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營公墓。
這里面埋葬著,歷代因為與冥鬼戰(zhàn)斗中喪生的冥職者。
是冥府營專門為安凡麗丈夫那樣的冥職者準(zhǔn)備的墓地。
在淮陰城,能夠葬在冥府營公墓是一件無比殊榮的事情。
因而也沒有哪個冥職者的家人會反對。
袖針沒有想到,江厭居然會帶著她來這里查案。
冥界是沒有晝夜之分的,即便現(xiàn)在處于白天階段,可周圍環(huán)境依然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紫色月華灑下。
那些月光不僅沒有令人產(chǎn)生安全感,在照應(yīng)在這片墓地的時候,反而令人生出毛骨悚然的森冷錯覺。
“真滲人?!弊哉J(rèn)為膽量比較大的江厭在站在墓地門口,都忍不住咕噥一聲。
以前的江厭是唯物主義者,從來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
自從來到冥界,見識過各種冥鬼和冥職者后,他的世界觀已經(jīng)被粉碎。
在他重塑的世界觀里,這塊專門為死靈準(zhǔn)備的墓地,突然發(fā)生點什么怪事,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聳了聳腦袋,江厭目光斜瞥向身邊的袖針,膽子才為之一壯,心頭沒羞沒臊的想道:
“聽聞民間傳說,殺氣能鎮(zhèn)住鬼魅,袖針殺氣這么重,真要發(fā)生點什么,她一定會保護(hù)我的?!?p> 江厭心里泛起這幾個念頭的時候,袖針也沒閑著,皺著眉頭看著面前這一片數(shù)量近乎上千的墓碑群,突然問道:“你是準(zhǔn)備去挖那個女人丈夫的墳嗎?”
除了這個一個解釋,袖針真的想不到江厭來這里的目的。
“不要說得這么難聽?!苯瓍挄袢灰恍?,強行解釋道:“我們可是查案?!?p> 袖針不笨,相反,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聽得江厭的話后,她隱約有了猜測,美眸直直的和江厭對視在了一起:“你在懷疑什么?”
“懷疑他男人沒有死?”
“不!”江厭搖頭。
“被冥府營列入死亡名單的人,幾乎沒有錯過,我們進(jìn)入黑汐那次是例外?!?p> “我懷疑的,是……”
說著,江厭輕輕俯下腦袋,在袖針耳邊以壓得的嗓音說道:“她男人的尸體不在這里。”
“為什么這么說?”袖針嘴上是問話,心頭卻是忍不住暗暗想著另外的問題。
之前在安凡麗家里江厭肯定看出來什么,只是沒有說而已。
“她家里有香格草汁液的味道?!苯瓍捿p輕摸了摸鼻尖。
他知道袖針不明白什么是香格草,隨即又耐心解釋道:“那是冥界的一種防腐藥,價格極其昂貴。”
“聽說冥府營會用那種草藥將一些具有利用價值的冥鬼尸體保存下來,以便日后取其所需?!?p> “我也是半個月前看到后勤處泡著的那些冥鬼尸體后,問過雷烈才知道的?!?p> “香格草嗎?”袖針忽然眸子閃爍精光。
“你是說,安凡麗偷梁換柱,把他丈夫的尸體藏在了家里,以香格草液浸泡?”
說著,袖針突然又搖頭,否決了江厭猜測。
“不對!你都說了香格草極其昂貴,她怎么可能買得起?!?p> “不,她買得起?!苯瓍捬凵窈鋈汇皭澠饋?,以苦笑的語氣說道:“你忘了我問過德蘭西的問題嗎?”
“冥府營補貼冥職者家屬的撫恤金可是有上百鬼珠?!?p> “用那上百鬼珠,足夠買下保存一副尸體用的香格草汁液了。”
“那個女人?!毙溽?biāo)矔r呆立當(dāng)場。
到底是何種畸形的愛,才能讓安凡麗干出這種事情。
難道冥界不講究入土為安嗎?
