘆。
梔連是梔連,她是她,怎能混為一談……
那邊的梔連并未察覺梵罄的目光,見自己一番話竟能叫那群修士違逆了顏尤敏,一時(shí)之間得意的幾乎將尾巴給露出來。
匿玦見了她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跟著勾起了唇角,瞇了瞇眼睛,方才悄無聲息的站在了她身后,俯身湊在了她耳朵邊,“你怎么知道那林中的雕像是上古魔尊?”
只是看了一眼顏尤敏那有苦難言的模樣,匿玦就知道梔連這是拿捏到了那雕像身份的關(guān)鍵所在。
然而剛剛在那森林下面,她明明只說認(rèn)不出那雕像的?
耳廓被匿玦的呼吸不輕不重的一染,梔連下意識的就縮了縮脖子,側(cè)眸瞥了一眼匿玦,就發(fā)現(xiàn)那魔正在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瞧。
凝著他那雙幽深的眸子,梔連只覺得心尖上像是被貓撓了一般,酥麻絮癢成了一片。
“我猜的……”梔連這話不假,然而被匿玦如此專注的盯著,她卻像是心虛了一般紅了面頰。
這并非什么大事,得了梔連的回答,匿玦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瞧著她紅了一片的面頰,這時(shí)方才若無其事的又退開一步。
他勾起唇角,下意識的抬起了腦袋,然而很湊巧的是,他這一抬眼,竟正巧與梵罄四目相對了。
只是一瞬,匿玦就想明白了,那鮫人方才是在看著他身前的梔連。
微垂眸子看了一眼毫無所覺的梔連,匿玦在臉上勾出了個(gè)散漫的笑容,這才抬眸又對著梵罄挑釁的一抬下巴。
梵罄見了一副無賴模樣的匿玦,眉頭微微一皺,未及他挑釁完,直接翻了個(gè)白眼錯(cuò)開了眼珠,對其眼不見為凈。
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