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剖白
冉清流眼中，最要緊的人是馮鏜。
雖然他經(jīng)常因為過于外露的善意，而惹一些看似很蠢又沒有必要的麻煩。但馮鏜與旁人明顯是不同的，他雖然很善良，但并不愿意看著馮鏜因為其他一些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馮鏜聽著他的話，苦笑。
的確，他采取的手段是比較極端，但他早就說過了‘人生除死無大事’。不管是什么手段，在他看來，都只是可供選擇的途徑而已。達到目的就是好手段，這個方法直接有效，馮鏜不僅覺得這次達到的效果不錯，而且，今后并不能保證不再發(fā)生。
更何況，他可不是為了什么不相干的人！而是切切實實的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在意的人。
冉清流有多了解馮鏜？
馮鏜有多了解他，他就有多了解馮鏜！
一看他的臉色神態(tài)，就知道這話他沒往心里頭去，冉清流頓時就不高興了，他說：“小師叔，您總說我過于善良。為了幫人家，不惜把自己折進去?？墒?，您這次不也是為了幫薛超，把自己搞成這樣嗎？”
聽了這話，馮鏜頓時察覺到二人之間的問題到底在哪里了。
他反問說：“誰說我是為了幫薛超？”
冉清流愣了一下，“難道不是嗎？”
馮鏜攤手，“當(dāng)然不是！你這腦袋里頭整天都裝著些什么？能不能不要總是這么憂國憂民？我問你，我為什么要幫薛超？”
是了，馮鏜做什么都必須有理由，沒有在他看來合理的理由的事情，他是不肯做的。當(dāng)然，極少數(shù)情況下，耐不過冉清流的懇求，可能會出現(xiàn)那么零星的意外。但這次，顯然不是例外。
冉清流想也不想，便說：“我當(dāng)然知道！您是為了招攬薛敏嘛！”
馮鏜搖頭，“在搞掉韓績之前，我的確是想費心思招攬薛敏的。但是，薛敏的做法讓我很不滿意，他不是個能挑得起來大梁的人！所以我搞掉韓績，讓梁運興、薛敏、杜冬林三個人，三足鼎立，互相制約之下，詔獄里頭的權(quán)力已經(jīng)達到了平衡。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不需要像之前那樣，為了招攬他而幫他哥哥了?！?p> 冉清流這下就不能明白了，“那您是為什么來浙江？又為什么要冒著這么大的風(fēng)險，去接近那個府尊大人？”
馮鏜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其實，你不應(yīng)該不懂！因為，自始至終，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毛驤那個人，我早說過，惹上就是個麻煩！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陷泥沼，不幫他？那他就不能容我再好好活下去。我不怕他知道我的軟肋在哪里，卻不能真的給他拿我的軟肋威脅我的機會！所以，我只能幫他?！?p> 說到這里，馮鏜輕輕嘆了口氣，“可你也該知道，毛驤那個位置上的人，只要是個想做出點兒事情來的，就幾乎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陛下容不得毛驤不作為，也容不得毛驤太有作為，這個度，根本就沒有辦法把握！再加上陛下的薄涼性格，我能斷定，毛驤最終絕對不得好死！我不想陪他一起死，就得想辦法把自己摘出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我有足夠的力量，可以脫離毛驤，自成一體。我現(xiàn)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為這個做準(zhǔn)備。清流，這事關(guān)到你我二人的身家性命，不是小事，更不是多管閑事。懂嗎？”
冉清流不得不承認(rèn)，馮鏜說得有道理。但有道理歸有道理，他不愿意理解卻是另外的一回事兒了。
對于他而言，馮鏜總是這么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他是沒辦法接受的。本就是個生性善良的人，最看不得的就是別人吃苦。更何況，被殃及的那個是起碼迄今為止對他而言至關(guān)重要的人。
冉清流固執(zhí)地說：“上次詔獄的時候，您就把自己弄病過一次了。這次，又把自己弄得傷成這樣！我不管！反正，您不能再用這種方式做事！我知道我管不了您，您一向篤定，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勸不動您?？伞窃龠@樣，我就……我就真的寫信給師祖告狀了！”
馮鏜被他這一句話給說愣了，看了他半天，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你威脅我不能有點兒誠意嗎？”馮鏜說，“你哪怕說你寫信給毛驤，我都敬你是條漢子，你竟然寫信給老頭兒？天高皇帝遠，他管得著我嗎？再者說了，要不是他，非得讓我待在京城，我至于被逼到這一步嗎？回咱嘉定去，莫說多逍遙，總歸比京城強百倍了！我有刀口舔血的一天，還不是被他給逼的嗎？”
冉清流癟癟嘴，鼓著腮幫子，氣成個癩蛤蟆。
馮鏜搖搖頭，沖他笑笑，“好了好了，我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怕了你了，我的冉大公子！我保證，起碼在紹興府的這段時間里，我肯定秉承著‘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的古訓(xùn)，盡量不再以身犯險，可以了吧？”
冉清流眉眼稍霽，卻依舊不依不饒、得寸進尺，他說：“那您就答應(yīng)我，把那‘盡量’兩個字去掉行不行？”
馮鏜哼了一聲，“你小子不要得寸進尺??！我答應(yīng)你盡量已經(jīng)不錯了，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答應(yīng)好答應(yīng)，做不到怎么辦？我可不能為了這個破例！行了行了，我疼死了，讓我睡一會兒。你去外面問問李淮，看他倒是聽夠了沒有？若是聽夠了，就讓他滾遠點兒！免得我一個不小心，夢中殺人。”
冉清流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門口。片刻后，起身快步朝外面走，猛地把門拉開，門外卻一個人都不見。
冉清流心下奇怪，轉(zhuǎn)回頭來，想問問馮鏜怎么回事兒?？赊D(zhuǎn)頭這么一看才發(fā)現(xiàn)，馮鏜已經(jīng)睡著了，沉沉的，竟起了鼾聲。
他不免更加奇怪，又多看了馮鏜兩眼，才覺察外面風(fēng)寒，連忙走出門去，把房門關(guān)緊，免得風(fēng)進了屋子，讓馮鏜再染了風(fēng)寒，那可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