“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江厭連忙擺手,示意袖針不要自己腦補畫面了。
“真相要等我們挖開她丈夫的墳?zāi)购蟛拍芙視??!?p> 正在兩人交談間。
一聲悠遠(yuǎn)的女性嗓音突然從他們身后傳來。
“如果事情真的是你們說的那樣的話,我想這事可能需要上報了?!?p> “誰?”突如其來的嗓音讓袖針頓時面布含霜,冷斥一聲后猛地轉(zhuǎn)身,雙刀已然出鞘,她討厭有人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
袖針這劇烈的反應(yīng)看得江厭苦笑連連,當(dāng)即安慰道:“袖針這里是淮陰城內(nèi),不要動不動就拔刀行不行。”
話外之意是,這里沒有敵人。
一邊說著,江厭亦是轉(zhuǎn)身。
卻見墓地門口處,一名衣著藍(lán)色長裙的華貴婦人,手捧一束鮮花,平靜的望著己方。
這名女子年紀(jì)三十上下,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
關(guān)鍵是她的相貌極美,不是袖針這種驚艷的面容,而是屬于那種賢良淑德耐看的端莊。
雍容氣質(zhì),也彰顯著她身份的不凡。
起碼在淮陰城這么久,江厭沒見過她這種氣質(zhì)高貴的人。
現(xiàn)實世界中的那種歐洲上世紀(jì)貴族也不過如此把。
江厭很快將女子打量了一個遍,微笑著問道:“不知道這位夫人,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冥職者尸體流失,這件事可不小?!迸拥恍ΓS即從江厭和袖針的臉上一掃而過。
“你們是剛加入冥府營的冥職者吧,不然不可能這常識都不知道?”
“什么常識?”江厭和袖針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并沒有看到答案。
“請夫人明示?!?p> “不要叫我夫人?!迸訜o奈的嘆了口氣:“我還未婚。”
冥界婚配的年齡讓江厭產(chǎn)生了所有這個年紀(jì)的女人肯定都嫁人了的錯覺。
哪知道遇到一個還沒嫁的,當(dāng)即尷尬得要命,連忙道歉:“對不起!”
“沒關(guān)系,習(xí)慣了?!迸右膊簧鷼?,臉上又掛上了若有如無的笑容,自顧自的談著正事。
“你們知道為什么所有冥職者都要葬入冥府營公墓嗎?!?p> “你們不會相信那種為了榮耀的可笑借口吧。”
江厭愕然。
別說他還真信了,這一瞬間他有些為自己智商感覺著急的心情。
女子輕輕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白色花束,望向了前方那一片數(shù)量近乎上千的墓碑,有新砌的墳頭,也有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久歲月的老墳。
以滄桑的語氣說道:“之所以葬入公墓,是因為冥府營要將所有冥職者尸體全部焚毀?!?p> “這在冥界是大忌,為了不讓他們的家人看到,所以才將他們的骨灰葬入公墓?!?p> “這樣啊?!苯瓍捗嗣亲?,其實他覺得火葬也沒什么,他們那個世界火葬已經(jīng)趨于主流了。
但這邊世界又不一樣了,江厭自然要換位思考,當(dāng)即反問:“為什么會有這種規(guī)定?!?p> 女子搖頭,笑而不語,并沒有正面回答江厭的問題。
反而提醒道:“你們最好還是去看看那個女人丈夫的骨灰是否還在吧?!?p> 江厭撓了撓腦袋,適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被這個女人一打岔,險些忘了。
“好的,謝謝提醒?!碑?dāng)即連忙點頭,帶著袖針走向不遠(yuǎn)處的一座新墳。
女子卻沒有跟上,深深看了一眼江厭兩人的背影后,自顧自的捧著花束走到另外一邊的老墳跟前,表情慎重的將花束擺在了墓碑面前。
立起的墓碑已經(jīng)頗為陳舊,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風(fēng)雨。
碑面隱隱有灰塵包裹,幾乎看不清上面刻著的字樣。
只隱隱能看清幾個模糊的冥界文字。
‘永失我愛?!?p> 纖細(xì)的手指輕輕撫去墓碑上的塵埃,女子眼中帶著迷離,吶吶自語:“我來了?!?p> 距離女子立身處不到百米之外,一處明顯是新墳的墓碑前,江厭與袖針停駐了腳步。
江厭并沒有立刻動手挖墳,而是以余光不著痕跡掃過那個女人的方向。
“她到底什么身份?”江厭有些好奇。
聽她的語氣,好像對冥職者的事情頗為了解,八成也是冥職者。
看樣子在冥府營的身份還不低。
“看夠了沒有?!毙溽樣行┎荒偷穆曇敉蝗粡慕瓍挾呿懫穑骸澳懿荒芨烧??”
