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生前濫賭,窮得很,想來不會是因謀財害命而死,便是追債也不會害命,更不會帶上他的情婦。
而情婦被嚇瘋了。兇手千辛萬苦地將那姐兒綁來,定當(dāng)不會只為了讓她看死尸,故而大膽推測那姐兒應(yīng)是目睹了作案過程,被嚇瘋了。
兇手將死者一刀斃命,沒有過于折磨,想來是無多大的直接仇恨。而又要讓情婦目睹,想來是與他們兩個人的私情有關(guān)。
這般一來便直指死者妻子。而妻子一介女子,應(yīng)是無如此的體力,又要擄人,又要?dú)⑷说?。不然為何要受著那幾月的暴力呢?p> 那就應(yīng)當(dāng)與她的家人有關(guān)。是那屠夫?還是其他家人?
可若要為死者妻子報仇,那又為何要等到如此之久?況妻子已與屠夫私奔了這么段時間,應(yīng)該不會是屠夫回來為其復(fù)仇,除非是妻子又遭遇了什么因死者有關(guān)的困難。
蘇瑾暗暗地?fù)u了搖頭,將這個猜測埋沒心底。面上雖說不再插手此事,可一覺醒來,蘇瑾便發(fā)現(xiàn)這種種線索又在自己腦子中環(huán)繞不停。
本來白正安飯點(diǎn)時來喚了她,只是剛剛醒來,心中又兜著事,也沒什么胃口。
蘇瑾望了一周,左右四下無人。便掀了被子,翻了個身,將白正安他們臨走之前留在床邊的椅子移了過來,又將放在床頭桌上的杯放了上去。以手作筆地畫起了自己如今知曉的線索。
方才從死者動機(jī)方面推敲,如今當(dāng)是沒什么進(jìn)展了。那便從自周圍鄰居的所聞推敲起。
首先,涌入腦中的便是那個肆意將妻子名節(jié)作笑的李老頭。他言自己是見了個黑影被嚇著了,方發(fā)生了那段事??僧?dāng)時他已喝醉了,如何能斷真假?
蘇瑾在椅的上方畫了個簡易人,卻又在下方點(diǎn)了個點(diǎn)。
且老伯亦說了,它家阿旺那夜毫無聲響,醒來也無什么異樣。阿旺連那踏雪無痕的大盜都能發(fā)現(xiàn),倘若那夜真有兇手路過。要么那個兇手是個武藝極其高強(qiáng)之人,再不然他便是個用藥高手。
可倘若是個用藥高手,他何不默默下藥毒了死者算了?何苦冒著這般大的風(fēng)險?然也可能兇手真想復(fù)仇,不愿讓他默默死去。
還有便是無論武藝高強(qiáng)之人還是用藥高手?那死者妻子如何熟悉呢?還是另有隱情呢?
