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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銀志異錄

第七十七章

五銀志異錄 瑾陌闕 1342 2020-04-07 23:21:25

  “國師方才派人送來的?!鼻翊笕斯碚f道。

  蕭洛嘆了口氣,朝溯影微微頷首。邱大人身旁陪同的手下當(dāng)即識趣地將托盤送上,溯影毫無防備地拿起了那封信。

  “小心!”溯影眸光大變,惶恐喊道。

  只見一抹黃光直直飛向?qū)O俞材眉間,沒入,孫俞材的身子一僵,自腳下的魂魄開始消散。

  “木材!”溯流不敢置信地喊道。

  孫俞材眸間的暗紅徹底消散:“書中總教導(dǎo)這我們注重生前,為了自身重責(zé)便是一死何妨。又教導(dǎo)我們子不語怪力亂神,我總覺著死后這一生便是完了,哪曾想過自己今生早已被上天標(biāo)好了未來的所有道路,愿我今生罪孽盡贖,來世一生干凈實我來世愿!”他輕笑了一聲,看著自己下身的所有都化為煙燼。

  “不不!不可以這樣!”溯流大哭道,卻連起身尋求眾人的幫助都做不到。這是師父出的手,他們無力反抗。

  可是……他淚眼婆娑地看著消散中還抱著來世希望的孫俞材,他怎么能告訴他,他沒有來世了呢!

  “不不!木材!不!”他絕望地一次又一次喊道,看著孫俞材灰燼中灑脫的笑臉,他抬起頭跪著爬向蕭洛:“掌柜!師父最疼你了,你一定有辦法的!掌柜!師兄!”

  自方才的枝節(jié)橫生中,蕭洛早已傻了眼。

  少時,師父帶他跋涉千里尋一避世鴻儒。他不解,只以為師父是想將他帶去遠(yuǎn)處丟棄,每日誠惶誠恐地伴在師父左右,盡力將所有事做好,可眼睜睜的看著路途越發(fā)遙遠(yuǎn),師父的心志越發(fā)堅定,他終于忍不住慌了起來。

  一日里端茶遞水砸了不少杯子,飯時燒糊了滿鍋的米,晚上還縮在被窩里瑟瑟發(fā)抖,不敢深眠,生怕師父乘機將他遺棄。

  “你這幾日鬧什么?”一日,師父躺在船艙內(nèi)倚在貴妃榻上,許是看膩了船外的風(fēng)景捏了捏,似是無意問道。

  蕭洛那時年少,當(dāng)時便被嚇到了,手一抖又砸爛了一個瓷杯,他手忙腳亂地要尋東西來收拾,卻被師父叫住了:“得了,說吧。反正這幾日你都砸了上十個了,說清楚吧?!?p>  蕭洛扭著手,嚅囁著嘴,不敢說。

  師父的臉忽的一暗:“你可知這些日子你砸的杯子一個可以頂尋常人家一年的口糧!你每日燒糊的米,自己看不上眼,外邊多的是吃不上飯懇求一粒的人!”

  蕭洛被唬得當(dāng)堂一跪,低聲應(yīng)道:“我知道。”

  師父冷哼了一聲,將眸光從他身上移到了窗外,失望道:“我以為你經(jīng)歷了那些日子,便可多明白些許事理,不說如何為國為民,卻也知曉汗滴禾下土話中含義?!?p>  “我知道的?!笔捖瀹?dāng)即應(yīng)道。

  師父終于舍得將窗外的眸光施舍了些許在他身上,她隨意道:“所以?”

  蕭洛低下了頭。他知道這是師父耐心告罄的預(yù)警。他咬了咬唇,狠下心將自己的心事說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惹了師父要將我送與他人,既然當(dāng)初是師父待我走的,我便希望一直跟著師傅!”話落,他連忙扣了三個響頭。

  師父卻是又將目光移向了窗外:“我不需你為我做什么,你只要做好我給你的每件事?!彼坪跤杂种?,后來干脆沖他擺了擺手:“自行下去領(lǐng)罰。”

  后來,她帶著自己拜訪了多位當(dāng)世鴻儒,各行大家,她從不說要自己做些什么,每次只會提一個要求:“做好每一件事?!?p>  他便發(fā)憤圖強地向各位大師拜師學(xué)藝,習(xí)得一身本領(lǐng)??蛇@些本領(lǐng)于師父而言都是螻蟻一般,每當(dāng)他覺著自己稍有進(jìn)步,師父便會再一次清楚地宣布他們之間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差距。

  所以他一直以為學(xué)會了世間所有的絕學(xué),還能心懷善念收養(yǎng)了他們?nèi)齻€孩子的師父必是世間難得的一大好人。

  可如今……蕭洛忽的開始懷疑是不是何潑皮和孫俞材他們躥供了,他們在撒謊?

  蕭洛不可置信地后退兩步,蘇瑾及時扶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喚道:“掌柜?”

  蕭洛一愣,扶著桌邊,身子似有些站不穩(wěn),他垂眸看了眼溯流,又望了眼孫俞材,方皺著眉輕輕搖了頭:“師父出的手呀?!?p>  溯流一怔,眸光徹底地絕望了。

  “溯流兄?!睂O俞材輕輕喚道。

  “誒?!彼萘鬟B忙轉(zhuǎn)過頭涕泗橫流地爬至孫俞材身旁,如今他的軀干早已散盡,他似乎欲抬手,卻因溯流離得較遠(yuǎn),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消散。

  溯流連忙抓住了他的臂,淚如雨下道:“對不起……對不起,木材,對不起……”

  孫俞材卻眉頭微展,滿目欣慰:“溯流兄,其實我很慶幸認(rèn)識你。木材很開心?!?p>  溯流一愣,抬起頭時便見孫俞材的身子徹底散去了,只剩下一張淡淡的笑臉。

  溯流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眼睜睜地看著他漸漸消散:“木材!木材!”

  那個初時牙尖嘴利,抱怨一生坎坷,最后沉迷酒盅的少年就這么走了……說不清這個少年到底有什么值得紀(jì)念,道不明這個少年究竟何處特殊。

  可是蘇瑾知道,那個沉迷酒盅的少年還是一個教書夫子,他曾經(jīng)給一個村里的孩子帶去了希望,不禁禁教他們讀書,還教他們做人。他嘴里說著自己恨著仕途不順,抱負(fù)難現(xiàn)卻還是希望能育人子弟,給國家未來培養(yǎng)優(yōu)秀的接班人。

  他到底還是一個好人吧?

  人的種類太過復(fù)雜,蘇瑾只能姑且這么認(rèn)為吧。

  “師父!我要去問師父!”溯流突然起了身,怒氣重發(fā)地往外沖。

  溯影眼疾手快攔?。骸鞍⒌?,冷靜!”

  “冷靜?”溯流忽然一頓,之前掌柜與溯影鬧矛盾的事躍之腦海,一個大膽的想法閃過,他猶豫不決問道:“阿姊,你是不是知道?”

  “我……”溯影一愣。

  “或者說……你那次是在幫著師父滅口?”溯流深吸一口氣,直勾勾地盯著溯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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