江厭覺得袖針一定是誤會自己了,當(dāng)即輕咳兩聲,收回了目光。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連忙從腰包里掏出黑骨,自告奮勇說道:“這種粗活我來干吧?!?p> 袖針微微額首,顯然她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黑骨何等鋒利,用來切割鋼鐵都搓搓有余,更別提一座普通的墳頭了。
再加之江厭一身不俗的力氣。
只見原地泥土翻飛,不過短短十幾秒鐘,上面的泥沙已經(jīng)被盡數(shù)掀開。
露出一個黑木棺材。
“得罪了!莫怪!”江厭心頭默念著,一把將棺材板推開。
但見一個用精致石罐封閉的骨灰盒出現(xiàn)在棺材中央。
在看到骨灰盒的剎那,江厭的動作便停了下來,眉頭為之一皺。
“怎么了?不打開看看嗎?”江厭的表現(xiàn)被袖針看在眼里,后者輕輕出聲。
“不用了?!苯瓍挀u頭,隨手將黑骨上沾染的泥沙拂去,以低沉的嗓音述說道:“冥職者全身的血肉都充斥著冥力,哪怕是被燒成了骨灰也會有殘留。”
“我并沒有從這骨灰盒上看到到丁點冥力的氣息?!?p> “里面就算有骨灰,也必定不是安凡麗她丈夫的?!?p> 其他人這么早就下定論,袖針必然不信。
可她相信江厭,他的眼睛在未徹底覺醒前就能捕捉冥力的軌跡,如今更是能明察秋毫。
他說不是,那必然不是了。
“看來你猜對了?!毙溽槺砬轭D時變得復(fù)雜無比。
“那個女人還真敢這么做。”
“怎么辦,需要上報嗎?”江厭偏過腦袋,試探性的問著袖針。
他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超出了自己這次的任務(wù)范圍。
因為他之前并沒有處理過類似的案件,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處理。
是要直接去抓了安凡麗回來?還是把他丈夫尸體找回來完事?
“不知道?!毙溽樢灿行殡y,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處理。
就在兩人猶豫間。
“不需要上報了?!?p> 女子聲音再次響起。
她無聲無息間已經(jīng)來到了距離江厭兩人不到一丈之處,面色恬靜的說道:“我跟你們?nèi)ヒ惶税??!?p> 女子的神出鬼沒,嚇了江厭一大跳。
不過還好,他現(xiàn)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jīng)被冥界打磨得堪稱強悍。
聽得女子的話后,他下意識的愕然。
“你!?”。
江厭甚至不知道這女人的身份。
再說了,剛才不是她說要自己上報的嗎?
聽出來江厭語氣中表達(dá)的意思,女子也不生氣,慢悠悠的從腰后夾起一塊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忘了自我介紹,我名清英?!?p> 江厭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塊腰牌。
它通體是純銀打造,要知道江厭他們的冥府營腰牌也不過是鐵質(zhì)的而已。
銀牌上并刻有淮陰城冥府營最高級別的府主章印。
在冥府營能夠擁有這種腰牌的人屈指可數(shù)。
江厭只知道李昊有一塊。
這個女人居然也有。
“清英?這名字咋這么耳熟?”江厭表情呆然的想著,他記得自己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這時,袖針沒好氣的瞪了江厭一眼,冷冷的補了一句:“清英,冥府營二隊隊長?!?p> “??!”江厭瞬時反應(yīng)過來。
之前剛?cè)脍じ疇I時,李昊就提到過她的名字,袖針這么一提醒,他當(dāng)即憶起。
“原來是清英隊長?!苯瓍掃B忙站直了身體,就像一個學(xué)生面對嚴(yán)厲老師時的態(tài)度。
經(jīng)歷過李昊的淫威蹂躪后,江厭對隊長這兩個字有些過敏。
“你們是三隊的吧,聽說一個多月前李昊保舉了四人入營,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兩人就是其中之二吧?!鼻逵⑤p輕笑了笑,顯得平易近人。
隨即她看向了江厭,或者說是著重看了看后者的眼睛。
“你眼睛的能力很罕見,在不打開骨灰盒的情況下,冥府營只有對隊長級別才能如此篤定盒子里裝的不是冥職者的骨灰?!?p> “謝清英隊長夸獎?!苯瓍掃肿煨α诵?,他現(xiàn)在基本上就靠這對眼珠混飯吃了,如果沒點本事,怎么在這冥界混下去。
“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清英玩味的笑了笑,只是隨便提了一句江厭的眼睛后就沒有了下文。。
畢竟在冥府營,有著各種奇怪能力的冥職者。
江厭的眼睛只是比較特殊的而已,還沒有讓她這個隊長驚訝的地步。
“當(dāng)然可以?!苯瓍捤闪丝跉狻?p> 清英擁有最高的處理權(quán)限,有她出面,很多事情都可以省去了。
不然江厭還得老老實實上報,繞好大一圈,肯定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