蘇瑾的手指的手指在杯中的水一圈一圈地劃著,蕩起陣陣漣漪。
“乓!乓!乓!”猛的一陣兵刃相擊之聲傳來,打斷了蘇瑾的思緒。
蘇瑾扭著眉坐直了身。望了一圈將一旁的水杯倒了。蘇瑾淡定地將被子斂了回來,將杯放正,抬手將椅上那灘水倒到地上。自己坐正了身子,裝作自己是正想喝水卻錯手打翻了杯子的樣子。
左右椅上那灘水正好有了解釋。誰也不知道椅上本來的水是何樣。
“咚咚!咚咚!”驀地一陣敲門聲。
蘇瑾轉(zhuǎn)頭又看了一番。所幸先前有了溯流那一番,她在外是萬萬不敢卸了妝,解了束胸帶睡了。醒了也是先把外衣穿好,將領(lǐng)子束得高高的,掩住喉結(jié)。
此時又故意將衣裳折皺。再看了一圈,見別無異狀后,蘇瑾方佯裝將將被人喚醒匆忙收拾了一番方見人的樣子,嗓子亦是故意地壓沉,帶著些許沙啞地喚道:“進(jìn)?!?p> “吱呀”一聲門響,帶來一陣熟悉的香味。竟是蘇瑾料不到的蕭洛。
今日的蕭洛仍是一身白袍,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肩頭與發(fā)髻上帶了不少的細(xì)小的黃花。蘇瑾瞇眼細(xì)細(xì)一辨,微微挑眉。果真是桂花。
她門前便有一株矮矮的桂花樹。初初來選房之時,這花尚未開,那一株小樹還引得蘇瑾沒少跟白正安吐槽。
待到一朝醒來,恍然清香撲鼻時,她方知那是棵桂花樹,開的細(xì)細(xì)小花不顯眼但香氣卻很是怡人。
作成桂花糕時,更是爽口的很,不似一般的糕點(diǎn),吃多了膩口。一口咬下去,含在嘴里,久了便化成了牛乳那般潤滑,一顆顆小花,唇齒留香。
如今還未到花季末期,蕭洛身上能待到如此多的小花,想來怕是靜候了許久。
蘇瑾瞇了瞇眼。也不知是何事勞他如此大駕。
蕭洛入門一眼便見到了床旁的那一灘水。在外候了那般久,他自是知道蘇瑾早就醒來,而蘇瑾方才琢磨之間,更是習(xí)慣輕喃出口。見外面鬧了起來,方扣得門響,那一番杯倒的聲音他自然亦是聽得一清二楚。
見蕭洛望來,蘇瑾也不再想著如何解釋那灘水了。身子微動舒展了些,方開口問道:“掌柜,不知外面發(fā)生了何事?”
蕭洛未答,在桌邊尋了個椅子便坐下。挽袖提壺拿杯,倒了盞茶,見觸手尚溫,眉頭微微舒展,低頭抿了一口,方道:“不知,許是入了那個小賊,被溯影發(fā)現(xiàn)了吧?!?p> 對敵戰(zhàn)場如此安分,他自然知道定然不是溯流,而白正安有事,飯后便出去了一趟,那便只有溯影了。
低頭又抿了口茶,能讓溯影堅持如此之久,對方想必不容小覷。
雖說當(dāng)年三人皆是師父帶回來的孩子,然真真正正由師父帶出來的,唯他一人而已。
溯流溯影二人師父尋了他們的天賦,便教給了阿婆,也就是他們的師姑教著了。
溯影專練的便是武藝。
聽著那兵刃相擊之聲越發(fā)靠近,蕭洛不禁放下了杯,凝神細(xì)細(xì)一聽卻又發(fā)現(xiàn)除了那兵刃交接之聲,再無任何話語。
蘇瑾見他許久未續(xù),且神情嚴(yán)肅,也知道事態(tài)不好。
“是溯影招架不住了嗎?”蘇瑾不由擔(dān)憂問道。
蕭洛搖了搖頭:“不知。”應(yīng)該不是。這句話他未出口。
他在此,溯影大可呼救。
然倘若不棘手,溯影自然能將其驅(qū)趕至外,至少不會由著對方往里跑。如今這般,要么是對方武藝高強(qiáng),故意往這兒趕。要么就是兩人旗鼓相當(dāng),溯流一時興起,失了神,誤打誤撞地闖來了這個方向。
這也不是件好事。蕭洛擰眉低頭飲了一口。
蘇瑾看得心中敲鼓。見其擰眉,更是慌了幾分??梢娝麤]下步動作又不敢發(fā)言,左右望了一圈,只得就揪著被單暗暗著急。
“喲,阿姊,你都跟這個小賊鬧了多久了,竟還沒解決?”猛地,溯影的聲音遙遙傳來。
溯影連個白眼都沒空給他。溯流只得訕訕地轉(zhuǎn)回了視線,瞥了一眼手中紙張,眼眸之間不禁又浮起了笑意,腳步輕快地往前奔去。
蘇瑾聽得精神一震。聞他語氣輕松,還有心思調(diào)侃,想來溯影還好。
蕭洛輕嘆了口氣,放下杯子,便望向門外。
溯流推門而入,一身白衣恍然入眼。他神色更是自得:“見你不在房間,便猜你在這兒,果不其然在此處尋著了你?!?p> 溯影的手中晃著一張什么黃紙,離得較遠(yuǎn),蘇瑾瞧著不真切,只見著溯流以其為扇,一搖一搖的,甚是起勁。
蕭洛如何聽不出他話意間的打趣,白了他一眼,單刀直入道:“怎么回事?”
