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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明當(dāng)天官

第54章 唐跡的故事

我在大明當(dāng)天官 錢牧 2207 2019-11-02 16:00:00

  那人的暴怒情緒并沒有能夠讓馮鏜有所動容。

  馮鏜穩(wěn)穩(wěn)地坐在原處,對他笑笑說:“你都說了,自己是個將死之人了。古人云,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如此看來,父母雙親你都顧不上了,一心求死,那你還琢磨子嗣做什么?替你全孝道嗎?”

  那人別過頭去不說話。

  馮鏜說:“其實,明白的告訴你也無妨!天知道你上輩子是積了什么福?還是做了什么孽?你一家人的福氣,都聚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了。我敢斷言,你今天就是想死都死不了!不信你就看著,今夜子時,將有一場大雨淋至!不信的話,我就坐在這兒,陪著你一起等,看著你點火!若是上天讓你把這火放起來,那就是我胡說八道,今日你我都合該一死。如若不然,你需記得,我給你解字之前,你向我許諾了一件事情!”

  說完了這些,馮鏜還真的就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閉目不語了。

  那人起初還強裝作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但他騙的了旁人,騙不了自己,慢慢地就開始有些坐不住了。人雖然還坐在原處,目光卻頻頻的向外張望。

  臨近子時,原本萬里無云月在中的天色,漸漸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濃云。

  月亮被烏云遮蓋住,本就不明亮的店內(nèi),一時間顯得愈發(fā)昏暗壓抑。

  又過了片刻之后,風(fēng)卷入店內(nèi),吹得窗扇吱呀吱呀的響動。外面,竟就真的哩哩啦啦的下起了雨來。

  雨勢越來越大,那人聽著雨聲,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般,看向馮鏜的眼神頓時復(fù)雜難言起來。

  伴著外頭已經(jīng)激起的雨聲,馮鏜起身在店內(nèi)轉(zhuǎn)了大半圈,拎了壇酒回來。

  他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仰頭灌了一口。隨后,似是自言自語,卻又似是在跟那人說話一般,講起了白天的事情。

  “今日出門的時候,走在路上,我那師侄非得要我給他解個字玩兒。又偏偏別的不寫,單寫了個‘雪’字給我。雪字,水頭山底,山橫倒在地,取水漫金山之意,并不是吉兆。更何況,雪這東西,落在南方,總歸是停留不住的,取禍福須臾間之意。若說這字,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現(xiàn)在正值冬天,雪字逢時,還不算是特別壞!”

  說到這里,他眉心微蹙,搖了搖頭,“我當(dāng)時沒有明說,是生怕貿(mào)然說出來,會攪散了我那師侄一路玩樂的興致??晌颐髦耸?,終歸不能輕易放下。一路上,我都在琢磨著到會在何處布局,又該如何去解,卻也沒有太顧得上他。直到到了這門口,他叫我下車,我才發(fā)覺,他的情緒已經(jīng)受我影響很大了。下車的時候,一則是他不高興,二則是我心里有事情,三則是突然看見了你家的匾額,三者加在一起,一個踉蹌,險些摔下車去。這又是個不好的兆頭!”

  那人聽著,不禁想起了自家的匾額‘跡林客舍’,卻不知哪里不對。

  馮鏜用手在桌上比劃著,對那人說:“跡者,音同‘彐’。你們家的牌匾不知是出自誰的手筆,這‘林’字連筆,寫得很像是兩個豐字。下面加上一個彐,就成了個‘彗’字?!?p>  那人看著馮鏜在紙面上寫出來的‘彗’字,皺緊了眉毛。

  馮鏜說:“彗者,掃把星,寓意很差。說實話,我不喜歡這個店名,本身也并不想進(jìn)去??蓻]辦法,誰讓我那師侄開了口?我若執(zhí)意不進(jìn),他肯定要問緣由,到時候憑空就要多惹事端。不過,仔細(xì)想想,雪字,與彗字,同為‘彐’字底。一個上面是雨,一個上面類似于林。水生木,可能會有轉(zhuǎn)機。仔細(xì)看看你的面相,又不像是必死無疑,所以,我才決定試一試。如果能夠救得了你,這災(zāi)自然就解了。所以,我才下來跟你聊一聊,試一試?!?p>  那人看向馮鏜的目光變得更為復(fù)雜,許久之后,他嘆了口氣,對馮鏜說:“在下唐跡,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馮鏜回答,“好說,在下馮鏜?!?p>  “哦,那我就稱呼一聲馮先生了?!碧欺E說,“不瞞馮先生你所說,剛剛你說得都對。我自幼喪母,和父親相依為命。十五年前,姑母家遭了水災(zāi),一家遇難,只有我的表兄千里迢迢來投奔。我父親是個認(rèn)親的人,雖然家里很苦,但哪有不幫的道理?就這么著,我父親寧可讓我早早跟著他做學(xué)徒、跑生意,也要供表兄讀書求學(xué)。表兄也算是不負(fù)人望,書讀得很好,幾年后就做了官,但也自此沒了音訊。后來,好不容易得知他調(diào)任紹興,我跟著父親,追他來到了任所。父親掏出幾乎全部的積蓄,在紹興開了一家客舍。我本以為,好日子就此會來的??烧l知?真正的厄運,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呢!”

  馮鏜靜靜地聽著,看唐跡臉上露出濃重的慘笑來。

  唐跡繼續(xù)說:“也就是去年的事情,因著一件小事,我父親被人誣告,卷進(jìn)案子。我那表兄為了顯示他為官清正,不問青紅皂白,就慫恿府尊,判了我父親入獄??蓢@我那父親,善良了一輩子,到最后,竟然落得個鋃鐺入獄的下場。獄中不許探視,我家中的客舍也被查沒?!?p>  唐跡說到這里,眼中滿是濃烈的仇恨,“我四處告官無門,最終起了個心思。找了這個地方,重新建起客舍,每日里又當(dāng)掌柜,又作伙計,省吃儉用,就為了籌錢告官。期間,我攢了些錢,賄賂了獄卒,終于見到了父親。父親勸我不要管他的案子,也不要像他那般愚善,要好好活下去??晌夷睦镒龅玫??”

  眼看著唐跡的眼眶紅了,他說:“也正是那次來紹興,我認(rèn)識了蘭兒。她性格溫婉,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愿意支持我告官。我與她算是一見傾心,只可惜,到頭來,還是我連累了她!我那表哥,無恥至極!他綁走了身懷六甲的蘭兒,威脅我,要我把跡林客舍關(guān)張,再不許起告狀的心思,不然,他就要對我父親和蘭兒動手。我最后一次偷偷地去紹興,想去獄中再見父親一面,說來說去,也只是想找個人吐訴一下而已??苫酥亟鹳V賂,我才從獄卒口中得知,我父親早在一日前去世,尸骨都已經(jīng)被那個狼心狗肺的家伙處理掉了!”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確實值得如此痛恨,唐跡說:“我五內(nèi)俱焚,下意識的就覺得,蘭兒肯定也免不了慘遭毒手。相依為命的父親,心愛的女人,還有我那尚未來得及看一看世間的孩子,都已經(jīng)離我而去,我與其活著,倒還不如和這跡林客舍一并去了算了!今日,就是那畜生定下的最后期限。我一把火燒個干干凈凈,絕不留給他一塊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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