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出師那天,師父讓兩人發(fā)誓,要師兄弟二人之間互相保護(hù)、互相依靠,此生決不刀劍相向。
“我們師門沒什么規(guī)矩,人也少,但是同門師兄弟之間,一定要視彼此為摯友親朋,如今我大限已至,你們也即將離開,我必須將此話說清楚?!?p> “師父放心!”柴道煌笑嘻嘻的拍著胸脯,“在危難關(guān)頭,如果要犧牲什么人的話,我肯定會沖在前頭,搶在前面保護(hù)好這個家伙!”
一旁的付緣不贊同道:“你在胡說些什么呢,就不能說些好話嗎?”
“哪有那么多好話啊,現(xiàn)實又不是做夢,不可能事事如意,什么都可能會發(fā)生,既然這樣,當(dāng)然要從一開始就連最壞的打算都做好??!”柴道煌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是我唯一能夠?qū)⒑蟊惩懈兜娜?,豁出一切去保護(hù)自己的好兄弟,是很正常的吧?無論你問誰,這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這將軍府的家教還真是讓人頭痛,柴道煌幾乎是完全的繼承了將軍講義氣的那一面,付緣又倔不過他,只得苦笑。
這邊付緣無可奈何的嘆著氣,一旁的師父反而摸著胡子欣慰的大笑。
“你們師兄二人關(guān)系密切,彼此信賴,如此這般,我也能放心了?!?p> “我會認(rèn)真保護(hù)師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p> “喂,叫誰師弟呢!是我保護(hù)你才對,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放棄保護(hù)你的責(zé)任!這可是來自師兄弟的愛哦,師父也聽到了吧!”
師父很配合的點頭,“師父聽見了?!?p> 于是付緣便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湊在一起開懷大笑,而自己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將血滴在酒碗之中,看那紅色漸漸散開,最后與酒融成一體,兩人將此酒分成兩份,對視之下,一飲而盡。
“從此之后,禍福相依,生死與共。”
在師父的見證下,兩人許下畢生摯友的誓言。
他們的師父不曾想到,這兩人,將這份誓言真正的貫穿了一生,甚至于,能夠讓凡人跨越死亡,不惜一切代價的奔向未知。
武林中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在平靜的武林之中,很少發(fā)生這樣的大事。
鐘家被滅門了。
一個碩大的世家,在短短的幾日里便覆滅,這可以說是做了相當(dāng)詳細(xì)周密的策劃。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都無一幸免,對方顯然恨極了這個世家,將每一個人都?xì)埲痰呐皻⒘耍瑹o論是多么冷血的武林人士,在去過現(xiàn)場之后,都不由得唏噓幾聲,咒罵幾句殺人者的冷酷和殘暴。
與鐘家有這樣血海深仇的世家,無非就那么一個,眾武林人士雖然知道,卻找不出什么證據(jù)。
更何況此時,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消息傳來之時,付緣本正在為柴道煌寫著請柬,聞言,手中的玉佩應(yīng)聲墜地,碎成幾塊,那請柬上也多出一道很長的墨跡。
柴道煌見其面色慘白,不由得問他緣由,然而一直對他推心置腹的付緣,第一次沒有回答、禮貌的離開,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如同人間蒸發(fā)般消失了。
幾度尋找無果后,柴道煌感覺到了不對,但是他的婚期已經(jīng)定下,再過一月,他就要與他朝思暮想的有情人喜結(jié)連理了,他父親禁止他遠(yuǎn)行,要他務(wù)必待在家中,因此即使他再怎么擔(dān)心自己的兄弟,他也無法在這種時候追出去。在原本應(yīng)該高興的日子里,每每入夢,他夢不見自己未來幸福美滿的生活,而是夢見付緣背對著他,給他留下的鮮血淋漓的背影。
“付緣!”
柴道煌在噩夢中驚醒,他夢見付緣全都是血的站在他面前,最后對他笑了一下,倒了下去。
“不會的,不會的,那家伙,武功可是比我好那么多啊。”
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卻無法入睡。
他想出去找自己的兄弟,可是距離他成親的日子已經(jīng)很近了,他喜歡了那么久的女人同意成為他的夫人,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在這時候拋下她。
“......付緣。”
柴道煌捂著臉坐在床榻上,咬著牙,夢中的景象不斷的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最好的兄弟渾身是血的倒在他的面前,毫無聲息,這讓他滿眼血絲,不得平靜。
那是他發(fā)誓了不會舍棄的兄弟,那是陪伴了他整個人生的兄弟??!
那是......付緣啊。
靜坐良久,柴道煌拿起了衣服和武器,毅然尋了出去。
如果自己的好兄弟需要他,而他卻沒有出現(xiàn),那么他該是多么混賬的東西!這樣的混賬,也不配帶給心愛的女子幸福!
柴道煌不知去往何處,但到了此時,他卻突然想起那天摔碎的玉佩,他一直在想付緣的異常舉動,卻忘記了一切異常的開始都是在那一天,或者說,從那一個消息傳來的時候,這一刻,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于是他去了鐘家。
他沒有找到付緣,在鐘家漫無目的的尋找,只發(fā)現(xiàn)了付緣那塊殘破的玉佩,它被放在鐘家的祠堂。柴道煌在破敗的祠堂之中找到了近期似乎被人翻過的族譜,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他拼命的翻著,終于在其中一頁上,找到了一個名字。
鐘付緣。
柴道煌愣在了原地,他似乎不敢相信一樣將那個名字反反復(fù)復(fù)的看了許多遍,直到他連那三個字都快不認(rèn)識了,他才恍惚的站起來。
現(xiàn)任家主,鐘付緣。
這個時候他就想起了很多東西。
曾經(jīng)他和付緣路過鐘家的時候,付緣說他想在這個地方停留一段時日,于是他們順路拜訪了鐘家,鐘家人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像對待家人一樣,讓他一度感慨鐘家的友好。
現(xiàn)在想來,那時候,付緣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并且鐘家人也已經(jīng)知道了此事。
在鐘家那次,他們說了什么呢?
“好氣派,這就是武林世家的底蘊(yùn)嗎?”
付緣在一旁笑著拍拍他的后背,道:“我要是留在這里,你覺得怎么樣?”
“不行,這里再氣派,也還是我家好!說實話,我不喜歡這些世家的家主們,和他們打交道真的太糟糕了,簡直有陰影,我以后寧可去朝廷面對那群笑面虎也不想和這些人精們有牽扯?!彼麚u頭道,“你還是別留在這里了,這么遠(yuǎn),我要是想和你一起喝酒練功,還要跑大老遠(yuǎn)的過來,久了關(guān)系就生疏了。再加上大家族的人,總會有些排外,雖然鐘家看起來很熱情,我也怕你會受欺負(fù),而我家就沒關(guān)系了,我家里人都很喜歡你!”
而那個時候的付緣只是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罷了。”
最后他搖頭哭笑不得道,“大不了我忙些便是,既然你說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也不能不同意?!?p> “忙些?”
“身世有關(guān)的事情。”付緣淡淡道,“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p> 柴道煌閉上眼,不知為何突然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柴道煌,你果然是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