溯流故作不明:“什么怎么回事?”瞥了一眼蘇瑾,更是直接湊過去低聲問道:“莫非是指你在王蘇這怎么回事?”
說是低聲,可那聲音根本就沒背著蘇瑾。
蘇瑾真恨自己的腳傷得不是時候,不然必定下床將鞋子糊他臉上。只得瞪他一眼,語氣不善地頂?shù)溃骸霸趿耍咳缃裎揖购问露家?jīng)你過問一番了?”
這些日子溯流仗著是她大夫,可沒少折騰她。上次還只是限制自由,加點(diǎn)苦藥,如今更是變本加厲地限制吃食。
苦藥之后還限了漱口的甜食,每日藥后只得白水去苦,整得她每日口中似乎都掛著一股苦味,自個都受不了自個了。
深知他性子的蕭洛根本就不會順著他意入了他話坑,繼續(xù)問道:“你手上這紙怎么回事?”
見蕭洛真不搭理他了,溯流只好回到正事?!澳阏f這紙啊”溯流不禁輕笑,將它遞給了蕭洛“你瞧瞧?!?p> 蕭洛接過細(xì)瞧了一眼,眸光一閃,問道:“你如何看待?”
蘇瑾伸長了脖子,還是啥也見不著。見他們真要忘了她了,不由開口問道:“掌柜,何物?”
“呦呵,原來我們這還有個傷員?。俊彼萘鞴首魉剖莿倓偘l(fā)現(xiàn)蘇瑾一般感慨道。話間,眼前一晃,溯流臉色猛地嚴(yán)肅,凝著那灘水跡冷聲問道:“怎么回事?”
甚少見著這么認(rèn)真的溯流,蘇瑾初時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后便喏著聲將方才預(yù)好的解釋道出:“醒來口干飲水時,不慎打翻了。”
“真的?”溯流存疑。
“好了,溯流。方才我看著,他沒下地,也沒做啥壞事,于傷口愈合無礙。”蕭洛不知何時起身,步到溯流后方,證明道。
“那就好?!彼萘鲗⑿艑⒁傻攸c(diǎn)了點(diǎn)頭。畢竟他印象中的蘇瑾可不會這么安分。
在那阿伯家腳疼時,他還真以為是被嚇得摔著了,牽引著舊傷復(fù)發(fā)。
然而回來細(xì)細(xì)一查,便見他腳傷處有這兩個不同程度的損傷,其中之一赫然是勞累了過度而成。
溯流不禁大怒,蘇瑾竟如此不憐惜自己身子。故而近日多次為難他。
蕭洛雖醫(yī)術(shù)不如他那般精湛,卻也應(yīng)該看得出蘇瑾的腳不可再有損傷這事不是他唬人的。
“吶。”溯流拿過蕭洛手中的紙張遞給蘇瑾。
蘇瑾一瞧,竟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紙張紙上竟是“吾乃兇手,莫要再尋。”
字跡些許潦草,甚至有些像小兒涂鴉,無甚風(fēng)骨。似乎于執(zhí)筆之人而言,這字只需他人能識能認(rèn)便可。
“你們怎么想?”蘇瑾不禁問道。
“這有何難?人就在外,出去直問便好?!彼萘鞑簧踉谝猓S口道。
蘇瑾不禁望向蕭洛。
蕭洛竟也點(diǎn)頭道:“走吧?!?p> 兩人便這么出去了。蘇瑾無法跟隨,只見得他們身影在那庭院之中,蕭洛手一揮,廣袖一擺,便聽見“晃蕩”一聲,溯影便落了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