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前的七條人頭樁上比起昨天,又多了兩顆血淋淋的頭顱,四顆頭顱面向廟里的神像,一雙雙只有眼白和紅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神像,他們一生中最后的一個表情被定格在扭曲的臉上,也不知道生前是看見了什么東西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畢旭染看著那四顆人頭,又看了看不知道被誰修好了三分之二的廟,總覺得心里不太舒服。
“畢旭染,進去拜神了。”廟里,小玫喊了一聲將畢旭染喊回神了。隔著這么遠畢旭染也能聽見小玫語氣中的不悅。
“這就過去。”畢旭染應了一聲,就過去了,過去的時候看見不遠處的秋儀也在看著人頭樁,便問道,“你不去嗎?”
“我拜過了,你去吧?!鼻飪x回答,目光卻沒有離開人頭樁,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樣子。
畢旭染沒有再說什么,過去拜神的時候發(fā)現其他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都已經拜過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畢旭染進去的時候其他人都出來了,他們站在廟的外面。
畢旭染拜了神出來,就被方梅拉到一旁遠離人群的地方,“怎么了?”他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有沒有發(fā)現,神像好像變了?”說這話的時候,方梅不安的看了一眼廟里面面目猙獰的神像,她之前就對畢旭染印象挺好的。剩下的玩家之中,方梅也就和畢旭染說得上話,畢旭染一直以來的表現又不像其他玩家一樣驚恐不安,就算身處這種世界畢旭染也像是在游戲外一樣。畢旭染這種處事不驚的態(tài)度就很能給人安全感,所以方梅才會在發(fā)現神像不一樣的時候,第一時間找了他商量。
雖然之前小玫說過畢旭染被污染了,或者是其他東西,可人總是偏心的。印象和關系都挺好的畢旭染和不認識還脾氣差的小玫相比,方梅更愿意相信畢旭染。
“變了?你看到的神像是什么樣子的?”畢旭染進去廟里的時候并沒有覺得神像有什么變化,神像和之前一樣的面目猙獰,讓人看著就覺得不安。
方梅一邊回憶著之前看到的神像一邊說:“神像之前不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嗎?我今天進去的時候看到神像的肚子上有一條黑色的裂縫?!?p> 畢旭染剛剛才進去拜過,所以記得很清楚,“肚子上沒有裂縫?!彼J真的說,“連黑色的污漬都沒有。”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看錯了,你再進去看一眼,你肯定是看錯了,肯定是……”方梅一聽畢旭染這樣說便有些慌亂起來,重復了好幾遍說畢旭染看錯了。
畢旭染沒辦法,只得和方梅一起再進了一次廟,其他人見畢旭染和方梅進廟,也沒說什么,只多看了畢旭染一眼。
“你看,明明就有,那么明顯的一條?!狈矫窊Q著神像肚子的位置,慌張失措地說。
畢旭染看著神像上平整干凈的肚子,他隱隱猜到了什么,卻還是帶著歉意地說:“我沒有看到,那個地方只有尋常的紅色的漆,沒有黑色的裂縫?!?p> 聞言,方梅卻忽然安靜了下來,為什么只有自己看得到神像的不同?這是不是一種預兆?不安在心中擴大,形成了無法用言語訴說的恐懼與絕望,她已經意識到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情了。
“下一個就是我了對嗎?”方梅看起來就快要哭出來了一樣,“你知道的對嗎?”
畢旭染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干脆就不開口了。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也是因為早就知道,所以這些天以來他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方梅。倒是秋儀,在從鏡子碎片中看到方梅穿著壽衣的身影之后,對方梅就沒有之前那樣關注了,甚至連維系表面的塑料姐妹情這種事都懶得做。
由于這段時間的遭遇,方梅對生死一事太敏感了,此時一看畢旭染的表情,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我不想死?!狈矫冯p手捂住臉,細碎的哽咽聲從她的掌心傳出來,“這是假的對嗎,你是在騙我的是開玩笑的對嗎?”
“你不想死,難道別人就想死了嗎?”秋儀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方梅的身后,冷漠的看著她。
“我沒有!”方梅崩潰地大喊,“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這樣做他會……如果早就知道……”
畢旭染看了看崩潰的方梅,又看了看難得不再笑著的秋儀,感覺這兩個人的對話信息量好大。
“早知道你就不會下手?”秋儀嗤笑出聲,她看向方梅的目光就像是在垃圾一樣,“別把你自己想得太高潔了?!?p> 看著這樣的秋儀,畢旭染忽然從秋儀的臉上看出了他曾經在一個網站里看到過的評論:鑰匙十塊錢三把,您配嗎?您配幾把……
方梅抹了一把眼淚,目光不善的看著秋儀,“你到底和燕秋遲是什么關系,我和他的事為什么你會知道得那么清楚?!币蓡柧湔f出來卻是質問的語氣,方梅原本對秋儀的那么一丁點好感早就散盡了,她只覺得這個人可真夠討厭的,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其他人當然也發(fā)現了這邊的異樣,只是他們沒有過來,他們沒有精力關心那幾個新人。
畢旭染有些愕然的看著方梅,印象中方梅一直在哭,大事也哭小事也哭,倒是沒想到她還會對別人露出這么兇的表情。
“巧了,我也姓燕?!鼻飪x像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微微瞇起了眼睛,有陰霾從眼底涌出,那雙平時帶著笑的眼睛便變得凌厲而陰冷。
從原本看起來就嬌軟好欺負的萌妹子到現在可怕得讓方梅忍不住露怯的樣子,氣質轉變的跨度實在是太大了讓人有些猝不及防,仿佛劈了個叉。畢旭染以前聽說過一個說法,說一個人的氣質是和她的身高,穿著無關,當時不以為然,現在才覺得原來是真的。
畢旭染摸到了自己手臂上造反的雞皮疙瘩,他總覺得四周的溫度好像下降了,這大概是錯覺吧,他想著,最后也忍不住和秋儀錯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